和贾蓉有不伦之举的尤氏听贾珍这么说,也顾不上和尤三姐拉扯了,贾珍要是死了,贾蓉就是她的依靠,要是他被废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尤氏扑倒在床边,哭拜道:“老爷,此事绝不是蓉儿所为,那贾瑜和您有仇,绝对是他下的毒啊。”
贾珍捂着胸口,按住快要冲破胸口的心脏,指着尤氏骂道:“下流的小娼妇,休要来欺骗我,那小兔崽子除了祭祖,什么时候来下的毒?我不吃三益丹的时候没什么事,一吃就出毛病,必是这个小畜生在这三益丹里加了别的东西!”
贾蔷轻声道:“老爷,贾瑜来府里祭祖的时候,侄儿一直在盯着他,他的确没有任何不检之举。”
贾蓉大哭道:“老爷明鉴,孩儿冤枉啊,冤枉啊!”
贾珍艰难的抽出床头的仪剑,下了床,踉踉跄跄的朝贾蓉走去,贾蓉大惊,爬起身就跑,却不曾想被椅子拌倒,贾珍一剑削掉了他的左耳朵。
贾蓉惨叫着,捂着伤口就往外跑,贾蔷一把抱住缓缓倒地的贾珍,贾珍指着尤氏和尤二姐道:“我...我要这两个**...给我殉葬...你答应我...去宗正寺废了他...请老爷回来...让他...”
话还没说完,贾珍大叫一声,头一歪,顿时消帐了去。
见贾珍死了,又听他说要废了贾蓉,还要自己陪葬,三处夹攻之下,尤氏只觉得喉咙一甜,直接吐出一口血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和脖子上还有好几道抓痕的尤二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贾珍的尸体。
鲜血从伤口不停的往外流,染红了他的脸、脖子和衣服,贾蓉一路跌跌撞撞,从会芳园西侧的小门跑进了荣国府,直奔荣禧堂而去。
他这幅骇人的模样把往来的下人们吓得够呛,贾蓉三步并两步,一边跑一边哭嚎着,声音凄惨至极,让人听了不禁寒毛直竖。
荣禧堂里,王熙凤正在说着喜庆话,贾瑜坐在下面和迎春她们小声说着话,气氛正是最热烈的时候,众人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哭嚎之声。
贾母眉头一皱,王夫人低头喝道:“还不出去看看,不管是哪个,先打五十板子再说!”
金钏儿连忙去了,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门口撩门帘的小丫鬟惊叫道:“小蓉大爷来...啊!”
贾母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贾珍这段时间身子不好,莫不是...贾母不敢再往下想,撑起身看向门外,只见贾蓉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地哭道:“老太太,救命啊。”说着,把捂着左耳朵的手拿开了。
见林黛玉等人惊叫起来,贾瑜大喝道:“还不把伤口遮掩起来!”
贾蓉连忙把伤口重新用手捂住,贾瑜对李纨道:“大嫂子,把她们带到后堂去。”
李纨连忙把林黛玉等人带走了。
贾母见他左耳朵没了,大惊道:“可又是你老子做的?鸳鸯,去把珍哥儿请来!”
贾蓉哭道:“老太太,我父亲...他...他不行了啊!”
贾母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身,看向贾瑜。
贾瑜沉声道:“老太太,此事不是瑜所为,瑜虽然往日和他有间隙,但瑜早已放下此事,不会再行此低劣之举!”
王熙凤连忙道:“老祖宗,瑜哥儿不是这样的人。”
贾母悲声道:“那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行了?”
贾蓉哭道:“老太太,您还是去看看吧!”
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连忙跟上,王夫人和王熙凤也跟了上去,贾瑜走到贾蓉面前问道:“贾蓉,昨天在梦坡斋,你说的那句不是我啊是什么意思?”
贾蓉不理贾瑜,捂着耳朵就往外走,没多久外面又传来他的哭嚎声,贾瑜站在原地,决定不去掺这趟浑水,他甚至怀疑有人是想借贾珍之死,往他身上泼脏水,毕竟整个都中的人都知道,自己和那厮有仇。
李纨带着林黛玉她们走了出来,贾瑜道:“大嫂子,赶紧让人把血迹清理干净,看好她们,我去寻二老爷。”
梦坡斋。
见贾瑜皱着眉走进来,正在和单聘仁等清客评价贾瑜那三首词的贾政连忙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贾瑜轻声道:“二老爷,东府的贾珍快不行了。”
贾政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贾瑜,贾瑜把刚才和贾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为叔不是怀疑你,这种时候你先不要露面,待为叔先去看看。”
贾瑜点点头,目送贾政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宁国府。
诺大的一个府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下人们来回奔走,哭哭噎噎,贾母来的时候,贾珍的尸体还放在地上,贾蔷跪在贾珍尸体的旁边号啕大哭,其声音之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快死了。
见贾母进来,下人们跪了一地,贾蔷连滚带爬的往贾母脚底下挪,贾母颤颤巍巍的走向盖着白布的尸体,揭开一看,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这孩子再怎么不争气这也是自己的侄孙儿,想起他往日里还算恭瑾孝顺,贾母哭的不能自已。
王夫人和王熙凤一脸的悲戚,连忙去安慰贾母。
贾母哭了几声,对脚底下比自己哭的声音还大的贾蔷喝道:“太医呢!太医为什么不在!”
