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阿妩究竟是哪对不住你,你竟要这怎么般害她!”在知道念月在谢妩沐浴里水里下毒后,陈氏伸手指着念月,气得浑身发颤。
而一边的谢峥此刻脸色也阴沉的几欲滴出水来。
可他却要比陈氏想得深些。
一个丫鬟,若无人指使,哪来的胆子敢给主子下药!
“姑娘,已按您的吩咐,奴婢那口子已将念月娘跟弟弟抓起来了,您看……”这时,罗婆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对谢妩道。
谢峥皱了皱眉。
陈氏刚到宁夏的时候吃不惯那里的吃食,陈家特意将罗婆子送了过来,为了让她安心呆在宁夏,就连他的家人也一并送了过来做了陈氏的陪房。
他没想到,阿妩竟使了罗婆子去抓念月的家人。
“姑娘,姑娘,求请念在奴婢侍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娘跟弟弟……”
念月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彻底消散了,她原以为姑娘不过说说而以,不想却是真的将她娘跟弟弟抓了起来。
谢妩冷笑一声,看着念月的眼里写满了讽刺,“在你给我下药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你我之间再没有什么主仆情份了。”
念月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父亲,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念月自然是不能留,可她娘和弟弟留在府中也是个祸害,不如一并发卖出去。”谢妩直接转过脸对谢峥道。
谢峥看着谢妩,唇角紧抿,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从她提醒他不要赴宴开始,他便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同寻常,她不仅聪慧,而且对时局异常敏感,甚至能猜中圣意。
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念月对她下药另有隐情,可她竟什么也没问,直接就这样给念月定罪了。
还是,她已经猜到是谁指使的念月?
可既如此,又为何不指出来?难道是觉得自己即使知道了也不会给她做这个主?
这一瞬间,谢峥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划过。
谢妩不是没有看到谢峥眼里的探究,她也大致猜到此刻谢峥在想什么,可她却不闪不避,任由谢峥打量。
“你的丫鬟自然由你处置,至于她娘和弟弟……”
念月猛地提起一口气,满是希冀的朝谢峥望了过去。
谢峥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也依你,交给人伢子卖去岭南。”
岭南自古就是流放之地,卖去岭南基本上就等于断了活路。
这一刻,念月心底仅存的那一丝侥幸也被谢峥这话灭得干干净净,眼见罗婆子撩着袖子凶声恶煞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这一刻,念月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死亡正朝自己一步一步逼近。
“姑娘,奴婢是受人指使才在水里下药的!”就在罗婆婆手搭上她的那一刻,念月终于撑不住闭着眼睛喊了出来。
一室的寂静。
谢妩甚至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谢峥也沉着脸盯着念月没有哼声。
只有陈氏,待最初的震惊过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不可遏指着念月的鼻尖道,“谁!是谁这么没良心使了你来害我的阿妩!”
陈氏性格软糯,甚少有疾言厉色指着人的鼻子的时候。
这一次,她也是恼得狠了。
昨夜谢妩胳膊上那一条条挠出来的血痕那般狰狞,她只要稍稍想一想就心疼的不行。
杨氏刚踏进院子,就听到陈氏又气又恼的声音,她心下一惊,忙加快脚步朝屋里走去。
她今日到底是走了什么背运,才被老夫人训了一顿,让陈氏从手里分走了一部分权力,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翠竹院那边便递了消息过来,说大姑娘使了人去抓念月的娘跟弟弟,世子也被她遣人请了过去。
她当时便意识到了不妙,忙带着人赶了过来,没想到刚踏进院子就听到这话。
“大嫂。”赶在念月开口前,杨氏用力的朝屋里喊了一声。
念月扭头看到杨氏的那一刹那,脸色彻底颓败了下去。
没有人注意到谢妩唇角溢出的那丝笑意有多讽刺。
“弟妹,你怎么来了?”看到杨氏进来,陈氏微微有些吃惊。
杨氏歉然一笑,上前朝首座上的谢峥福了福,这才转过脸对陈氏道,“我心里记挂阿妩所以便想过来看看,哪想走到一半却听说阿妩昨夜起了红疹子,竟是念月这丫头在她沐浴的水里下了药的缘故!”说到这里,杨氏脸色一变,眸色狠戾的朝念月扫了过去,“念月,你好大的胆子,我家阿妩究竟是哪对不住你,你竟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杨氏眸底的阴寒和狠戾让念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绝望的意识到自己今日再也逃不掉了……
