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空间中弥漫着腐败馊臭的气味。一大队人从摇曳烛光下走过,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随之传来。
“该死的猪猡,都给我走快一点!”领头的人不住地大声咒骂道,三角眼闪烁着凶光,满是麻子的脸上此刻覆上了一层怨气。他是这个地牢的看守长柯恩,年轻时上过战场,后来因为左脚受伤而离开军队,年过四十的他为能找到这样一份虽不体面但还算稳定的工作而感到自豪。他讨厌别人骂他残废,所以他总是尽可能多地奚落那些因为带着脚铐而行动迟缓的牢犯。
在喋喋不休结束之后,他习惯性地紧了紧身上那件泛白显旧的灰熊大衣,那是他从一个二手市场上以4卡努特7郎卡(1卡努特可以兑换12郎卡)的低价淘来的,但他对外宣称这件大衣花了他15卡努特。
队伍越往地牢深处走,队伍的人数就越少,当他打开最后一扇牢门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是晚上该敲响哪个女人的房门,熟悉的固然不错,但陌生更能给生活带来新鲜感。
“别像条懒狗一样啊,喂,要不这样,谁赢了,今天谁就有晚饭吃,怎么样,有意思吧?”隔壁牢房的喧闹让柯恩头疼,这群该死的家伙,一天到晚都不肯消停。
“你们这群混账!你们要玩就自己给我去竞技场!说多少遍了,不准在我这里赌斗,快给我把人押回去!”
另外两个看守太过沉溺于这样刺激的游戏,就连柯恩的到来都没注意。
“娱乐一下而已。”其中一个看守这样不情不愿地说着,打开门,从里面把一个男子押出。
那人一头杂乱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经过柯恩的时候,微不可察地瞥了柯恩一眼,那眼睛像是带了淡淡的讥讽。
柯恩觉察到了对方的目光,背后生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感觉自己做了笔失败的买卖,本就不该跟这种危险的怪物扯上关系。
“柯恩老大,没有空余的位置了,今天‘新人’来太多了吧。”
“行了,我来解决,你们出去给我带点酒回来。”柯恩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币,将另外两个看守打发走。
此刻,昏暗的过道里就只剩下他和这个“无家可归”的犯人。
“我可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牢房。”
“风尧,你现在就可以走,不会有人拦你,也不会有人知道。”柯恩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出口的方向。
“逐客令?”
“你真他妈把自己当客人啊!”柯恩突然失声道,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赶忙低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该走了,至少我不记得我有答应过让你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我还需要点时间。”犯人的语气十分沉稳。
“我这里没有牢房了。”
“你有办法的。”
“该死,我就不该摊上你这个瘟神。”柯恩气急败坏地打开了眼前的牢房门,“给我滚进去!”
风尧耸了耸肩,没再挑剔,乖乖走了进去。
“哎,柯恩。”
“要是你还想说什么‘一个人的牢房’之类的话,我劝你还是闭嘴的好,你以为我会顺利地让你干些蠢事吗?”柯恩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不必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我只是想说,今天这件大衣挺适合你的。”
柯恩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他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10卡努特出头,而其中大部分都塞到了妓院老鸨的手上。说起来,这件衣服算是对方送他的“礼物”。
当满心愤懑的柯恩离开之后,这个逼仄的空间重归寂静。
但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便被一串急促沉闷的脚步声打破,风尧甚至没有往后多看一眼,便是探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随后一脚踹在了对方的小腹上。敏捷如狼一般的反应!
