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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噩耗总是比晚餐来的稍早一些

第1章 噩耗总是比晚餐来的稍早一些

作为纳德拉帝国的港湾都市,玛拉贝尔正遭遇海洋魔兽的大规模侵袭,船只无法出海不得不临时闭港。

大批狩魔者正聚集于此进行消灭海兽的大型委托。杰诺所在的小队在出发前却从公会手里接到另外一份临时任务。

有目击者称,玛拉贝尔东部的一处洞窟里疑似有海兽活动的迹象。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这仅仅是一项报酬少的可怜的侦察任务,对于冲着狩猎魔兽活动的优渥奖励而来的一行人来说,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午后两点。

昏暗潮湿的洞窟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数不清的鱼形怪物躺倒在浅浅的血洼中,有一些被烧成焦炭,还有一些被粗暴地碾碎,在靠近黑暗边缘的地方还有被一击毙命,保持完整的尸体。

这场无人知晓的惨烈战斗尚没有迎来落幕,洞窟深处依然可以听到武器交错的摩擦声。位于战场中央的狩魔者们正在讨伐最终Boss——有深海野兽之称的蓝魔狼。

高约两公尺,身体覆盖一层光滑的深蓝鳞片,四肢和尾部各有一对白色鱼鳍,乍一看是狼却是有着海洋生物特征的野兽,还有那如深海般深邃的双眸在昏暗的空间里快速转动,捕捉着入侵者们的身影。

“全力阻止它,为蕾希亚争取时间!”

紧紧握住巨斧的安迎面冲向蓝魔狼,如同壁垒般坚韧的纯白铠甲经过一番战斗已经破烂不堪,鲜血不断从撕裂的地方滴落着。

“风啊,回应我的召唤,撕裂眼前的猛兽吧!”

俊美的男性精灵伽纳也已经遍体鳞伤,为了尽可能掩护安,从旁边迂回的同时用魔力召唤出一股青色风暴攻击敌人。

那只凶悍的魔兽面对连岩壁也能轻易切开的风刃露出獠牙,四周浮现的液体汇聚到血盆大口中,经过压缩后的水球如高射炮般射出并轻松打散了狂风,击穿了伽纳旁边的石壁。

“哈啊啊啊啊啊!”

安抓准时机挥下巨斧,和袭来的利爪发生激烈碰撞。

“这该死的小狗真是敏锐啊!”

“给我谨慎一点!”

正当蓝魔狼重新将口中汇聚的液体瞄向安时,迦纳举起魔法剑迅速上前打断了它的施法,安也重新抡起武器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交错开来持续向蓝魔狼发动攻击,避免它继续使用那危险的魔法。

魔兽和人类展开激烈的死斗,渐渐地安和迦纳迎来极限,以伽纳被拍飞为契机防线终于溃散了,但与此同时阴暗的洞窟突然被炙热的光线点亮。

位于后方的蕾希亚头顶赫然出现一团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炙热火球。在她的指挥下,火球以惊人的速度飞向正和同伴厮杀的庞然大物。

深知此威力是多么恐怖的安立刻放弃和魔兽对峙,护住头部便往旁边扑去。

蓝魔狼自傲的把戏,水球压缩后的高射水炮在途中就被高温蒸发干净。当它感受到威胁欲想闪避时,阴影之中产生一丝晃动,“杰诺”披着黑暗从后方砍向它的腿。

然而蓝魔狼敏锐地感官立刻捕捉到那微弱的杀意。

它迅速向后挥舞爪子。

想要偷袭的“人”被拦腰斩断,而躲在影子制成的影傀儡身后的杰诺迅速挥动匕首刺向蓝魔狼的右眼。

随着野兽的哀嚎声响起,杰诺的腹部也确实被利爪擦到而飞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下一刻,温度急剧上升,受伤的蓝魔狼已经来不及躲避来自队伍里最厉害的魔法师的攻击,庞大的身躯被火球吞噬,凶猛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向四周扩散。

