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皱眉:“铠甲就是铠甲。”
“那何为铠甲?”诸葛青山道。
苏林看向工部尚书卫云:“这需要工部来解释一二了。”
群臣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个案子,要将很多人牵扯进来似的。
“臣卫云……”
卫云很无奈,工部就是干不完的活儿,现在还要搅进这些破事里。
“卫尚书,军械都由工部主造,你来告诉各位臣工,大夏律令中严令不得私造的铠甲是什么铠甲。”诸葛青山淡淡道。
苏林忽然一顿,明白了诸葛青山的意思,缓缓点头。
他并不想针对谁,只是要维护律法,与夏嵩的故意为之不同,所以心安理得地退了半步。
但夏嵩就感到不对了,道:“铠甲就是铠甲,任何铠甲都不得私自铸造!”
“错了。”卫云摇头。
他道:“不同材质的铠甲,制造难度不同,成本不一,且防御力也不同。”
卫云看向苏林。
苏林便道:“我大夏禁止一应铁甲私铸、私藏,铸一甲判斩首,三甲诛满门,说的都是铁甲。”
“而藤甲、布甲、纸甲……就不同了。”
“可任何甲胄,私铸都是死罪吧?”夏嵩淡淡道。
诸葛青山斜睨他,不知此人为何突然跳出来针对方觉,这夏嵩往日可是个混子。
就等着退休恩养的人,怎么突然活跃。
苏林又道:“少师所铸的甲,用的是铁还是什么材料?”
“不同材料,罪责不同。”
萧平硅淡淡道:“少师所用的,乃是全新的材质,未曾有过的。”
“哦?”卫云有些感兴趣,“少师还懂这个?”
任何时代,都有材料学。
大夏的材料研究,就是工部在做,每年耗费不少,却很难拿出有什么作用的材质。
夏嵩也道:“似乎是一种,类似石灰的东西,做出的甲名为【硂甲】,完全可以等同于石甲。”
石甲,是十分古老的一种甲胄。
主要用一块足够韧性的石头,将其挖空雕刻出可以穿戴的孔洞,或是将石片包裹编织成甲胄外形。
总之,这是十分落后的一种甲。
因为耗损太容易,且太重,不实用,只有一些比较原始的地方土著,才会使用。
“石甲……该怎么判?”萧平硅看向苏林。
苏林眉头微挑,随之一笑:“陛下……石甲不在律令禁止之中……”
“什么?”
夏嵩难以相信。
诸葛青山与燕揽风,都松了口气。
“怎么可能呢?”有人嘀咕道。
苏林淡淡道:“石甲过于落后,实用性太低,没有任何一国将石甲也算作甲胄。”
“我大夏律例中,禁止私造的铠甲,有铁甲、皮甲、札甲、棉甲、竹甲、骨甲……有史以来所有甲胄种类,唯独石甲,不在其列。”
“什么?”夏嵩忍不住咬牙。
为什么,这么多甲胄都写进“大夏刑法”里了,为何不把石甲写进去!
“竟有这样详细的说法……”
“这谁能记得……”
“不愧是刑部尚书,苏大人真是熟知法令啊。”
“夏嵩这次白耍了心机,嘿嘿……”
群臣都看了这场好戏,不少人为夏嵩默哀。
苏林道:“陛下,不止是我大夏,六国也不禁止石甲私造。”
“那是自然,六国沿用的都是大夏律法。”诸葛青山理所当然道。
众人点头称是,这点自豪感还是有的。
萧平硅抻了抻眉毛,道:“那依苏卿的意思,少师此举并没有犯国法?”
“正是。”苏林拱手,然后退了回去。
诸葛青山也退了回去。
就夏嵩,有些显得孤独地,站在中间。
“那看来夏卿弹劾少师的罪名,是无法成立了。”萧平硅平静地说道。
夏嵩无奈,却又道:“臣只是具实以告,并非要弹劾少师,也是想知晓他此举是否有错罢了。”
说完,就退回兵部之列。
他算是看明白了。
在朝廷中为官,一定要有眼力,最重要的就是看皇帝的脸色。
陛下要护谁,除非实锤到底,否则注定没法定罪。
退一万步说,就算定罪,皇帝还可以赦免呢。
“呵呵。”
见夏嵩不纠缠了,萧平硅则道:“各位爱卿,还有谁有奏本吗?”
