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娜娜塔莎就带着王炎野来到炼金部的实验室。
门面虽然比娜娜塔莎的实验室简陋，但却机械感十足，像极了王炎野记忆里的蒸汽朋克风。
敲开了实验的门，一个戴着厚实眼镜的矮小老头开门相迎。有那么一刻，王炎野还以为这是矮人族，仔细一看，才知他只是矮，跟矮人族没啥关系。
毕竟，矮人族虽矮，却十分健壮，脚掌也非常大。但这小老头显然没有这样的特征。
“是小娜娜啊!还有这小伙子，不是昨天硬刚圣殿使徒的那位么，小伙子你很有种啊，老夫年轻的时候，肛也和你一样硬。”
王炎野：“......”
有没有可能，肛硬是因为便秘？
娜娜塔莎笑道：“老卡卡，这是我的弟子王炎野。小炎野，这就是我说的卡鲁教授，是一位真正的炼金师。”
什么叫真正的炼金师？其实就是不为名为利的技术宅。什么叫虚假的炼金师？当然就是王炎野这种为名又为利的俗人。
老卡卡挠了挠他那中间已经秃了的白色爆炸头，道：“叫我老卡卡就行，我也和小娜娜一样，叫你小炎野，如何？”
王炎野笑道：“好的，老卡卡。”
因为是熟人，娜娜塔莎也没有和老卡卡客套，直奔主题道：“是这样的，我这弟子想借你的实验室做点东西，没问题的？”
“有热爱炼金术的年轻人，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问题。不过，小炎野，你对我这实验室不熟，可能需要我当助手，这没问题吧？”
这等于旁观他人实验，有成果被剽窃的风险，在行业里算是一种忌讳。
王炎野却坦然道：“正想麻烦老卡卡你呢。有您这样的资深前辈相助，我才能事半功倍，自然没问题的。”
老卡卡对他的风度很满意，道：“那小娜娜你就先回去吧，不要打扰我们男孩子的快乐。”
王炎野忽然打了个寒颤，总感觉基里基气的。
什么？你说机器？那肯定是炼金师最爱啊。
“没问题，那这小徒弟，就请老卡卡多关照了。”
等娜娜塔莎一走，老卡卡关了大门。
此时，他推了推眼镜，厚重的镜片有寒光闪过。
“小炎野，脱吧!”
王炎野愕然，想起自己也曾对娜娜塔莎这么说过，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
不过，老卡卡只是拿来白袍让王炎野换上而已。
“炼金术，是严谨又危险的学问，一定慎之又慎，否则害人害己。服装发型什么的，都有可能是隐患。”
老卡卡边说边给自己戴上帽子。
王炎野边换白袍边问：“老卡卡，我一眼就看出你对炼金术是真正地热爱，那浓烈的热情简直扑面而来。”
老卡卡得意道：“十五少年，最是热血。而我老卡卡，拥有他们五倍的热血。”
好家伙，能把七十五岁，说得这样清新脱俗，也真是没谁了。
王炎野起哄道：“老卡卡，我愿尊你为——五倍少年!”
老卡卡目光一亮：“很好。以后，我就用‘五倍少年’当笔名了。小炎野，我一眼就看出你，深具炼金才华。不过你是小娜娜的弟子，我不好挖墙角。那么，有没有兴趣，兼修炼金术呢？虽然，炼金术发展缓慢，但却一直在前进呢。我相信，真正造福普罗大众的，不是神术，也不是魔法，而一定会是炼金术。”
王炎野也忍不住赞叹道：“老卡卡，你是我见过目光最长远的人，至少领先普通人一千年。我觉得，这世上可以没有魔法，可以没有神术，但绝对不能炼金术。天不生此炼金术，文明万古如长夜； 地不生你老卡卡，炼金千载无曙光。”
老卡卡顿时老泪纵横：“知音啊!小炎野，你是懂我的。奈何相逢恨晚，要不然我早就跪下来，求你给我当徒弟了。”
靠!商业互吹吹过头了。
好在他没跪，不然王炎野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无妨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总有一天，老卡卡你会遇到真正传人的。”
老卡卡自然没有强求，因为他知道王炎野不只是娜娜塔莎的弟子，还已经是圣女的人了，不可能像他一样当个技术宅。
“那么，小炎野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东西啊？”
“留声机!”
