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学期开始了，我成了二年生。公司的工作从企划部转到了营销部，依旧是个挂名副部长，处理着各种各样的文件。新生入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会长作了个演讲，讲的莫不过是一些鼓励人的话。
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也朝着我的目标慢慢靠近。
“诶～原来会长会画画的呀。”身后传来轻声的感叹，听声音是个女孩子，她刚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身后有人了，只是没有搭理，没想到她自己过来搭讪了。
我回头看着那个女孩子，样貌还算过得去，是比起漂亮更适合用可爱来形容的那种类型。白皙的皮肤，纤细的体态，长直的黑发稍微带点褐色。我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这张脸的信息。
“你好。”见我回过头，她笑着说。
“西园美羽，一年级的新生。”我看着她平静地说。
那女孩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为什么会长知道我的名字？”
“无聊的时候随便翻了一下学生档案，不小心把全部学生的档案给记住了。”我耸耸肩。
那女孩一脸崇拜的表情，激动地说：“好厉害哦，真不愧是会长。”
“阿谀奉承的话就免了，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我转过头，恢复原来的坐姿，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问。
“没什么啦，只是偶然路过这里，刚好看到会长在这个地方画画，就过来打个招呼喽。”
“先说明一点，如果你是为了和我搞好关系，向我表白的话，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我不会接受别人的告白的。”我冷冷地说。
“少自恋啦，虽然会长受欢迎，可不见得每个女生都对你有意思哦。”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我只是逃掉了社团活动，出来走走，偶然来到这里，又偶然地发现会长在这个地方画画，心里想着‘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于是就过来了。”
“这样啊。”我继续画画，不再说什么。
“会长画得好好哦。”少女指着我的画说。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来。
见我不说话，少女独自说起来：“我可是美术部的部员哦，学画画也有好几年了，从懂画画的人角度来看，会长画得真的不错，为什么不加入美术部呢？”
我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则以微笑回应。
“没那个必要。这种东西……”
这幅画已经快完成了，是我最近画的。自从发现了这河岸以后，偶尔来这边放松时便画起画来。之前画过好几幅画，不久之后就被我烧掉了，也许，这算是给逝去之物的一点祭奠吧。
从小时候开始我便喜欢上了画画，在接受英才教育的时候也有画画技巧的培训，曾经跟父亲提出想进美术部，但被一口回绝了，父亲不喜欢我画画，说是些没出息的东西，自此以后我便没再提起了。
“这个带有一点梦幻的感觉呢。”少女笑着，然后指着画说：“这里画的是天空吧，以相对大海较淡的蓝色作为区分，下面则是海洋，不过在天空上面的却是游动着的鱼，而在海洋里面的则是在飞翔着的鸟，简直和世界的常理相违背呢。”
“没错，鱼飞翔于天空，鸟遨游于大海，的确是挺梦幻的吧。”我不觉流露出一丝兴奋。
“这就是会长所看见的世界吗？”少女轻声问。
“不，曾经是。”我微笑着说，看着自己的画，心中飘起一丝感伤，过去的我，眼里的世界……
“会长……”少女看着我的脸，说：“现在虽然笑着，但是看起来很悲伤哦。”
我从短暂的感伤中恢复过来，然后严肃地说：“今天你在这里看到的都不准说出去。”
“为什么我非要听会长的话不可呢？”
“哦，挺有胆子的嘛，至今为止还没有什么人反抗过我。要不要试一试呢？”我故作神秘地说，随后托着她的下巴，渐渐将脸靠近。
少女将我推开，满脸通红，“想不到会长是这种人。”
满脸慌张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这样的反应也确实有趣。我轻松地笑了笑，“开玩笑的啦，算是对你挑战我的惩罚哦。”
接着，我又变得严肃起来，“说出去的话会很麻烦的，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话就给我好好闭上嘴。”
“……我知道了。”少女犹豫着点头，似乎被我吓到了。
我露出了平常那样温和的微笑，这是我在别人面前戴着的面具。“话说回来，以前我和说过话吗？总感觉你的声音在哪里听到过。”
“还记得我的声音吗？”少女吃了一惊，“我以为那种事会长早就忘记了的说……”
