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男人有力的指节把住了埋着头的枪口，黑洞洞的膛口被他抬起，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不要！”娇弱的身子退缩着抵在门上，双腿无力的耸动着，似乎这个躯体随时都会垮塌下去，眸子里全是绝望与悲伤，“求求你了，已经用了血清了！一切都会好的…………为什么啊咳咳咳………不是要一直走到底的吗呜呜呜。”
“对不起……”男人痛苦地紧闭着一只眼睛，手摸索到了她的手上，“我不在了，老林，照顾好冬，去日本………那里安全。”
“不要！”
“老夏！”
伴随着一声巨响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男人倒了下去，林越哭嚎着，蒙着左冬的眼睛拉着她出了黑漆漆的房间，M9嗒嗒落在了地上，镶嵌在了血泊之中。
“夏哥，起来了夏哥，下课了！”
“夏友睡好死啊，乐乐干脆咱给他带饭得了，他昨晚又通宵了吧。”
可乐挠了挠头发，看了看窗外，东边城区天上黑压压的云开始朝着学校扩散过来了，一堆家养的鸽子盘旋着，些许剩余的日光落在夏友些许露出的侧脸上。
睫毛好长。
可乐心想着，手欠地搓了搓夏友自然卷的乱糟糟的头发：“来了，这家伙头好油哈哈哈哈哈。”
女孩跟着两个嘻嘻哈哈打闹的男生出去了，夏友挠了挠头，眯着眼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桌子上有个奇怪的白色虚影，他挣扎了一下，把那东西哈拉到了眼前。
又是大白兔吗。
夏友起了身，靠坐在椅子上，椅背抵着身侧的墙，阳光晃了晃眼睛，不是很暖和。
“冬，在做什么呀？”夏友思索了一下，把周末要不要出来一起玩给划去了。
他左手耷拉着，手机屏幕黑着没有回复，右手搓开了糖纸把糖放进了嘴里：“真就一晚上都没回呗。”
又要下雨吗？可乐没带伞的吧......
他打了个哈欠，抽了把伞，慢慢悠悠地荡出了教室。
雨前的天气总是异常的叫人闷热，沉重的积云笼罩了半边天空，压迫着仍在外面飘荡的人归家的心。校门街道却依旧人来人往，尽数喧嚷结伴，这短暂的出行时光是连雨云也压不住的愉悦，周边流行的奶茶店、甜品站、咖啡店总是座无虚席。
“雨淋湿了天空，毁得很讲究~”老调的音乐从老调的茶坊中飘了出来，一个大叔不紧不慢地扇着茶叶蛋的小炉子。看他的脸是没办法估出他的年龄来的，或许三十，或许四十？又没有掺白的头发，但却有着和“咕噜咕噜”冒着泡的酱油底料般的面色，虽然有可能是没怎么打理自己的原因——毕竟他的头发和衣服也都耷拉着，灰扑扑的，显得整个人都有种凌乱感。
茶坊里的桌椅倒是整齐且整洁，虽然那些座位看上去和大叔一样很有年代感，但却又别有风味。引人注目的是正对着门口的那盒大摆钟，静静的靠在最里墙的中央，朴实无华的木纹里回荡着“咔哒咔哒”的声音，不少学生在座位上游戏娱乐，而靠近大叔身后的那张桌子却被空置了出来。
“诶诶，你看着点高地啊！”“哇靠，这都没抽到！什么破游戏......”
“呀！是新电影！下周一起去看吧！”
“拜托，不受男生喜欢并不是你不打游戏的问题啊。”
小店里热热闹闹的，大叔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眯着眼睛微笑着，一手不紧不慢地继续扇着茶叶蛋，另一只手缓缓拨动着自己项上的挂饰。
“一壶毛尖，四个茶叶蛋，诶嘿。”一个活泼的身影从大叔身旁闪过，白皙的小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不论是其玲珑的身段还是开朗的笑容，都给旧调的茶坊带来了活力的气氛。
“哟，乐乐啊。”“呢嘻嘻，龙哥，おはよう（早上好）。”
看着五个人落座在自己后面那桌上，大叔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开始准备东西，“其他人还是老样子？”
“嗯呐嗯.....”剩下的两男两女点点头，抬头看着墙上的照片——这一墙都是大叔自己以前的照片，也有开店之后的。
一套古典的茶具摆在了桌上，宜兴的紫砂壶总是如此高雅，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仿佛能自带一种使人静心的魔力，五人也很懂规矩，只是静静地看着茶具，似乎之前的喧闹都已是过往，留至此间的只剩恬适。
沸水冒着白雾，坠身倾入紫砂壶、公道杯、闻香杯与品茗杯，絮絮白丝刚起，又随着一道弯弧下落而去，大叔看上去仍旧是不慌不忙的，几撮茶叶忽得晃进了他的手中，又如冬日飘雪般撒进了壶内。
