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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猛毒

第七章·猛毒

——搞砸了。

龙宫可怜,在短短一秒之内就理解了这一残酷的事实。

“……卡莲?”

目前正在担任“恶役千金”一职的自家妹妹,一脸惊讶地回头看向了这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早上说着“嘿唷!今天的我也是翘课少女!”然后就溜去图书馆的人正是这位“伊尔夫族女孩”自己。

翘课的“不良少女”突然出现在教室里,哪怕是在前世的世界都会在学生之间掀起一阵窃窃私语,更何况是像“卡莲·普雷梅卡”这样的所谓重量级人物——然而,现在的问题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嗯~?你就是……”

湛蓝色,与浅红……不,应该说更接近品红色的双瞳对上了视线——第二皇子岛崎君嘴里所说的【第三皇女】,正是龙宫可怜眼前这位白发中带点蓝色挑染的时髦女孩。

“……比大海还要深邃的眼睛,比火焰还要热情的赤发,还有那尖尖的、细长的耳朵……!”

王国的第三皇女,突然双眼发光、“咻”地一声站起身来:

“你就是那位来自伊尔夫族的交流生、同时也是在第一学年就取得【龙王】之名的天才……【卡莲·普雷梅卡】同学,对吧~?”

完全无视旁人的视线、只顾着表达自己情绪的皇女大人,一脸陶醉地爬上了桌面,如同狩猎猎物的猛兽一般逼近了蹲在后排桌子上的“不良少女”:

“居然能看到真人……!太棒了!”

“……哈啊?”

如同什么街角的流氓一般蹲在桌上的红发女孩皱了皱眉、看向了自己的友人:

“莉莉安,这人是谁?就那个第三皇女么?”

“诶?啊,嗯……是、是的……?”

莉莉安·希卡里显然没有猜到自己会被提问,稍微愣了一下——但在那之前,先做出反应的是在礼仪这一块拿捏得更加到位的莉丝缇雅:

“等等,卡莲,你这样太失礼了。”

无视就在眼前的本人、跑去跟莉莉安说话——对于堂堂第三皇女采取这样的行动,无疑是极度冒犯且失礼的一步坏棋。

酒红色的双瞳以眼神提醒着自己的姐姐,但这位姐姐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啊啊,是么,抱歉哦。”

——卡莲·普雷梅卡只是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眯了眯眼,毫无歉意地继续以那平淡而冷漠、带有一丝压迫感的语气开口说道:

“好了,所以,刚刚的开场白你没听到么,第三皇女殿下——这里是我的座位哦。”

食指,向下一指——女孩的面部肌肉,绷得非常紧。

——这下,是真的要搞砸了。

“哎呀,这可真是失礼了……不过,今天【姐姐大人】旁边的这个座位,是我先来的哦?”

“【姐姐大人】?”

——自己不应该就这样出场的。

龙宫可怜非常清楚,自己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抉择都是【错误】的。

对方是王国的第三皇女,而自己则是隐瞒了圣龙身份的“普通学生”、同时也是莉丝缇雅的女仆——哪怕她在学校的人设一直有在强调“特立独行”这一点,也不可能为了突显自己的个性而在堂堂皇女殿下面前表现得如此失礼。

而就算她不喜欢装模作样的礼仪,也完全可以躲在暗处偷偷摸摸地观察这位“有嫌疑的第三皇女小姐”、根据事态的发展来选择更好的行动方针——不如说,现在的她其实早就已经完成了她所需要的【观察】。

“是的!莉丝缇雅姐姐大人,刚刚已经接受了这个称呼了哦!”

名为莉泽的皇女小姐,露出了符合这个年龄段印象的甜美笑容、似乎是发自真心地感到了高兴。

“等、皇女……不,莉泽同学——”

金发红瞳的少女少有地露出了慌乱的表情,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什么嘛,简直就像是被抓到的偷腥猫一样。

“……?”

偷腥猫?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她的心里会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词语?

“是么,莉泽同学跟莉丝缇雅成为【姐妹】了啊。”

如同无风的湖面一般死寂的语气,说出了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感叹”——而那双湛蓝色的眼瞳,则是倒映着只有龙宫可怜自己能看到的信息:

【Lv.25 莉泽·亚历山大·拉斯塔尼亚】

——这个年纪就有这个等级,皇女大人确实无愧“天才”之名。

但除此之外,名为莉泽的女孩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她并不是世界的“毒瘤”、不是跟龙宫姐妹一样的【穿越者】,而是卢恩尼亚大陆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让龙宫可怜刚刚最为担心的要素暂时可以当做不存在了……不,不对。

“诶嘿嘿……因为我在入学之前就已经很崇拜姐姐大人了——所以,像现在这样【能够坐在姐姐大人身边一起上课】什么的,真的很幸福呢!”

——这算什么?炫耀么?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又是什么?