“那果然我们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其实也算不上，就是初三的时候，会长去初中部做演讲，不小心撞到了会长……”
“哦——你就是那个冒冒失失撞了我两次的女生？”我感到有点意外，巧合这种东西，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用冒冒失失来形容人家很失礼啦。”她稍显羞涩地说，“那个时候，我只是太紧张了而已。”
“总觉得和你现在的形象有差别啊……”
“会长不也是，在这种地方画画。总觉得跟学生会长的角色差了很远。不过，难得看到会长平时不为人知的一面，十分有趣呢。”
“我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为好。”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没有再作回应，放下了手中的画板，遥望着远方的天空，绯红的光染红了天边的云，四周开始变得暗了起来，迎面吹来凉爽的晚风，前面的小河静静地流淌着。
就这样结束了，有微小改变的一天。或许，只是个开端。
第二天下午，在同一个地方，那女孩又来了。我刚好完成了我的画，放在一旁悠闲地观赏远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充满活力的声音：
“早上好啊，会长。”少女走到我的身旁。
“现在是下午。”我态度不好地说着。
“啊，画完成了。”少女拿起我身旁画，十分高兴地说着，并认真地观摩着我的画，她毫不客气地在我身旁坐下。
“我说你啊，又逃掉社团活动了吗？这样做可不好哦。”我用前辈对后辈说教的口吻说。
“会长画画这么有天赋，为什么从来不参加美术部的社团呢，这样的画如果拿去参加比赛的话肯定能获奖。”她很自然地无视掉了我的话，自我地说着。
“那个是不被允许的。”我低沉地说，不觉间露出了一丝悲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马上又恢复到平常的表情。
“啊？什么意思？”少女偏着头不明所以地问。
“不，没什么，只是没那个心情而已。”我用轻快的声音回答，演戏已是家常便饭。
“那会长又为什么在这里画画？”
“为什么呢……不是很清楚啊。”没有必要向她解释那么多，“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又来这里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好过分哦，会长是这样看人家的吗？”少女一脸无辜地说。
“我可不吃这一套。”我盯着她说。
“嘿嘿。”少女朝我做了个鬼脸，淘气地笑了笑，“其实是想了解多一些会长平时所不为人知的面目，就想来这里看看会长喽，会长不为人知的一面很有趣哦。”
“这个真是恶趣味啊。”我嘲讽道，“不过刚才的话有一半是在说谎哦。”
“诶——会长是测谎仪吗？看的出来我在说谎？”
“与别人交往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判断别人说话真假的能力，所以说谎是瞒不过我的哦。”刚才说的全是谎话，我一直在研究心理学，想要在那个世界里生存，这个是必不可少的。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少女崇拜地看着我。
“那么，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我依旧用冷漠的态度问她。
少女犹豫了一会，露出了一抹自然而淡雅的微笑，她轻声说：“其实是有事来拜托会长的。”
“说说看。”我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声音也带了一点温度。
“事实上，我一直都很憧憬学生会的工作来着，看着学生会的各位为大家解决各种各样的烦恼，策划各种让大家欢快的活动，大家因为学生会的各位而得到帮助，能够开心地进行校园生活，我觉得这是十分美妙的事。于是我就想，如果我也能够参与其中就好了，自己付出的努力能够让大家欢笑的话，我也会感到很开心。当然这不是因为我有无私奉献的想法，只是单方面的自我满足罢了。过去我一直没有勇气参加竞选，这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参加了，但是却没能成功。”少女有点落寞地说。
“然后呢？”我问。
说道这里，少女恢复了笑脸，“所以我就想让会长帮帮忙，能够帮我在学生会找个职务。毕竟我可是知道会长大人让人害羞的秘密哦，作为保守秘密的回报，就请你帮我吧。”
“这个做法可真让我不敢苟同啊。”我不爽地说。“不过出发点是好的。”
“那会长的意思是……”
“好吧，这件事我会和学生会的各位商谈的。”
“真的？太好了。”少女灿烂地笑了起来。
“别误会了哦，我只是认为你那想法值得表扬，所以才下决心帮你的，秘密什么的对我还不足为惧，要是认为这样就抓住我的把柄可就大错特错了哦。”我冷静地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会长。”少女像个孩子一样笑着。
“那幅画，送给你了。”我淡淡的说，画还躺在少女的怀中。反正都是要烧掉的，不如送人。