前十道茶艺大叔做得行云流水，抚盖时更是有如女子般的轻柔，任谁能够想到这样的一个大叔居然能把茶道做得如此华丽呢。
简单的分壶，大叔缓缓的把茶递给了几人，多出了个杯子放在了可乐的座位旁边。看着晶莹剔透的茶水，闻着透过紫砂飘出的幽香，任凭哪个不懂茶道的人来，也得对此夸上一夸。
“那张是我在美国拍的。大概是前年。”他细心的翻炒着锅中的肉，火候控制的很好，但大概是什么高级的厨具的原因，并没有什么油烟呛出。
子恒看着照片上那个跨着马，斜着枪，牛仔帽子加古铜色的肤色，又看了看正在炒菜的某人的背影：“龙哥你发福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武斜了他一眼，笑了笑：“这他妈是肌肉。”
刘阳悄声笑着，在室友子恒背后给他比划着自己的肚子，几个人笑得更加开心了。
“诶！这张夏哥也在啊！”萧雅和萧娉取下来一张照片，指给了几个人看——枫树下有个少年，眉眼秀丽，眼神冷逸，仿佛自带一身英气，一旁的龙武正指导着他挥舞竹刀。
可乐看了看，笑着抬起头望着龙武：“龙哥家院子里？那时候龙哥才几岁啊？”
冒着热香的回锅肉放到了桌上，龙武缓缓挂回了照片，粗糙的手指在照片上摩挲着：“日本家宅拍的，12岁的时候吧，还小着呢。”
“难怪，龙哥那个时候也好帅！”萧雅和萧娉眼中满是心心——哪怕这已经是第n次看到龙武以前的照片了。
“开玩笑，你龙哥我现在也很帅好不好。”龙武眼中冒出了青春的精光，“不过想当年，你们龙哥我也是风流倜傥，绝世无双.......”
“差不多得了啊，脸皮厚。”夏友捶了一下他的肩，坐到了可乐身旁，“おはよう。”
“哟，小夏啊。”“夏哥好！”
夏友笑了笑，嘬了一小口将要冷却的毛尖，戳了戳龙武的肚子：“给咱来一份烤羊肉。”
“呜啰呜啰......”急促的红蓝光在昏暗下的街道上交织，刺耳的警笛声与咆哮的引擎声混杂着在四周回荡。
“小夫，前面就是学校街了，绕到后山防空洞，我们进去交货。”小岛兰拍了拍正在驾驶室的三岛小夫，回头叫坐在后备箱处被甩的摇头晃脑的一群人清点好货物。
三岛小夫猛地一甩方向盘，冈本纪手中的一小管试管撞碎在了箱子上，他骂骂咧咧地把它扔掉了。小岛仁把箱子盖子盖上，冷着眉从黑漆漆的车门缝隙窥探着后面跟着的两辆警车——除了警察俩字，别的他一句都没听懂。
くそ（可恶），检查疫情还要检查货物吗，中国真是麻烦。
三岛小夫又提速了，面包车呼啸着从学校街后道向后山驶去了。
“我这儿哪来这东西，想吃自己买去。”龙武把夏友的手打开，不爽地看着他。
茶坊只有三样东西：回锅肉、茶叶蛋、茶。茶有三种，二十的龙井、五十的毛尖、一百的红袍，东西虽然少，但龙武做得很完美。不过做生意的，有时即使自己不提，顾客也会不好意思，渐渐地来茶坊的人就形成了一个潜规矩——来坐的人都会点一壶茶。龙武完全没想到这些学生们不好意思白坐，反而让他每天还挺忙活。
“那就不能是我嘴里的味儿啊？！”龙武看着夏友夸张的做着嗅味道的动作，只得慢慢挪动到里堂拿出微波炉里的烤羊肉。
夏友和可乐相视一笑：“口嫌体正直。”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门口呼得闪过了两辆警车，聒噪地从巷子离开了。
“小偷之类的吧？”龙武咬着烤羊肉，用手帕在温热的水中抹着冷却的锅，“最近疫情期间还多了不少。”
夏友若有所思地瞅了瞅手机，无精打采地嚼了嚼羊肉，停下筷子望着摆钟发神。
到底在做什么呢？好歹回个嗯也行啊。
“干嘛呢？怎么不吃了？失恋了啊？没食欲就别来浪费啊，光盘懂不懂啊？光盘！”龙武又夹起两块羊肉“吧唧吧唧”嚼得流油。
“我哪来的恋失。”夏友白了他一眼，手机顺手滑回了口袋里，“龙哥，考完试咱们就一起......”
“丁铃铃铃！....”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白，学生们哄嚷着回去，夏友在人流中回头耸了耸肩，嘴稍微喏如了两下。
龙武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拉下了卷帘门，将上杉脱了下来，线条分明的肌肉在镜子前展开，粗糙带茧的大手舀起了一汪水。
回去吗.....跟这群小鬼一起吗？
龙武擦干净了脸，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还挺期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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