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鹿已经彻底麻木了，他只像是一块会呼吸的木头。
安静的突然不复那一贯的冷寂，他好像听到了谁说话的声音。牢狱开始明亮起来，步伐声阵阵。
只是赵青鹿没有多想，他真的好疼很难受，他没有多余的精力遐想其它事，他连呼吸都是一件难事儿。
只是很快，他感觉到了一丝柔软与温热，还有那久闻的清香，手脚的束缚也不在了，那紧得像是有人死死扣住腕子的不适感消失了，这让他安稳。
是洛弦急，今日是随着母亲入宫，她知道赵青鹿被关进地牢里，但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的难堪。
“谁…”
赵青鹿的声音狠生涩，不再是灵动好听，在狱中没有人与他说话，外加那些人粗暴对待，他能说出一个字已然是不错的。
洛弦急看着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赵青鹿，瞬间心脏抽搐，明明那日还是很好的，她感觉在腊月寒冬里被人捆绑沉河，绑着一块巨石，任她怎样挣扎就是在不停下坠，手脚束缚着无法动弹着，随着下落受着极大的压迫，鼻腔被灌入冰冷的河水，席卷着五脏六腑，刺骨的寒意无法形容，血液被渐渐冷冻，心脏似乎每跳一拍就弱一拍，她无法彻底死去，这短短的时间绝望远比死亡更加恐惧。
肮脏的污渍沾染干净的衣裳，洛弦急紧紧抱着他。
赵青鹿抬起头，瞧见了洛弦急的脸，她很好看，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呼吸间都是她的味道，浅淡的清香侵袭着他，让他麻木的思绪起了点反应，同样紧紧地抱住她。
洛然是诧异着，她也没有想到林钰会这样对待赵青鹿，原以为只是把他关着不给吃喝，是她幼稚天真了，把林钰的手段想的太好了。
出了地牢，新鲜的空气刺激着赵青鹿那腐朽的身体，不停地咳嗽着，很轻很细，像是最后的悸动。
赵青鹿感觉一切都清晰起来了，包括生命，如流水一般流逝，他再次瞧着洛弦急，她似乎仿佛踏着月光，浑身月辉不染尘，清冷似仙。
洛弦急很生气，但也很难过。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做错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是楚国余孽？
他的手腕与脚腕是几道深红可怖的勒痕，瞧不见那比月还要皎洁皓腕。
他的伤太多太多，他的模样过于凄惨。
被凌虐得苦不堪言，她不敢相信这是她，回想起刚刚那样的画面是令她眩晕有一瞬间的迷茫，更有着一种窒息感，瞳孔的震颤，神色的慌张，仿佛浑身力气被抽干，她似乎无法站立着。
无力以及无措包裹着她，似乎要把她碾碎。
她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没有嫌弃和膈应赵青鹿身上的脏，不在乎自己身上的靓丽华贵的衣裳。
赵青鹿思绪乱成一团浆糊，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清醒是暂时的，更像是虚假的。
一路上，无言无语，沉默压抑。
他的衣服在滴水，不知是脏污的血水还是什么。
洛弦急一步一步迈向太医院里，她不想让他就这样死去，怀中的人儿过于冰冷，点点生机在流逝，他也不咳嗽了，呼吸也是微不可闻，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她像是抱着一个残虐的神像一样。
他已然不复灵性，死寂得很，
“赶紧带他去太医院吧。”洛然在旁说着，看着在洛弦急怀里的赵青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是仇恨吗？
染满肮脏污秽的衣摆垂落，顺着淌落污血。
他的伤口不断溢出血，然后流下，落于洁白干净的雪上，鲜艳殷红的花朵绽开着，一朵朵随着一步步而开放，像是追逐着步伐。
洛弦急不敢跑起来，是尽力地快步走，生怕自己的动作让他感到剧烈疼痛。
他的头发不复墨色乌润富有光泽，一缕缕的血从他的口鼻冒出，不多可就是心慌意乱。
鲜红的血珠子成串地低落，凄美艳丽。
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看得洛弦急心中极不是滋味，痛苦、茫然、无措、压抑。
……
赵青鹿再次醒来时只感觉身上好疼，哪里都疼，耳边是御医的惊叹与诧异声的此起彼伏。
她们没有见过如此惨的人，怎么能不感叹呢。
肌肤红肿流脓，腿间青紫发炎，全身上下交错着伤痕。
有些伤口更是奇奇怪怪，难以想象是如何造成的，哪怕是见多了血腥事情的那些御医都是被渗到了。
唯有几块少得可怜的地方幸免于难，但配合着伤势可谓触目惊心，这就是污泥上的一捧雪，是该惊艳还是可惜呢？
赵青鹿的面目并不狰狞，也并不可怖，只有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疼痛。
看着他的凄惨与可怜，有一种矛盾的视觉刺激，是惋惜与畅意的交织，或许是越美的物质被摧毁起来就越有惊艳感，打心中会惋惜它的破碎，但也会有这一种病态的畅快，只想更深层次的破坏。
他的唇鼻皆是血色，衣裳破破烂烂的同时浸润了无法洗去的肮脏，鲜血浸透，斑驳痕迹，是永远瞧不见本来的颜色，身上全是伤痕，皮肉翻卷，发炎流脓，又或是伤口嵌入了衣裳的布料……
身上布满着数不清的可怖伤口，纵横交错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痕迹。
新旧交织的伤口，只觉残忍。
他的胃如同火烧，非常的难受，无法言喻，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捏着然后又放开，反复如此。
痛得思绪恍惚，疼得痛不欲生，不单单是胃，还有岌岌可危的心脏。
四肢百骸是一种钻心的疼痛，好似有什么锋利的刀刃在切割着肌肤一样。
“还痛吗？”
她悄悄走来，烛光在洛弦急精致的脸上打上阴影，映衬得她漂亮得不可思议，不浓不淡的秀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眉眼冷冽，漆黑的眼瞳中也像是含着纯净洁白的雪。
赵青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张着嘴吐着气，也像是不知道说什么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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