“……。”

不对——龙宫可怜,下意识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她的思考方向,越来越奇怪了。

莉泽·亚历山大·拉斯塔尼亚暂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最多也就是因为“蝴蝶效应”而再次破坏了原有的剧情发展、在光理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提前入学了而已……这样的发展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本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反应才对。

这是,【正常的思路】——问题是,现在的龙宫可怜自己却在心中不断否定着这样的说法。

“是么,能让皇女殿下认作姐姐,莉丝缇雅很厉害呢。”

连客套的笑容都挤不出来的红发女孩,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酸味十足的话语——不,这不是所谓的“酸”,而是“合理的质疑”与“必要的警惕”。

——万一、这个第三皇女其实也伪装了自己呢?

【无限之魔女】梅比乌丝就拥有着类似情报操作的能力、可以利用系统的力量修改自己的等级显示……如果,这个“莉泽”也拥有类似的力量、以此伪装成原作游戏就有的NPC靠近光理、意图不轨的话……!

“卡莲(可怜),你到底是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的姐姐那越来越不对劲的表情,莉丝缇雅也跟着一起站起身来——但是,她的姐姐并没有立刻回话。

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光理甚至没办法喊她作姐姐——明明平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龙宫可怜,今天却无法忽略这一合情合理的事实、甚至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凭什么,这个皇女就能喊光理作“姐姐大人”?

倒不如说,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是什么动画第二季里才会出场的劲敌角色么?这个又是“天才”又是“皇女”的人设是怎么回事?来捣乱的么?为什么她能这么自然而然地对着光理喊出“姐姐大人”?这自来熟的性格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写完第一、第二卷的轻小说作者造不出好活之后为了强行续写而硬加进来的角色么?想要作为追加战士登上舞台的话至少得在这第二季第一话主角团遇到意外麻烦的时候以一首技惊四座的solo live镇住全场给观众们留下深刻而良好的印象从而收获人气之余消解部分老观众对新角色的不满与陌生啊说到底这莫名其妙跳出来一个小女孩到底算什么你们圣拉斯塔尼亚魔法学园是什么小学吗怎么这十岁小孩子都能入学——

“——没什么。”

以上的内心独语,只花费了短短的一秒。

略显黯淡的湛蓝色别开了视线,无法以演技去按捺的手指下意识地卷起了赤红的发梢、缠绕着玩弄了起来:

“只是觉得……嗯,莉丝缇雅又有新朋友了,是好事呢。”

“不只是【朋友】!是姐姐和妹妹这样的关系哦!”

——哪壶不提开哪壶的皇女殿下,一手叉腰、一手摇了摇食指:

“从今天开始,莉丝缇雅姐姐大人就是我的姐姐大人了哦!很厉害吧~?”

“不,那个,莉泽同学……”

还在因对方的身份与突如其来的超展开而纠结的莉丝缇雅,再次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表情——拥有了贵族的身份确实为光理带来了不少便利之处,但这也意味着她必须承受身份与地位的拘束。

哪怕是身为公爵千金的她,也不可能在皇女殿下的面前无礼——更何况是公爵千金的“女仆”呢?

“擅自拉着别人玩姐妹过家家酒游戏,人类的皇室贵族真是不得了啊。”

“噗哈哈~卡莲大人,果然跟【传闻】中一样特别呢!”

虽然第三皇女本人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不满,但是……

“‘大人’这种称呼,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可担当不起。”

……来自红发女孩的敌意,反而越演越烈了。

【可疑】,是龙宫可怜为莉泽·亚历山大·拉斯塔尼亚贴上的标签——对光理、或者说是对莉丝缇雅所展现出来的过于不自然的【好感】;如同事先对二人进行过情报收集一般的【态度】;以及那副让可怜无比熟悉的、虚假的【笑容】……第三皇女殿下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无比的可疑。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即便这样的阴谋论就像是一些作品里的那些“跟空气斗智斗勇”的桥段差不多、即便龙宫可怜的理性在警告她这样做完全是感情用事、即便她有至少一百种方法可以在不把事情闹僵的情况下暗中调查这位第三皇女的“秘密”……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了最愚蠢的那个选项:

“可以把座位还给我么,莉泽【同学】?”

“还给我”这样的说法,是一种对主权的申告——是对座位、也是对莉丝缇雅的宣告。

故意加重语气的“同学”一词,是站在“卡莲·普雷梅卡”这个所谓伊尔夫族留学生的角度所设下的话术——在推崇阶级平等(即便只是表面上)的圣拉斯塔尼亚魔法学园,没有比这更加正当的道德高处。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种“我要跟你对着干”的信号——而促使龙宫可怜按下这一选项的动机,则是那满溢的【欲望】。

……太糟糕了。

如同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一般,红发蓝瞳的“精灵”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悲叹:她仅剩的理性在不断地为了自己今天的选择而后悔,但她的感性却已然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控制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理性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明明只是看到了【光理跟别人坐在一起】而已,自己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呢?