“是,是奴婢,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想岔了,奴婢记恨姑娘大冬日里故意支使奴婢满京城去买吃的,奴婢好不容易买回来,姑娘连一口都没尝,还怪奴婢回来的晚,甚至转头就将奴婢辛辛苦苦买回来的吃全赏了外面的小丫头……”
“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你竟对妩姐儿下此毒手!简直是可恶至极!可怜了我的妩姐儿……”杨氏斥完念月便心疼的朝谢妩走了过去。
就在杨氏伸手想将谢妩揽到怀里安慰一番时,谢妩轻柔的嗓音忽地响了起来。
“二婶不用担心,我没事,昨夜在浴桶里泡澡的是觅月。”
明明是轻柔柔的一句话,可听在众人耳里却仿若是脑中响了个炸雷。
尤其是杨氏,她雪白的脸上全是惊讶,甚至手僵在半空中也忘了收回来。
看着杨氏的神情,谢妩浅然一笑,道,“说来也巧,我昨夜倦的厉害忽地不想沐浴,可底下的人又将水备好了,是以,我便让觅月代了我……”
“阿妩,那你没事啊。”陈氏眼睛一亮,神色也轻快了起来。
“让母亲担心了,我没事。”谢妩朝陈氏微微一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氏满脸的轻快,忽地,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忙又道,“昨夜那胳膊……”
“是觅月。”谢妩笑着接过陈氏的话。
“不是你就好。”陈氏下意识的接口道,丝毫没觉的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妥。
“阿妩,既然你没事,那为何还要对外说是你起了疹子,你可教我们好一阵担心了。”杨氏嗔怪的拉过谢妩的手道。
“二婶您说了?”谢妩嫣然一笑,眼角的泪痣越显妖艳。
“你这丫头,我这是在问你话呢。”杨氏一怔,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觅月当时痒的厉害,我瞧她可怜的紧,便故意让母亲以为是我起了疹子,这样也好能快点将大夫请过来。”谢妩淡笑着道。
没有哪家会为了一个丫鬟大半夜去请大夫的,谢妩这话也算解释的过去。
“你呀,就是心软的厉害,一个丫鬟也值得你这么费心。”杨氏虽然不信谢妩这说词,可她面上却半点也没露了出来,反而亲昵的伸出手指点了点头谢妩的额角,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谢妩笑了笑,目光重新移到了念月身上,“有些丫鬟确实不值得……”
杨氏想将念月的事岔开,她偏不让她如意。
果然,听谢妩又提起念月,杨氏的神色变了变,冷着脸便道,“念月这丫头确实太过歹毒了些,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敢对主子下手,既然她已经承认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直接让人拖下去打个三十大板再送到顺天府去!”
谢妩眉角微不可觉的轻挑了一下。
念月是家生子,犯了错或打死或发卖,官府根本不会过问,而且,奴婢给主子下药,这放哪家都是一桩丑事,自然是要搁家里处置,可杨氏却偏说要送顺天府去。
很显然,她这话特意说给谁听的。
她母亲陈氏是个好唬弄的,而她,杨氏即便疑心她也不会觉得她一个小女孩能聪明到哪里去,所以,这话自然是说给她父亲听的。
她还以为杨氏有多厉害,现下不过一个念月就让她心虚成这样,连送顺天府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可若要真显得自己坦荡,何必要在送应天府前打三十大板了,就念月那小身板,这三十大板下来,她哪里还有命在。
画蛇添足岂不更显自己心虚!
谢妩猜的没错,杨氏确实是心虚了。
从她进来到现在,谢峥就静静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这让杨氏不得不担心谢峥是不是怀疑到了她头上?
“二婶,你来之前,念月说她是受人指使才在我沐浴的水里下了药……”谢妩看着杨氏不紧不慢的又道。
“对对对,念月是说了。”陈氏也想起来了,忙附和着谢妩的话道。
来的路上杨氏便已想过若是念月将她招出来了该怎么办,所以,这会谢妩问出来,她脸上一点慌张也没有,只是拧着眉语重心肠的对陈氏道,“大嫂你就是心善,这些个丫鬟惯是会偷奸耍滑的,为了活命什么话说不出,什么人不敢攀咬!也不想想阿妩这么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姑娘,谁平白无故的会使了丫鬟来害她?”
说罢,她转身又对念月道,“念月,我问你,你刚刚说有人指使你下药,那人是谁?又为何要害妩姐儿?”
念月连头都没抬一下,眼里一片死寂,“是我胡乱说的,我只是想让姑娘饶我一命……”
杨氏唇角飞快的掠过一丝笑意。
她谅念月也没那个胆子敢攀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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