杰诺也顾不得处理伤口,躲在蓝魔狼后方祈祷不会被卷入火海之中。

终于,被烧成焦炭的蓝魔狼应声倒下,杰诺恰好和另一边的蕾希亚对上视线。

黑紫色法师袍遮住了窈窕的身姿,黑玛瑙般幽暗的双眸在法师帽的帽檐下若隐若现,垂到腰部的黑色秀发被气浪吹散,刚施展完魔法的蕾希亚如贵族大小姐一般优雅地站在原地。

火焰渐熄,洞窟再度拥抱黑暗,蕾希亚美丽的容颜也蒙上了一层面纱。

“呼,好险,差点以为要被干掉了。”

确认蓝魔狼死亡后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杰诺瘫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杰诺!”

“我在这。”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浑身沾满泥土和血迹的伽纳小跑过来催促道。

“既然没受什么伤就快点过来帮我处理蓝魔狼的尸体,除了魔核以外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卖掉。”

“你自己去吧,我要躺一会儿,就算蓝魔狼再站起来也没办法阻止我。”

看到杰诺窝囊的样子,迦纳的柳眉不悦地挤在一起。

“我们可是在肮脏潮湿的洞窟里和魔兽战斗了半天耶,你是想让我空手而归吗!”

“放在那里又不会有人过来抢,你那么急做什么!喂喂,好好听人讲话,等等,先放开我——”

执拗地拽着杰诺的迦纳突然应声倒地,倒在还在做抵抗的杰诺面前。

敌袭?蓝魔狼,还活着吗!

“你们安静一点。”

就在疲惫的身体跟不上大脑做出戒备时,蕾希亚保持敲下法杖的姿态出现在迦纳身后,受不了地看了过去。

“真亏你们还有力气胡闹,看来身上的伤口不用治疗也不会轻易死掉对吧。”

“不是!是,迦纳,没错都是他,每次一扯到和钱相关的事情就跟疯了似的,我已经痛得快要昏过去了,真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如果你不安份一点的话,让你也昏过去好了。”

——物理层面哦。

蕾希亚蹲下后把法杖放在地上,用恐怖地话语恐吓杰诺,堵住了他的嘴。

“我的治疗魔法不是很熟练,如果中途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请忍着。”

蕾希亚拉开杰诺被血液濡湿的衣服,仔细端详腹部被蓝魔狼划开的致命伤,放任不管或许在走出洞窟之前就会流血过多而死,其他部位也可以看到不同程度的轻伤。

“哪,哪里不对吗?”

杰诺战战兢兢地问道。

“躲在阴影里偷袭的人不仅被狗窝里的野犬发现竟然还被伤的如此严重呢。”

“快点向所有影舞者道歉!况且,那是蓝魔狼耶,S级魔兽哦?我已经尽力了。”

“凭你三脚猫的功夫不更加谨慎一点的话,下次去问问死神会不会接受你的理由吧。”

虽然蕾希亚的话语很是刺耳,但还是从袍子里伸出双手,面向伤口的手心散发出淡淡荧光,细小的粒子轻轻覆盖在裂开的血肉上。有一股痒痒的感觉,但伤口确实在慢慢痊愈。

之后迎来短暂的平静,蕾希亚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魔法上,杰诺正好看不到蕾希亚的表情,害怕说错话,只好安静地接受治疗。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终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只见安悠哉地走了过来,他的伤口似乎已经被止住,濡湿铠甲的血液也已经干涸。

“嗨,怎么样,还活着吗?”

“少在那里说风凉话。”

“哈哈,没想到会在洞窟里遇上如此危险的魔兽呢,大家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诶!迦纳,迦纳,你怎么了,快点醒醒!”