明明莉莉安也在旁边、明明这个叫莉泽的第三皇女也没有可疑到那么值得提防的程度、明明还有更好的做法……

“……嚯~”

皇女眯了眯眼,朝着旁边摆了摆手;刚想要上前的随从们立刻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

而在她想要说些什么之前,先一步打断这场闹剧之人——正是漩涡的中心、莉丝缇雅·冯·潘德拉贡:

“够了。”

熟悉的酒红色,将两位娇小的女孩隔绝开来——龙宫光理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姐姐那因为心虚与不安而变得非常别扭的表情:

“……卡莲(可怜),你这样实在是太无礼了。”

按道理来说,作为大小姐的她现在应该对身为女仆的可怜进行更加严厉的训斥——要知道,若是在学校之外,区区一个“女仆”敢对皇室贵族如此放肆的话,最严重的后果可以是当场处死……虽然无论是原作游戏还是今生的剧情发展里都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但不管怎么说,龙宫可怜今天的行为举止已经完全不是一句“越界”就能形容的程度了。

问题是,现在的光理也没办法对自己的姐姐进行什么严厉的叱责——在敞开心怀之后,她很难对眼前的女孩恶言相向,哪怕只是“演技”也不一定做得到。

但现在的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快向皇女殿下道歉!”

——不行,这样也太护短了。

光理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自己居然没办法扮演好“贵族千金”这个角色,真的是最糟糕的事态。

这样下去,先别说皇女殿下是否会怪罪下来,光是莉丝缇雅自己的名声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手下的女仆对堂堂王国第三皇女出言不逊、而身为主人的自己却表现出一种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话,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成为对潘德拉贡家族不利的材料。

……姐姐,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一向运筹帷幄的姐姐,今天居然会表现得如此鲁莽而粗鲁……光理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

“我没有道歉的必要吧。”

“——诶?”

少女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女孩却轻轻地将其甩开——这恐怕是第一次,由【龙宫可怜】来甩开【龙宫光理】的手:

“我不觉得我有哪里做错了,人类真麻烦。”

黑着脸的“伊尔夫族少女”,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忘记人设。只不过,这也是她的极限了:

“……算了,你爱跟谁坐就跟谁坐吧。”

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一手紧紧抓住校服裙角的【姐姐】,用刚刚被莉丝缇雅抓住的手拨弄了一下刘海和脸颊旁的发丝,别过了视线:

“继续跟你的皇室贵族朋友们玩过家家酒游戏吧,莉丝缇雅。”

简直就像是行走的醋瓶拟人化一样,红发蓝瞳的女孩就这么保持着阴郁的氛围、转身离去。

——我是笨蛋啊、我。

抿着嘴唇、欲哭无泪的龙宫可怜,可怜兮兮地走出了教室——就像是摩西分红海一样,周围的学生完全不敢靠近她,纷纷给她让开了道路。

“普雷梅卡同学,呃……”

……就连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被无视的弥雅老师,也只能不知所措地让出身位、目送着自己的学生光明正大地翘课。

如果人生是三流恋爱小说的话,在这种堪称人设崩塌(OOC)的桥段之后,应该会是另一位主角、也就是【光理从教室里追出来再次抓住可怜酱的手腕然后进行一番激情告白解除误会表达心意最后在樱花树下拥吻】之类的剧情展开……

“——不对不对不对!?”

……轰!

饱含着混乱与娇羞的一拳,将一颗无辜的树木树干直接洞穿。

“我、我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

——情况已经不是一般的糟糕了。

失去了名为“演技”的外壳进行限制的话,内心的欲望就会像刚刚那样朝着扭曲的方向超高速膨胀——龙宫可怜的理性,做出了非常客观且正确的自我评估:比起变得“直率”,这更像是直接暴露那连她自己都快忘却的【本性】。

——前略,龙宫可怜小姐,本就是一个极度扭曲的妹控。

而这样的她……

“……真的假的……”

揪住胸前衣领的右手,更加用力了一些;颤抖着的蓝瞳,诉说着其主人的内心动摇:

“我、我不会……真的……对光理……?”

——噔噔咚!

龙姬心中一惊——唯独在这个时候,她不希望自己是个什么“天才”、而是希望自己能够稍微迟钝一些。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对妹妹的【亲情】,似乎即将朝着无可救药的方向变质。

步向秋季的风,拂过了树林、吹散了木屑、经过了红发蓝瞳的龙姬身边——然后,三流肥皂剧和二流恋爱物语里会出现的经典桥段,终于出现了。

然而,剧目的【主角】却另有其人……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真正主角】:

“卡莲同学!”

——莉莉安·希卡里,在短暂的人生第一次尝试了翘课、追上了友人的脚步。

………………

P.S.在可怕(意味深)的酒店里挤出了更新的时间

回家之后会努力多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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