“诶？可以吗？”
“不要就还给我。”
“要，要。”少女连忙说，“会长送的画，要不要裱起来挂在我房间的墙上呢……”
“这是在拍马屁吗？”
“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哦。”少女看着画，“这样美丽的世界，我也好想去……”
我顺着风吹过的方向望着蓝天，心情犹如此时的天空一般。那样的世界啊，大概只在梦中吧，我在心中念道。
和平、温馨，充满美妙事物的世界，有一天我也能够得到吗……
今天我罕见地出席了学生会的会议，说罕见，其实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所以学生会的成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由于我出席了，主持会议的人当然是我，解决了各种工作问题后，我提出了一个议案，内容是增设一个会长秘书的职位。
“那么有人反对吗？”我以相当正式的口吻问。
底下的人都默不作声。
“我反对。”镜夜双手交叉在胸前。
“那请反对的人留下，其他的各位可以回去了，学生会的工作幸苦了。”我温和地微笑着。
不出意料地只有镜夜一个人反对，把其他人打发走，才有和他认真谈判的机会，借此说服他。
“好了，镜夜，人都走光了，不用顾及什么，让我们来好好谈一下吧。”我摆出热情的态度。
很显然他不吃这一套，一脸冷静的表情，“会长要秘书干什么，有什么意义吗？”他问。
我摇了摇头，“此言差矣，镜夜。无论哪间公司的领导，都不是会有秘书的吗？所谓的秘书啊，可是领导的象征哦。”
“会长只要一当上公司的领导，自然就会有秘书，像学生会这种过家家式的秘书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建树，这种‘事先体验’的幌子还是免了吧。”镜夜毫无表情地说。
我接着又说：“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老是跟在我左右的，被当作同性恋很为难的。现在招收一个女秘书的话，不仅可以减少一些误会，也可以减少一些你的负担啊，学生会的工作也挺幸苦的吧。”
镜夜看着我，推了推眼镜，说：“我不觉得现在的工作有多幸苦。再说，会长难道是忘了我是为什么被派往会长的身边的吗？要是泄露了会长的身份的话大家可都不好过啊。”
“镜夜，”我极其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你觉得我是个不谨慎的人吗？泄露秘密可对我一丁点好处都没有，虽然我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我真的就不值得你的信任吗？”
“不，不是这个问题。”镜夜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我接到的任务是看好会长，所以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所以说这又有什么问题？多了个秘书你就不能监视我了？这根本就是你为了否定我的意愿千方百计找的借口嘛。还是说你是在怕我和别人联手来对付你？”
这一次镜夜没有回答，只是推了推眼睛看着我。
“镜夜，”我严肃地说，“虽然你是父亲派遣来的，但是请你搞清楚，我是你的上司，现在是，将来也是，所以这不是请求，是命令！不准反对！”我强硬地说。
“我知道了，既然会长这么说了，那么我只能服从了。”他终于开口，“但是，人选要我来定。”
“人选已经有了，是我认识的人。”
“那也行。不过我要鉴定一下那个人的资格。”说着，他又推了推眼镜。
这个人除了问问题意外推眼镜，除非地球重力改变，或者在心中另有打算。不过，就算是如此，我也稳赚不赔。“好吧，名字是西园美羽，资料背景什么的自己去查，面试定在明天下午。”
“知道了。”
谈话到此结束，我算是送了口气。镜夜走了以后，我独自一人留在学生会的办公室，看着太阳西沉。为什么呢，我会为一个小女生和镜夜争论到这个地步，甚至用“命令”这样的字眼，我思考着这个问题。
大概是那个女孩有点利用价值吧。我笑了笑，也许可以借此稍微摆脱镜夜的视线，这样我行动也方便一点。
放学后，我来到一年级的楼层。
“西园美羽，记得是在A班。”我小声地自言自语，往A班走去。
一路上不少人头来惊讶的眼神，也有人在议论着。到了A班，我直接打开教室门，面前正好站了个被吓呆了的女孩。我的目光越过她，大声问：“西园，在吗？”
西园美羽此时正坐在教室的角落独自看书，听到我喊她的名字，她抬起头来，脸上充满惊讶和疑惑，“会长，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有些话想跟你说，跟我来一下。”
她点点头，匆忙走了过来，身后的人们将眼神聚焦在她身上，那眼神，看不出带有善意呢。一些人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会长，究竟有什么事……”西园一边跟着我，一边小声地问。
“学生会的事。”我头也不回地走着，“到了之后再详细说明吧。”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坐在里面的，只有一个人。
“副会长也……”西园在我身后小声地说。
