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把勋章塞给了我，便匆匆地挥手告辞。
虽然他表现得已经尽可能轻松了，但是这种细节性上的表现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比如说，为什么一定要特地解释是“仿制品”呢？
这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廉价。
飘飞的花朵围绕着正中的女性，宽厚而丰满羽翼上，每一根羽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与其说是勋章，更像是定制的装饰品，即便没有刻意地使用珍贵的宝石，它的价值已经非常之高。
而且，重量。
既不是金，也不是银，虽然看上去是铁质的，但重量远比看上去轻得多。
我有个假设，只可惜我没有魔力，否则我就清楚是不是使用珍贵的魔导钢。
但是毫无疑问，这个就是真品。
看着主教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勋章并不是什么可以外送的礼物，尤其是现役的勋章，外送与私藏都是重罪。
我不知道当今的法律如何，可他的反应已经表现得一清二楚。
飘忽的眼神，故作轻松的语气，还有僵硬的笑容。
他真的很想把这个给我，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不过有个猜测。
——既然勋章不能外送，那他给我是什么意思呢？
“随时”“敞开大门”，这不是希望我归还嘛。
*
“魔导钢。”
站在窗边，对着皎洁的月光，勋章在典韦的手中闪闪发光。
“果然如此吗。”
“您觉得他是什么意思？设计陷害您吗？”
“不哟，恰好相反。他在向我表达立场。”
“可是他是主教。”
“正是因为他是主教，他才能明白我的意思。”
“女神教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嘛，至少绝大多数地方还是看得入眼的。”我顿了顿，想起了过去，“反过来说，它有些地方做的根本就让人作呕。”
“施舍穷人食物，换取他们吃不饱饭的孩子去教会学习，他们有的在当地成为了神甫和修女，有的则去圣城‘进修’。”
“这当然没什么，毕竟如果不是教会，这些孩子本就会迎来死亡。”
“但对于那些真心向往神圣与善良的人，如果不是‘为了神明’四个字，我想根本接受不了吧。”
“您听起来很了解教会。”
……
所谓一句话把人给沉默了，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我说错了什么吗……十分抱歉。”
“不，你说得每次，我很了解教会，所以我很讨厌它，因为它正确得可怕。”
女神死亡的事实，难道教皇自己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但是这样不利于维护教会的统治与稳固，也……不利于人类的团结与抗争。
《你知道，圣女说的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绝无可能胜利，即便我们本来还有微乎其微的胜率，如果民众知道了这样的事情，那我们就绝无可能胜利。》
亚娜……
“但是这和他并不打算报复您也没有关系，等下，您的意思是——”
“你知道，圣女到底触犯了什么禁忌吗？”
“我，不知道。”
“她说，女神死了。”
“！”
“女神真的死了。”
“可是神迹依旧……”
“规模？频率？缘由？”我叹了口气，注视着他惊讶的面庞，“神迹之所以叫做神迹，是因为它们是只有神才能展现的，绝对的奇迹。”
“断开洪水，枯林返青，这些圣级也能办到，根本不是神迹。”
“并不是教会声称‘这是神迹’，那就是神迹。”
“可女神怎么会死？您杀死的吗？”
“现在是我，不是她。”
我没好气地向他翻了个白眼。
“十分抱歉，但是，如果女神死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抱歉，这个无法透露给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女神被魔王杀死了。这也是为什么直到末日的最后，魔王才第一次在我们面前露面。”
“她之前一直在对付女神？”
我点了点头，意外地轻松。
想当初明明对于这件事，我算是除了亚娜以外，第二不能接受的，结果到了现在就能这么轻松地说了出来。
“我还以为这种事情你会知道，你不是半吸血鬼吗？”
“话虽如此，我一次也没有去过他们的老巢，而且……”
“知道了，你也不喜欢吸血鬼。”
“感谢您的理解。”
“简单来说，正是因为他是主教，一些教会放不到表面上的事情，他至少也能知道一点。”
“也许是一些在他眼里看上去很奇怪的东西，让他也察觉了什么吧。我只是稍微点了他一下，他就明白了，真不愧是能坐在主教这个位置上的人。”
我伸手向典韦要回了勋章，抚摸着上面的女神雕纹。
“这个勋章有个好听的名字，‘女神眷顾者’，把这个送给了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典韦表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很好，这显得我到底还是有点聪明才智。
“明明女神都已经不存在，还在谈什么‘女神的眷顾’。这枚勋章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即使送给了别人也没关系，我想他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你担心的也对，如果勋章被发现了很难办，所以我们得赶快还回去才对。”
“给予我真品的意思恐怕也是这样，他可能希望和我见上一面，详细地说些可能不适合的东西。”
“能帮我出去下吗？我想去本地的教会就能找到他。”
*
“殿下——该睡觉了！”
“好~马上就睡。”
元气满满地回复一声负责提醒的女仆，今晚最后有可能见到我的人也就是她了。
她轻轻地推开门，看见我安分地躺在床上，便只是简简单单地调整了下被子，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据典韦自己说，除了他以外，其他护卫的能力并没有高于他的存在。只要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带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在得知夜晚那位可能出现之后，一般的护卫也不被允许在夜里进入我的房间，生怕“双重人格”的事情被外人知晓。这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笨蛋皇帝。
至少，夜晚的安全系数下降了，恰好给了我操作的机会。
护卫换班是在2个小时后，虽然那位似乎也没有进房间的权限，不过赶在他上岗前回来绝对没错。
那么，走吧，去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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