前一秒还语气飘然,看到晕厥的迦纳后安又马上尖叫起来。

“别管他,只是睡着了。”

“是吗,我以为他会为了以后两百年的养老生活先去找蓝魔狼的魔核呢。不像我们,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魔兽的午餐,完全不用为攒钱发愁呢,哈哈!”

“你们两人的观念我无法苟同……正常人才不会这样想吧。”

杰诺无奈地吐槽道。

“想要娶女武神做老婆的你脑子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蕾希亚小姐,我只是在阐述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哦?”

蕾希亚好像已经施展完治愈魔术,装作没有听到杰诺轻浮的声音捡起法杖,仿佛碰到害虫似的快速退开。

“蕾,蕾希亚,这里也麻烦帮我……”

“我的魔力没有剩下多少,你觉得痛的话就自己舔一舔吧。”

不仅耗费大量魔力用在攻击上,现在还要用不擅长的治疗魔法,精神力已经快要见底,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能治好致命伤,让你活着走出洞窟就不错了。

蕾希亚瞪了杰诺一眼,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走向伽纳经过安的身边。

“辛苦你了,蕾希亚。”

“我没事……拉米埃尔还好吗?”

“还在昏睡,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这样啊。”

听到同伴平安无事,蕾希亚疲惫的眼角有所缓和,但杰诺则严肃地看向安。

“安,我认为有必要考虑一下拉米埃尔的问题,虽然她还是新手需要一定时间成长,但继续这样下去,无法发挥作用的牧师只会拖累我们的脚步。”

“杰诺很抱歉,这次的侦查任务是我执意要接的,会遇上S级魔兽是我考虑不周害大伙和我一起被卷入危机中,我向你们道歉。”

“队长,继续偏袒她真的好吗?这一次还好依靠蕾希亚的魔法撑了过去,那下一次又该怎么办?我们会招牧师进队不正是因为以后的路没办法随意任性妄为了吗?坦白讲,我们可以招到更有经验的牧师,拉米埃尔与其跟着我们涉险,从零开始发展才更适合她吧?”

“……”

蕾希亚一边为迦纳治疗,一边默默聆听着。她并不讨厌新加入的女孩子,虽然有一点冒失,但和自己不一样,是一位善于表达且活泼的少女。

只要给拉米埃尔一些时间就会成长起来吧。平常蕾希亚会和安一起袒护她,可是当下已经没有精力那么做了。

就在这时,蕾希亚察觉到一丝违和感,她抬起头看向拉米埃尔昏倒的方向,只见一位可爱的少女瞪大眼睛站在旁边,她的目光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似乎察觉到异样的杰诺和安也慢慢看向身后,注意到站在那里的拉米埃尔,不知道她听到多少,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

众人回到玛拉贝尔时已经是晚上,伽纳和安马不停蹄地去狩魔者公会汇报情况并领取委托的报酬,其他人则先回到各自的住处。

因为安提议开一场庆功宴,一会儿还要再出去一趟。

唉,还想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睡个好觉来着,一想到拉米埃尔苦闷的表情,杰诺一时间还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回来的路上两人也没有怎么交谈。

搞不好会不欢而散……不行,不可以瞎想。

小歇一阵后,杰诺换上便服离开公寓。

夜晚的街道人烟稀少,玛拉贝尔的薄暮仅有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

因为魔兽入侵一事,村民们都不敢出门,狩魔者大军也还在海上没有归来,大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卫兵在巡逻。

不远处的路灯下出现一名穿着清凉的少女,迎风飘逸的金色头发上还撇有太阳形状的发卡,或许天凉下来的缘故披上了一件牧师的外套。

“这不是一战斗就犯困的懒虫吗?”

杰诺清了清嗓子,走过去以轻快的语气向拉米埃尔打招呼。

“怎么才出来?我等你好半天了。呜呜,好冷。”

“我还想问你,既然知道套一件外套怎么还穿着裙子乱跑,你是白痴吗?”