“人我带来了，其他的人呢？”
“其他人我临时解散了，留下来也没什么好处。”镜夜倚在椅子上。
“进来吧。”我说。
西园带着一脸紧张的神情走了进来。
“不用太紧张，是面试哦。我们的副会长有几个问题问问你，按你的想法回答就行了。”我扮演着和善的前辈说。
西园轻轻点头，随后坐在镜夜对面。
“那么开始吧。”镜夜正坐着，用考官一般的口吻问：“西园美羽，请问你跟会长认识多久了？”
听到这个问题，西园顿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个与那个有什么关系吗？”，最后她怯怯地回答：“三天……吧。”
“你对会长是怎么看的？”
西园又露出了不解的表情，“这个嘛……”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会长是个十分和善的人，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平易近人，对后辈也挺关心的。”
“最后的问题，为什么想进学生会？”
西园将那天和我说的那些话大概跟镜夜说了一遍，镜夜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从头到尾，都没见他的表情改变过。
“我知道了。从今天起，你就是会长的秘书了。”听完以后，镜夜平静地说。
“诶？秘书？”西园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既惊喜又疑惑地望着镜夜。
“恭喜你了。”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以后请多多指教哦。”
“但是，我……”西园一脸茫然失措，欲言又止。
“不管怎么说，这不是已经前进一步了吗，以后好好努力吧。”我笑着说，镜夜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嗯，我会加油的。”西园糊里糊涂地应着。
就这样，西园加入了学生会，成了我的秘书。
“西园，帮我去复印一下这些通知。”
“西园，帮我把这个送到新闻部。”
“西园，帮我买罐咖啡。”
……
自从西园成为秘书之后，平时让镜夜做的工作都吩咐她去做了，镜夜则清闲了许多，处理着学生会的事务。
“我去社团了，会议交给你了，镜夜。”我处理完文件后，一如往常走出办公室，“西园，跟上。”
“诶？”她充满疑惑地看着我。
“你不用参加会议了，你是我的秘书，只要服从我的命令就好了。”
“哦。”她支支吾吾地应着，随后跟了上来。
“今天没那个心情，还是去河边好了。”我毫不在意地说。
“是这样吗。之前会长都是一这样的方式去那里的吗？社团也是？”西园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说。
“答对了，只要处理完文件的工作，我就自由了。那种事不过是小菜一碟。”
没多久便到了老地方。我躺在草地上，发着呆。昨天已经把画完成，今天就暂时放松一下，凝视着天空，我的心也能稍微休息一下。
“谢谢，各种各样的事。”坐在旁边的西园轻声道。
“没什么，只是把你控制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而已，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懂了吗？”
“性格恶劣。”西园投来鄙夷的眼神。
“呐，灵魂是什么颜色的呢？”我出神地望着天空，问。
“什么意思？”
“自己去考虑。”
“莫名其妙。”西园不快地说。接着她问：“之前就一直想问，会长和副会长的关系很好吗？为什么那个人总是跟会长在一起？”
“啊，那个副会长是敌人哦。”
“敌人，为什么这样说？”
“他呀，一直跟在我左右其实是在监视我，一旦让他抓到什么把柄的话就不妙了。”我淡然地说。
“什么嘛，说得好像间谍一样。”西园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总之，对他要小心点，你所知道关于我的事不要轻易告诉他。现在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人，你懂吧？”
西园缓缓地点头。
“会长，”西园突然说，“会长实际上究竟是什么人呢？一直都觉得会长是个挺神秘的人，和副会长的关系也不像说的那么一般……”
“你，是处女吗？”我十分冷静地问。
“突、突然间说这个干什么啊？”西园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再说，这种事也不是能轻易告诉你的。”
“那么我对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也一样。纯情的少女哟。”
西园的脸忽然凝滞了一会儿，随后又变得开朗起来，“是吗，那等到会长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我没有再说话，心里想大概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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