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哥。”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气势很弱，不说浑厚，甚至有些娘气，“这跟我没关系啊，训灵院刚开学，有个新来的昨晚才被院领导塞进来，睡得像条死猪一样，哪有时间跟他讲规矩啊。”
“院领导塞进来的？”强哥似乎是在反复咀嚼这句话，顿了顿，随即又一道巴掌声响起：“院领导塞进来的你不巴结他，还想着跟他讲规矩，到底谁该跟谁讲规矩？”
“我的错，强哥，我的错。”秀气男人挨了打也不敢还嘴，反而赔笑道，“您放心，等他醒了我肯定说您托我照顾好他。”
“任何与训灵院上层有关系的人都不要招惹，峰哥的敌人还很多，不要在他一统院中势力的道路上制造障碍。那新来的的物票就免了，其它村里来的照收不误，谁敢不服，照规矩来。行了，滚吧，学聪明点，不然就算峰哥称霸训灵院了你也还是个小小的寝室长。”
“是是是，我也很希望看见…”
我重新回到了宿舍里。
看来这里并不算是一个学校，但有些人性的纷争还是避免不了。其实，我更希望那些村里的孩子老老实实待在村里，遭受歧视和欺负的生活从来都不适合任何一个人。
我与那灵素不相识，我分明说过我想去的地方叫商羊村，他一回家探亲的不该不知道那村子，更何况他还说顺路…倘若他就把我扔到路边或者野外我都能揣摩揣摩他的意思，但他把我丢到这里，我是真的没有头绪。而且，他在这院的领导层似乎还能说得上话，大半夜的就把我弄进来了。
“咚咚咚。”
我看抬头看向门口，一个面容清秀一头卷发的男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身着绿色紧身长袖，一条黑色短裤。他很瘦，说是清秀不如说已经瘦到脱相了，这皮包骨的模样，也难怪他会被人欺负。我知道他，从他脸上的手指印。
这样的可怜人我曾经就接触过，关系还不浅。我能理解他，但不能感同身受，那只会让自己也堕入万劫不复，所以我并不打算跟他交流过多。
男生见我望向他，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兄弟你好啊，我是这间寝室的寝室长。”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男生见我这个态度，更不知道手该往哪放了：“我叫罗福，刚才有点事就没去训练场，敢问兄弟怎么称呼？”
“风，一个字。”
“好好好，风哥好。”罗福挠了挠后脑勺，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进来。
我也没太端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粮递给他。
罗福见状，双手接过，脸上的笑容终于真诚了几分：“谢谢风哥啊，我这…我也没准备礼物，反倒还吃你的…对不起啊风哥，我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你了。”
这人说话倒也诚实，不过我有心探探他的底线，便旁敲侧击道：“实在没东西是什么意思，你家条件很差吗？”
“当然不是，你误会了风哥。”罗福闻言骤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干粮放在旁边，然后坐在我对面，“我家是城里的本地的，条件也还行。更何况粮食都是分配的，所以再怎么样，掏点东西出来还是可以的。”
“那你？”
“情况复杂呀。”罗福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光上宿舍门才又坐到我对面的床上，“风哥你刚转进来，不了解训灵院的管理方式也正常。”
“怎么？”我挺直腰杆，作出一副正襟危坐将要细细聆听的模样，“有什么情况你说。”
罗福点了点头，仿佛把我当成了微服私访的院领导。说实话，仅凭一点虚头巴脑的裙带关系就把我放到这种位置，我觉得此人性格有些极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风哥你能来我这寝室，说明你和我应该也是一般年纪了，目的想必也是为了三天后直接转灵。”
“对。”
“那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等会儿他们就操练结束了。风哥，你先看我这身体素质，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我担心你破了转灵百分之百成功的记录。”
面对我的戏谑罗福倒也不恼，只是老老实实继续说道：“训灵院是三年制，我也结结实实地在这里熬了三年。这地方本身就是为了提高转灵效果设立的，一开始疯狂的训练模式我就完全承受不了，所以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也没去参加操练，而是一个人窝在这里，我族的身体似乎又天生排斥我这种孱弱的废物，所以也变得越来越瘦弱…”
女孩也说过，转灵也是因人而异的，而这种院校在村里又压根不可能建设起来。看来，即便是这种尚武社会里，城乡差距也依然存在。
不过也正如我所见，村里有女孩那样的强力储备，这里也有罗福这种漏网之鱼，制度对具体的个人发展而言也并非决定因素。我也只是个体，还达不到用宏观数据引导自己人生观走向的高度。
“说到这里，我想风哥也注意到了。我之所以可以不参加训练是有原因的。”
我点点头也没打断他，因为我知道正文开始了。
“这便涉及到训灵院的真正管理理念了：争权夺势，顺其自然。”
我低头思索一番，说道：“这训灵院的意思是，鼓励学生拉帮结派，互相争斗，而且全然不会干涉？”
“没错。”罗福叹了口气，“这世上从来不缺争勇斗狠的角色，也不缺逆来顺受的可怜虫。我是本地的，也凭这一点被所属势力的小头目看中，勉强在这寝室里勉强夺个寝室长的位置。”
“那你这个寝室长都要干些什么？”
“训灵院每周末都会统一安排灵师互送我们回家一趟，一是交代我们的训练情况，二是家庭直接给我们续物票以便训灵院避嫌。那些村里的孩子，一周能续上一张物票已是不易，回到训灵院还得上交势力，几个人在这训灵院里只能维持个温饱。而那收缴他们物票的坏人，便是我。”
看得出来，罗福并不擅长仗势欺人，他肯做这个寝室长，无非也是被逼无奈。他不当，也总有另一个人要当。
罗福说到这里也是摇头苦笑，眼眶里竟然泛起莹光点点，要知道他几分钟前被那样羞辱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还好兄弟们给面子，知道我也是无可奈何，从来都没为难过我。”
“不是他们给面子，是你把自己的票拿出来共享了，对吧？”我的直言不讳引得罗福面红耳赤，“利益才是团结那一帮子人的本质，你能这样做，我也不想虚伪地评价你的人品，只想说明你是个有想法又敢于付出的人。”
罗福抿着嘴，红潮也渐渐褪去。
“而且，我也有问题想问你，刚才在这楼里绕了一大圈硬是没找到半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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