裸露在寒气下的纤细双腿正交叠在一起微微颤抖着,拉米埃尔不服气地鼓起腮帮。

“我才不要穿土气的牧师服,裙子的可爱之处笨蛋杰诺是不会懂的。”

“你就是因为这点才被修女早早扫地出门。”

“呜呜,哪壶不开提哪壶,快点走啦要冻死了,真是的。”

拉米埃尔转过身不等杰诺回应便加快步伐前行,杰诺也稍微加快脚步跟上去。

“所以,你直接去约好的酒馆不就好了,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因,因为......”

拉米埃尔像犯了错的孩子不敢直视杰诺的眼睛。

“怕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在生气。”

“真的吗!我不相信,杰诺的心胸一直很狭隘呢。”

“喂,我本人就在这里哦,请等我不在的时候再议论我的坏话!”

灵动的青色双眸小心翼翼地窥探杰诺的表情,拉米埃尔还对自己没有在讨伐蓝魔狼的战斗中发挥作用而耿耿于怀。

“被突然冒出的鱼人吓昏过去是我的错,没办法发挥自己的作用拖了大家后腿,请原谅我,对不起。”

诚恳地弯下腰。

“没必要向我道歉,决定你去留的人也不是我。安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伽纳眼里只有钱,蕾希亚也不会在乎这种事,我的声音也不重要吧。”

拉米埃尔作为一名狩魔者是一位令人头疼的家伙,作为一名圣职人员又是十足的问题女生。据说还在圣教会学习的时候,早晨祈祷经常打瞌睡,晚上会偷偷溜到夜市大快朵颐,因为在光魔法上拥有极高的天赋,被圣教会给予厚望又十分头疼。

负责拉米埃尔的修女以外出历练为由把她丢了出去,最后被安捡了回来。

“我也只是在说气话,我和迦纳也经常起争执,你看现在不一样相处的很好吗?”

(没想到会被当事人听到……)

“总而言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一般伙伴的信任产生裂痕光凭三言两语又能起什么用呢,如果换做平常杰诺一定会这样想,可是眼前的人无法用狩魔者的常识去判断。

“也就是说原谅我了吗!”

拉米埃尔开心地跳了起来。

“啊嗯,我也不是真的想埋怨你,你接受的话。”

“太好了!”

一张可爱的脸凑向杰诺,淡淡的薄荷香气令他的双眸忍不住向另一边移动。

“毕竟我也有疏忽的地方,不能把过错全归咎在你身上。”

“嘿嘿,谢谢,感觉又了解杰诺一点点了呢。如果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哦。哦,对了,最好多笑一笑比较好,你老是阴着一张脸的话可不会受女武神大人喜爱哦。”

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望向心情愉快的拉米埃尔,杰诺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起来。

和解的二人终于来到约好的酒馆,门口却意外挤满了人。

穿着魔法袍的蕾希亚正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和酒馆门口的人保持一定距离。

拉米埃尔注意到蕾希亚后高兴地跑了过去。

“蕾希亚,蕾希亚,你听我说,我和杰诺和好了哦!”

蕾希亚转过身,用柔和的眼神注视着跑到怀里的拉米埃尔,注意到跟上来的杰诺后又马上转移视线。

“安和伽纳呢?”

杰诺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其他同伴的影子。

“......他们在里面。”

“肚子好饿,我们也快点进去吧。”

拉米埃尔在一旁催促,杰诺也饿了一天,现在只想快点吃顿大餐。

“......”

站在原地的蕾希亚迟迟没有动静,再三考虑,终于看向杰诺缓缓张开嘴巴。

“杰诺,你憧憬的女武神死掉了。”

“欸?”

杰诺一时间怀疑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错愕地回过头看向蕾希亚。

“你想要娶回家的女武神被魔兽杀害,全部死掉了。”

在他还没有完全理解蕾希亚话语中的含义时,语言化作的利刃再一次刺穿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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