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露未晞。
“江河海,你是说,郭适死了?”皇帝本在低头批阅奏折,听到消息的瞬间他扬起了眉。只静静的一个眼神,但从小跟皇帝到大的江河海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怒火。
江河海立刻下跪,双膝重重地磕在金砖上:“皇上,奴才可仔细检查过了,不像是有人动过手脚。”
皇帝略略望了江河海一眼,低下头接着批阅奏折:“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替朕研墨。”
江河海心下才松一口气,皇帝太在意有关于那位的事情,即使那位已经死去多年,依然是任何人都碰不得的逆鳞。
皇帝合上一本奏折,赫然是此前霍昶关于瑞安庄的报告。
他轻描淡写地评价道:“朕这个儿子,小聪明是有点儿,但始终养在他那生母膝下,眼界太低。”
皇帝的儿子皇帝能说,但江河海不能附和。他弓着身子研墨:“皇上的严父之心二皇子殿下定然是清楚的,答应小主也肯定是明白的。”
这时,从殿外走来了一个小太监,跪地禀报:“皇上,外面陈答应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皇帝看了江河海一眼:“看来她不明白,她若是明白了,二琦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对小太监道:“让她回去,就说二皇子昨晚在寝殿暴毙,不治而死。若还要多嘴,朕不会顾及往日情分。”
小太监“喳”了一声出去了。
大殿门口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
“皇上,你好狠的心啊!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您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皇帝仍然在读奏折,但江河海看出了他脸上的不耐烦。
他走出门去,正在哭喊的陈答应往日里见到这个皇帝身边的一号大太监,向来礼让有加。
今日她已经脱簪,剥去身上的服制,一头青丝披散,脸上涕泗横流,与疯妇无异。
江河海想起平日里这位陈答应总是本本分分,比许多作妖的主儿好打发多了,心中也有一丝同情。他本想让旁边侍卫把她拖回去宫里关起来,没想到,陈答应突然暴起,手上的簪子刺进他的肩膀里。
江河海吃痛,但怕吵到里面的主儿,生生咬着牙没有出声。
旁边的侍卫一拥而上把她抓走,江河海“呸”了一口,关上殿门:“真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拖出去乱棍打死,记得把地板洗干净。”
陈答应破口大骂:“你个阉人又是什么狗东西,和狗皇帝狼狈为奸,总有一天,你不得好死……”
侍卫们恐她接着骂下去会给自己招来横祸,粗暴地捂了她的嘴。
陈答应疯狂挣扎着,鞋子早已不见踪影,脚踝蹭出一片片血迹也不觉得痛,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和痛苦。
她真是后悔,若是她再多去看看林二琦,或许能在林二琦惹怒皇帝之前阻止他。若是她狠下心把孩子交给皇后养,林二琦就不会那么在意她低微的出身。不,若是她从一开始就不要生下他,他说不定会投胎到一个好人家,过普普通通但是平安喜乐的一生。
血色渐渐充满陈答应的视野,她的呜咽声越来越小,最后气息彻底断了。
妈妈,对不起你。她最后这样想到。
在陈答应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江河海匆匆包好伤口,回到了大殿。
“她乖乖回去了?”皇帝眼睛都没抬。
江河海拔簪子时失了血,脸色还有点白:“回禀皇上,陈答应已经回去了。”
皇帝的表情松弛了些许:“若不是让你去了一趟二皇子府,拿回了这封奏折,我没想到霍昶竟然老实到这个地步。”
江河海道:“安国公自小便深沐皇恩,自然事事忠于陛下。”
“二琦把这封奏折藏起,可见他早就浪子野心,”皇帝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不过倒是你,今天怎么在为安国公说好话?”
江河海冷汗沾满了后背,面上却笑道:“奴才日日跟着皇上,见到什么就说什么。改明儿第一个说坏话的说不定也是奴才。”
皇帝“呵呵”一笑:“你倒是会得很。”
温泉山庄内,相比皇宫内的腥风血雨,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鉴于沈静昨晚睡在又湿又冷的柴房里,除了沈静自己,所有人一致同意让她休息一整天,并且让霍昶盯着她不许下地,原因是他们都认为沈静在霍昶面前要面子,不会耍赖。
沈静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荡来晃荡去,霍昶坐在旁边的石桌上批改公文,早上的秋阳阳光刺眼,暗二在一旁替他打着伞遮阴。
沈静在脑内的实验室里给金橘盆栽浇了水,她估摸着暗二怎么也给霍昶打了半个时辰的伞了,实在有些不忍心。
“我们进屋里去?”沈静提议道。
霍昶合上手上的公文:“可以,但是某些人选了这么小的院子,都没有地方给我办公的。”
整个温泉山庄修建的规模极大,但是沈静偏偏选了最小的院子,因为她刚到这里时,就看中了这间院子的设计。这间院子只有一间主屋和两间偏房,卧室、正厅和书房都在其中,厨房和侍女房都在偏房内。更关键的是,这间院子没有用屏风来进行隔断,而是砌了墙划分房间,沈静勉强实现了久违的独居和隐私安全。
位于主屋靠后位置的卧室直通后院的温泉池,很适合每日睡前放松,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沈静撇了撇嘴:“我不用书房,我去后面池子里泡一会儿,你进屋吧,外面太阳越来越大了。”
说完,她自顾自回卧室换了短衣短裤,走到后院的温泉池边,跃入温暖的池水中,开心地扑腾起来。
潜水是沈静为数不多的爱好,她在水里钻进钻出,身上的短衣是黑白两色,活像一条灵活的虎鲸。
“哇,我还从未见过在温泉里凫水的人。”
不知何时,霍昶搬了条长长的躺椅,斜靠在上面,穿着黑色长裤的腿耷拉下来,从沈静的角度看极其修长。
旁边的茶几上是一壶香气扑鼻的热茶,自从喝了许多国公府贵得要死的茶叶后,沈静对霍昶的茶叶有了觊觎之心。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短衣短裤,是沾了水也不透的料子,她果断从水中爬起,光着脚踩在地上,伸手去倒茶。
霍昶刚抿一口茶,闭上眼睛,茶水在舌尖轻柔地滚动。他细细品味着茶香,感受到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他睁开眼睛,黑白布料混拼的短衣短裤浸了水后贴在沈静的身体上,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大腿是浅淡的小麦色,和袖口里的雪肌形成鲜明的对比。
氤氲的水汽拂了霍昶满面,他仰起头,看到几滴水从沈静的耳垂滴到玉带般锁骨上,描摹出一抹水痕划入衣领内部。
“咳咳咳!”霍昶别开眼,把脸埋进水杯里。
沈静只顾着伸手倒茶,结果脚底一滑,一只手杵在霍昶的膝盖上。
霍昶本就心猿意马,膝盖上一阵剧痛,下意识地把腿往后缩。
沈静直觉不对劲,她直起身放下茶杯,双手把把霍昶的裤腿往大腿上提。
霍昶膝盖暴露在她的面前,青黑的淤痕在霍昶还算白的腿上格外明显。
沈静愣住了,接着她放下茶水,回到了卧房。
沈静衣服湿漉漉的,半倚干燥的贵妃榻上,百思不得其解。
霍昶的官阶和爵位极高,能让他跪成这样的只有那一个人。
他做了什么?
沈静:「系统,如果你有一个一言难尽的同事,有一天你发现他救了你的命,你该怎么办?」
系统:「凉,凉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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