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有人御剑而来，素袍玉带，腰悬长剑与酒壶，头戴道冠，丰神俊朗，长发随衣袂飘动，剑气破开云雾与罡风。只见那人摘下腰间酒壶，豪饮一口之后，手中剑诀一动，脚下飞剑便载着人消失在这片天地间，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剑仙风彩不外乎如是。
人间三月里，春暖花开时。此地群山环绕最高峰因高耸入云便名唤云隐峰，峰下又有大河蜿蜒而过名曰洛河，洛河畔有一小村因处于云隐山脚下就很随便地被叫做云隐村了，村外桃树环绕，如今三月正好是桃花纷飞的时节，村内，土地平旷，宿舍俨然，世外桃源真是如此了。一老头儿身桌粗布麻衣裤管和裸露的小腿上还残留着些许未洗净的泥，他腰背佝偻，双手搭背，却健步如飞，路过田间地头时还热情地和劳作的村名热情的打招呼。“嘿！老许！今天这鲈鱼怪肥的呐！怎么卖？”老头儿路过村头鱼摊时往摊上瞅了瞅，这一瞅变挪不开眼了。
“那可不！这可是我起一大早去河里打的。便宜卖二十文钱一条。”摊主是一个大髯汉子，皮肤黝黑，身材壮硕，双手抱胸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脸得意地对小老头儿说道。
老头儿往自己粗麻衣的口袋里掏了掏什么也没掏到，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脸上的皱纹都练带着拧成了一团，遭了没带钱，当听到大汉报价后立马变了脸色，十分不悦“二十文钱？你怎么不去抢！”
“去去去！你买就买，不买滚蛋，虽然你是村长可我也不惯着你。”大汉不耐烦地挥手示意老头儿赶紧滚蛋，别再这儿碍着他生意。
“得得得！我今天要招待贵客，不让他尝尝这洛河的黑背鲈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给我来一条。”老头儿咬咬牙，金钱和面子之间还是觉得面子要紧。随机再次摆上他那自认为和煦的笑容和大汉商量道“那个，我一早起来插秧，身上没带钱，能不能赊一下。回头我叫小道真捎给你。”
“滚滚滚！本店概不赊账！搬出小道真也没用”深谙老头秉性的大汉知道这鱼如果赊出去了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呸！什么东西！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怪不得这么多年了一成不变。”老头儿在大汉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悻悻然里去了，离去之前还不忘往地上吐一口痰。
老头儿回到自己的小草屋，推开破旧的杨木大门便能看到一个七八岁左右粉雕玉啄脸色却有几分苍白的小孩坐在杨木做的四方桌上聚精会神地读着书。丝毫没有察觉老头儿回来了。老头儿也不打扰小孩读书，他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脸上的笑容把皱纹拧成了一团。等小孩翻完最后的书页时。“小道真，读完了？”老头子慈祥地对小孩问道，根刚才在大街上的老无赖简直判若两人。
“嗯！读完了。”小孩点了点头有点希冀地看向老头“爷爷还有吗？”
“没咯！你已经把爷爷所有的收藏都看完了。”老头儿摸摸小孩的头，“我家小道真天资聪颖，只花四年时间便读完了我精心收藏的一千本道书。”
“已经没有了吗？”小孩低下头显然有点失望。
“小道真呀！贪多嚼不烂哦！你看完那一千本道书，可你真的看懂了吗？”
“道书上的内容我已经全部记下了，至于看没看懂，就请爷爷考校了。”小孩自信满满地对老头说道。
“那好！我问你何为道？”老头对小孩问道，丝毫不知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多深奥多复杂，恐怕很多修道有成的老神仙也回答不出来吧。
“嗯……”小孩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回答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老头儿揪了揪下巴那几根稀疏的胡须，摇摇头再次问道：“何为道？”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老头再次摇头“何为道？”
看到自己的答案再次被否决，小孩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小孩脑中灵光一闪，随即回答道“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
老头再次摇头，而且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板着脸对小孩问道：“何为道，最后的机会了。”
看到自己的答案被拒绝，小孩再次陷入了沉思，“何为道？何为道？道可道，非常道。”但是这个答案肯定会被否定“何为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这个答案好像也不行“何为道？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看到小孩陷入了沉思，老头揪着自己的胡须脸上再次挂上了微笑“小道真啊！这就是悟道咯。”门外早已来了一个素袍悬剑，丰神如玉的中年人，他摘下腰间的酒壶何了口，非常有兴致地看着在思考的小孩。闻到酒香的老头儿，肚子里的酒虫又在搅闹，老头冲中年人招了招手，中年人随即心领神会地把酒壶扔给了他。
老头接过酒壶，豪饮一口“好酒！我没猜错的话是乌啼阁的乌啼酒，传世佳酿啊！小伙子会享受。”
“什么小伙子，你我同辈，你就别占我便宜了。”中年人如同变戏法一般凭空再次变出了一壶酒，掀开酒封对老头扬了扬，仰头豪饮。
两个酒鬼喝酒，思考中的小孩却浑然不知，应该说是两个酒鬼不想让他知道，不想打扰他的悟道。
“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然而小孩再次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答案，他疯狂地翻阅回忆着自己脑中的一千本道书，“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 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脑海中灵光乍现，不能拘束于现有的道书，“天是道，地是道，人亦是。”“万物皆为道存。”