贾蔷哭道:“早让人去请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正说着,外面有人喊了一句:“孙太医来了!”
孙太医挤开人群,看见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一愣,又见贾母怒视着自己,连忙躬身行礼,解释道:“老太君,下官接了消息便快马赶来了,不敢有半分懈怠,望老太君明鉴呐。”
太医院除了最高长官太医院提点是个四品官,在这些勋贵之家面前多少还有几分体面和说硬话的底气,剩下的太医们多是七八品之职,在贾府这种勋贵世家面前连屁都算不上。
医好了便罢,你好我好大家好,医不好的太医被随意打骂的也大有人在,孙太医在贾母这个一品国公夫人面前跟下人们没有什么区别,想当年因为贾珠的事,贾母一怒之下让人直接拆了太医院的门楼,当时的太医院提点吓的跪地直求饶,那个没有把贾珠及时抢救回来的太医顶不住各方的压力,怕殃及其家人,直接投了护城河被淹死了。
他们这些杏林中人,除了宫里御药局的那些老供奉和特别出名的名医,其受人尊敬的程度比士林中人差远了。
这贾家的老太君若是迁怒自己,自己轻则丢了饭碗,重则还连累全家,孙太医怎么能不怕。
贾母喝道:“必是去太医院送信的下人懈怠,来人呐,把那人给我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外面一个小厮连忙跑进来跪在地上求饶,要是挨了这一百大板,哪怕是不死也得落下个终身残疾,两个健壮的婆子不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把他拖了出去。
贾母指着孙太医道:“你来给我查验,我这侄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孙太医连忙道:“老太君容禀,下官不会验尸啊,您放心,太医院里的验尸官很快就会来的。”
贾母摆了摆手,孙太医感恩戴德的出去了,出了宁国府的耳门,孙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贾政来了,见到贾珍冰凉的尸体,不禁流下两行眼泪,悲声道:“老太太,如今珍哥儿去了,咱们还是赶紧拿出个章程来吧。”
“先去城外的玄真观把敬老爷请回来,别让其他六房里的人过来,那些人没有一个省心的,乌泱泱的过来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情。”
贾政连连点头,打发贾芸去城外把贾敬给请回来。
贾蓉跪倒在地,给贾母磕了头,贾母对他道:“先下去洗洗,把伤口包扎一下,一身的血像什么样子。”
说完又厌恶的看了一眼兀自啜泣的尤二姐和低头不语的尤三姐,在鸳鸯的搀扶下和王夫人一起出去了。
因为要等太医院的验尸官过来验尸,所以贾珍的尸体暂时不能动,晕倒的尤氏也苏醒了过来,一脸失魂落魄的被银碟儿和炒豆儿搀扶着去了会客厅。
......
皇城,大明宫,上书房。
贾珍死后还不到半个时辰,戴权就收到了消息,连忙禀告给了景文帝。
景文帝疑惑道:“怎么突然就死了?莫不是和那贾瑜有关系?”
戴权躬身道:“万岁爷,不是老奴偏袒,老奴觉得此事和那贾解元并无关系。”
“说说看。”
景文帝捏了捏眉心,揉了揉发黑的眼眶,一脸的疲倦,许是由于昨晚太过劳累而造成的。
“据中车府探子呈上来的消息来看,贾解元并无下毒的可能,他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除了书院的那四个同学,也就是他收的那三个游侠了,据探子查证,这三个游侠也算是光明磊落之辈,无一人擅长制毒和下毒,另外贾解元这一年以来只去过宁国府两次,而且都是因为祭祖,祭拜完就匆匆走了,从不逗留,也不曾去过宁国府其他的地方,更没有和宁国府的下人和贾家其他房的子弟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这一点贾家的很多族人都知道,况且上次他在万岁爷面前说自己有容人之量,他若是下毒毒害那贾珍,又怎能逃的掉万岁爷的天眼?那样岂不是自毁前程,而且上次那个孙绍祖死在路上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贾解元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爱惜羽毛,断不会做这种风险很大的事情,所以老奴觉得此事和贾解元无关。”
景文帝点了点头,笑道:“他收那几个游侠做什么,莫不是真的打算要弃文从武?”
戴权默不作声。
景文帝又道:“别让太医院的验尸官去了,让御药局里的供奉和宗正寺的人一起去贾家看看,如果情况不明就把尸体带回御药局让张老供奉亲自查验,朕想知道那贾珍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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