匕首从那人的手上掉落,落在潮湿的稻草堆上,并没有发出多大声响。
风尧从地上捡起匕首,细细端详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那个低头捂着肚子,发出阵阵闷哼声的袭击者。自顾自地说道:“军队的匕首,你偷东西的本事不错。”
说完,他向那个坐在地上的身影靠近,察觉到对方的动作,那个身影不住地瑟缩着往后靠,直到抵住墙壁。
“不用怕,我不会主动伤害你,我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风尧停下脚步,半蹲着朝那人说道。
但对方并没有反应,还是将头深埋在胸前,看不到任何表情。他能见到的,只有那一头乱蓬蓬的白发。
“我把匕首还给你,作为回报,你就当我不存在,怎么样?同类相残的事情,让人恶心。”
“我本就不是你们的同类,你们这群只知道破坏和掠夺的野兽!”那人的声音不大,说得缓慢,但每个音节都透露着怨恨。
“那又怎么样呢?说到底,你的命运不还是掌握在野兽的手里吗?”风尧将匕首扔在了对方的面前。
“你不反驳,我就当交易成立了。另外,不要拿我当复仇的对象,我不想惹麻烦。”他缓步退至另外一个角落,与那人相对而坐。
过了不久,牢里的看守送来了两人的晚饭,这在地牢里几乎是唯一能够用以判断时间的手段。
两人的餐很“丰盛”,除了几个烤得焦黑的面包外,还有一些干净的水。这也算是柯恩给他的特别优待,记得刚来这里的第一顿,这些混了米糠和大麦的脏面包已经因为受潮而发霉。
还没等风尧伸手,那道蛰伏在牢房一角的身影便是赶在前头取走了自己那份饭食。即便是在享用晚餐,对方都没有放下对风尧的防备,那道潜匿在黑暗中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风尧撕下面包焦黑的部分,胡乱将晚餐对付完,紧接着从衣服的暗袋里摸出了一把钥匙,熟练地将牢房的铁锁打开,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离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那被阴影遮蔽的角落,像是突然想起还有个人在那一样。但白发人影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风尧向地牢的深处走去,很快便来到了尽头,一道蜿蜒的石梯通往地下二层,他轻车熟路地走下石梯,下面的空间要比一层宽敞得多,长长的过道至少能容得下三辆马车并排行进。
他的目光逐一扫视经过的牢房,无一不是传出死一般的寂静,这里的牢房绝大部分人都没有“住民”,一般的罪犯并没有入住这里的资格。
而他此次去拜访的就是这里唯一的一个住户。那间牢房的钥匙,柯恩并没有给他。以至于每次来这里的时候,他都要在那把铁锁前折腾好一会。
打开门,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闻到了,但风尧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此时,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正背靠墙壁,岔开双腿瘫坐在一堆污秽上,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套上了镣铐,其上挂着的婴孩手臂般粗细的长条铁链被牢牢地固定在两边的墙上。
对于风尧的到访,他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安静得像是被摆在祭坛上的三牲。
“您还醒着吗?”风尧跪坐在对方的面前,语气异常谦恭。
那颗头颅依旧低垂着,给他的问题以冷漠的否定。
他扭头看向倒在一旁的用来盛水的陶瓮,自顾自地再次出声说道:“今天的食物还合您的胃口吗?”
“......”
回应他的仍旧是那长久的沉默,与多日以来一样。
但风尧并没有放弃,仍旧耐心地向对方进行一些简单的问询,就像与一个阔别已久的老友寒暄。
但自始至终,老人都没有作出哪怕一声简单的回应。
“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开口,但我知道我说的话您都听得到,我不会放弃的,希望下次见面您会想跟我说上几句。”独角戏终于还是迎来了完结,风尧起身告辞。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那刻,一阵近乎呓语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黑暗中,他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庞,但那张脸确实是朝他看来的。
他立马跪倒在地,耳朵向老人的嘴巴凑近。
“您说什么?”
“我才是帝国之剑,我才是帝国之剑......”老人喋喋不休地重复着这句话,风尧脸上还没来得及展露的惊喜之色转眼便被失望取代。
“您真的疯了吗?”他不自觉地低声呢喃道,抬头看向那张模糊的面孔。
“我才是帝国之剑。”
“可他们明明都说您已经死了。”
“我才是帝国之剑。”
“既然‘死人’都可以活过来,那‘疯子’不也可以变作正常吗?”
“我才是帝国之剑......”
风尧摇了摇头,不再倾听对方那自白式的表述。他的自由活动时间快要结束了,出去用餐的看守马上就要回来。原则上他们是要留下人手看守的,但好在他们并不太把自己的职责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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