“何为道！”一声大合如醍醐灌顶让小孩骤然顿悟。
“吾即是道！”小孩回答道！
“善！”中年人仰头大喝了一口酒，双目灼灼地看着小孩对他问道，“你可知‘道’？”
小孩抬头看着中年人与之对视，再次陷入了思考。
老头见状，脸上堆满了笑意，耶仰头大饮一口美酒，“啧啧！吾即是道！妙不可言，美酒也妙不可言！”
思考许久之后小孩摇摇头，脑中一千本道书无法给他确切的答案，“我不知‘道’！”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有点不敢和中年人对视，为自己没有回答好他的问题而抱歉。
“善！”中年人听罢再次豪饮一口美酒“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不修道怎可知‘道’？”老头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安慰道。“你可知道？”老头看着小孩低落的样子有点心疼，随即对中年人问道。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还在求道的路上，可是你知道啊！”中年人豪爽地对老头笑道。
“去去去！我知道个屁。”老头摆摆手，喝了口酒然后对小孩说道“小道真呀！别失落了，这个死楞头青问的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哈！哈！哈！”中年人拎着酒壶走进门，再次对小孩问道：“听说你想学剑？你可知剑？”
小孩再次摇头，“未学剑，自然不知剑。”
“善！”中年人再次叫好，眼前这个小孩给他太让他满意了，“以后你就会知了，吾剑即吾道！”
“吾剑即吾道！”小孩听罢，双目沾沾地看着中年人，就像看到新世界一样，胸中好似有无尽剑意喷薄而出。
“他就是你传信中说的那个孩子？”中年人对老头问道。
“你看看这村子还有其他小孩吗？”老头对中年人反问。又从衣兜里掏出二十文铜钱递给小孩“小道真啊！你去村头老许那买一条黑背鲈鱼来，今天中午吃鲈鱼。记得让他把鱼鳞内脏啥的都弄干净。”
“好！”小孩接过铜钱，神采奕奕地以远超普通大人的速度飞奔出了小茅屋“吾剑即吾道！吾剑即吾道！”嘴里还不断嘟囔着这句话。
“这孩子如何？”老头喝了口酒。
“极好，小小年纪就有三境武夫的体魄。”中年人与老头对坐。
“就这？我跟你讲，整天把天材地宝，龙肝凤髓当饭吃，就算是头猪这么几年我都能喂出个人道极巅来。”
“悟性绝佳。可即便如此，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一定会成为下一个人间第一呀！不过有这个可能性也是万载难求的天才了。”
老头斜睥中年男子“霄景宫元镇，你这个宫主怎么当的，这么多年了，怪不得连个亲传弟子也没有，这天才妖孽摆在你眼前你都能给他跑了。”
“那你说说，这孩子还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他姓姜。”老头仰头喝了口酒。
“哪个姜？”
“你姜师妹的那个姜！”
“大齐遗孤？”
“万年前兴盛至极的大齐皇朝太子的亲子！”
“大齐太子不是在那场劫数中殉国了吗？”
“人家殉国归殉国，你还想他断子绝孙啊！”老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湛蓝色眼球大的珠子，珠子一出现就算是中年人都感觉到了一顾寒意。
“这是？”
“昔年大齐至宝之一，冰魄珠，这东西配合一些阵法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冰封一万年没有任何问题。”老头随手把珠子丢给中年人。
中年人接过珠子，“你这是？”
“不是给你的，是给小道真的，等到时机成熟你再交给他就行，你说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再怎么天赋异禀，福大命大，被这玩意儿冰镇一万年，能健康吗？要不是遇见我，小道真估计会被直接冰镇死，这么多年了，天天喂天才地宝，龙肝凤髓才给他补回来。缘分这东西啊！真是妙不可言。”老头喝着美酒拍着大腿非常得意的样子。
“那他除了是一个被冰镇了一万年的小孩，是大齐遗孤之外，还有啥特别之处？”
“三天后你就知道了，等今天吃了最后一剂药，把那沉淀万载的寒气给彻底去除了，他也该觉醒了。低一境就是低一境啊！有些事只有我能看出来你却看不出来。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那你真舍得把他交给我。”中年人知道这个老头是一脸得意地调侃他，却也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修道修道，人道九境，仙道三境皇道三境，一境一重天，相差一境便是天差地别，他虽然是剑修，杀力极大，可能走到他如今这个境界的人，又有哪个不是天资卓绝的天才。
“这不是废话吗！”老头一脸怒容，然后抱着酒壶，轻轻地抚摸着“我当然舍不得我家小道真啊！可是能怎么办？天塌了个儿高的顶着，劫数来了，道行高的顶着。”
“一万年了，也该有个了结了，我已经感觉我天命将至，只能为小道真护道至此了。”老头儿大喝了小口酒，两眼浑浊。“三天后，如果小道真在这边觉醒，会很不妙，一来这边灵气枯竭，二来会招惹一些脏东西，防不胜防。即便我能防住，他还是那么屁大点的孩子，他的肉身和魂魄都承受不住那种冲击啊！来走一个。”
“可为什么选中的是我霄景宫，以你的身份，完全可以塞给大夏呀！”
“万年前，你霄景宫剑皇为救我而殒命，万年后我还你们一个未来剑皇，你也看到了，道真那孩子天生喜欢剑道，论人间剑道还不是你霄景宫第一？所以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是极，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来再走一个！”
“走一个！”茅屋内两个酒鬼碰杯。
“我师尊最后一剑如何？”
“六界绝巅前无古人！”
“憾，未能见师尊那一剑！”中年神色有些落寞，好像在缅怀他的师尊，“为师尊震古烁今的一剑走一个。”
“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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