“……”
“那就退朝。”
……
散朝之后,唯一还留在京城的悬剑司掌剑使,被宣到御书房。
“臣谢奇参见陛下。”
御案旁,萧平硅正襟危坐:“平身吧。”
“陛下召臣来见,不知有何旨意。”谢奇起身道。
萧平硅指了指奉天殿:“今日早朝的事情,你应当知道了吧?”
听到这话,谢奇多少有些明白了,便点点头。
“今日夏嵩有些反常,他与少师无旧怨,也无政见争议,却突然发难,可见必有隐情。”
萧平硅道:“夏嵩最近,在跟谁接触?”
在京的官员,都在悬剑司的监视下,就算内阁首辅也一样。
所以萧平硅问这话,倒也不担心谢奇答不上来,他若真答不上来,那就是失职了。
谢奇道:“回陛下,夏尚书最近与甘州有书信来往。”
“甘州?”萧平硅突然想到什么,道,“少师去甘州调粮,难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此乃夏尚书与甘州营副将,以及甘州府台联络的书信……悬剑司截住后抄录了一份,没惊动任何人。”
谢奇淡淡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来。
萧平硅笑道:“你倒是早有准备。”
谢奇低头。
今日早朝的事情出了,陛下立刻就宣他来,谢奇若猜不到这个,就不配做一个合格的掌剑使了。
密信距离萧平硅,只有一手之隔,但还是由王丰去取来,打开后递给了他。
只扫了两眼,萧平硅就知道,甘州是出事了。
书信上没写细则,只是让夏嵩打压方觉,说什么方觉破坏了一些老规矩。
具体老规矩是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些符号,应该只有收信的人才懂。
“陛下……”
御书房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也只有他能直接开口,不等内监通报。
“首辅大人?”王丰听出声音来,便看向陛下。
萧平硅点头。
“宣诸葛首辅。”王丰扯嗓子喊道。
诸葛青山推门进来,熟练地关上,一旁站着的谢奇,也很自觉地让开一些地方,好让诸葛首辅有地儿站。
“给老大人赐座。”萧平硅道。
“赐座。”王丰喊了一嗓子,才意识到御书房里只有自己,便亲自端了椅子过来。
诸葛青山拱手:“谢陛下。”
谢奇:“……”
刚坐下,诸葛青山便道:“陛下,少师有密奏,昨夜就入京了,方家庄的管家见太晚就今早送来。老臣下朝之后,才拿到。”
“哦?”
萧平硅道:“快拿来看看。”
诸葛青山递出一封书信。
这次书信有些长,是几张信纸拼凑,写了不老少字,一看就用到了不少信鸽。
“少师很少密奏这么大篇幅……”
“让朕看看。”
萧平硅将其摊开,放在御案上,看了个清楚。
“砰!”
毫无征兆,萧平硅猛地拍桌,御案裂开。
还好材质够韧性,才没当即炸开来。
谢奇吓一跳,但诸葛青山却不意外,没被吓到。
“陛下息怒……”
诸葛青山叹息:“臣初看时,也十分恼怒。”
谢奇顿时有些好奇,但也不敢窥视机密,只能低头充耳不闻。
却听陛下道:
“甘州?哪有这么巧……哼,看来此事,这个夏嵩也涉身其中啊!”
诸葛青山:“臣也是有所怀疑,没想到一向闲云野鹤的夏尚书,竟如此深藏不露啊。”
“只是少师哪儿来这么多钱,竟能垫付三十八万两……”
萧平硅却不怀疑,道:“帝尊阁的老阁主,都视少师为子侄,据说还曾想将帝尊阁传给他,帝尊阁的钱财少师自然可以调用。”
“哦,那就无事了,老臣也是担心少师因此被人攻讦而已。”诸葛青山松了口气,他就担心那少年与燕揽风走太近,忍不住朝户部伸手了。
“谢奇!”萧平硅突然喊道。
谢奇躬身拱手:“臣在。”
“去兵部尚书府邸,给朕搜个底儿掉,找出他与甘州那群孽障勾连的证据。”萧平硅冷声道。
“遵旨。”听到这话,谢奇明白,兵部尚书要换人了。
走出御书房时,谢奇叹息不已。
马上就要平安落地了,夏尚书,你说你乱搞什么明堂呢……这下晚节不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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