“是机器啊。那是大机器，还是小机器啊？”
王炎野反问：“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
老卡卡认真道：“机器这种炼金造物，最高境界自然是可大可小，好适应不同的环境。”本来说的挺有道理的，结果话锋一转，道：“不过，炼金术不受重视，我这里材料匮乏，估计只能做小机器了。”
王炎野点了点头：“那就先做小机器好了。”
环顾实验室，确实简陋得可怜。不过这也难怪，毕竟炼金术本来就非主流，而且老卡卡也不像娜娜塔莎那样，对学院贡献良多。娜娜塔莎配的药剂，几乎所有学生都用过，还好评如潮。老卡卡虽然也搞出一些机器，比如净水机什么的，虽然也造福了学生，但实在过于普通了。
饮水思源什么的，本来就不是人人能做到的事。但喝药思源就容易多了，毕竟要是觉得药效好，肯定会当回头客。
王炎野边说边从裤兜里掏出图纸。
“老卡卡，你帮我参详参详。”
老卡卡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道：“你准备用什么材料。”
“铜!你这里有吗？”
“有的，我这里有紫铜三十斤，黄铜五十二斤，青铜六十七斤。”
“那就用黄铜，我估计十斤就够了。”
老卡卡归还图纸，然后搓着手问：“你这留声机，是纯炼金造物吗？还是说，后期要添加魔法阵什么的。”
王炎野是娜娜塔莎弟子，在老卡卡看来，肯定以魔法为核心，所以造点什么东西，肯定也离不开魔法。
“就是纯炼金造物。”
老卡卡更好奇了：“可是，这留声用的什么原理？我看这喇叭口，应该是用来收声的，可声音收了又留在哪里？”
王炎野指着图纸上的铜盘道：“就留在这铜盘里。”
老卡卡眯着眼道：“我不能理解。可否赐教？”
老实讲，其中的道理很简单，但那是在被点破之后。在点破之前，就是其智如妖的诸葛亮，也是无法理解的。
王炎野也不隐瞒，道：“声音是由振动产生的......”
刚说了一句，老卡卡就浑身一颤，喃喃道：“好像确实如此......但又好像并非如此。”
边说边甩着自己的手掌，道：“我这手是在振动吗？”
“是的。”
“那怎么没声音？”
“不是没声音，是我们的耳朵听不到。罢了，我先给你科普一下......”
尔后，王炎野就把振动啊，频率啊，音色啊等等关于声音的知识，都教给了老卡卡。
虽然只是粗浅的中学物理知识，但足以让老卡卡惊为天人。
老卡卡激动莫名，拉着王炎野的手，颤着声道：“小炎野，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知识的？不，这些不只是知识，而是真理。”
王炎野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吧，所以只能随意找个借口：“老卡卡，你也知道我是魔法师，天天都需要冥想的。冥想的时候，冥冥之中存在的那些真理，就被我感应到了啊。”
老卡卡一听却翻起了白眼，道：“你小子糊弄鬼啊，谁还不是魔法师啊!”
王炎野本来以为，他是指七十五岁还没碰过女人的魔法师，结果老卡卡居然在手上祭出了一团火。
“老夫年少时，也觉醒了【神魔窍】好不好。只不过，我坚信炼金术可以造福普罗大众，才没专注于魔法修行，只是将火系魔法，用于服务炼金术罢了。冥想什么的，我也每天都要进行的，怎么就没感应到冥冥之中存在的真理？”
王炎野摸了摸鼻子，道：“这个嘛，人与人之间的体质，显然是不同的啊。”
话说到这份上，是个人都听出来王炎野不方便透露了，但这事关自己的毕生追求，老卡卡还是厚着脸皮道：“小炎野，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只要是我付得起的代价，我都答应你。”
王炎野只好道：“老卡卡，你可知道灵体？”
“自然知道，就是能量态的生命。”
“没错。有些灵体，也是拥有智慧的，甚至不低于人类。甚至，它们 拥有悠长的寿命，掌握了一些我们难以觉察的真理。实不相瞒，我的体质，可谓钟灵毓秀，所以容易吸引灵体。有时候，进入冥想状态后，就能和一些灵体进行交流，有些真理也是它们传道授业的。”
他的演技很好，让人挑不出瑕疵，反正老卡卡是确信无疑了。
“哎，老夫竟无此机缘，可怜、可悲、可叹啊!”
王炎野只得安慰道：“机缘什么的，强求不来。不过，我若得到新的真理，很乐意和你进行学术交流的。”
老卡卡顿时目光一亮：“好啊，实在太好了!小炎野，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我无儿无女的，等我死后遗产全给你。”
王炎野好奇道：“你有多少遗产？”
“咳咳......几千......几百个金币总是有的，学院给的经费不足，我要拿工资补贴的。不过，知识是无价的，这才是我最大的遗产。”
王炎野顿时兴致缺缺，道：“我们还是不要聊这种扫兴的话题了，依我看老卡卡你定会寿比南山，当个十倍少年的。你帮我取些黄铜来，咱们开始制作留声机......吧。”
“没问题!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今日咱们既要留名，也要留声。”
合着是要当鸟人的节奏啊。
很快，老卡卡就取来一盒子，里面有十几根黄铜条，看着跟金条似的。
尔后，老卡卡又搓着手问道：“能让我的制作不？”
王炎野自然乐得有人帮，笑道：“没问题，你是这方面的大师，手肯定比我巧。”
老卡卡喜滋滋道：“虽然我是炼金师，但其实主要是炼铜!”
边说边拿起黄铜条，双手催发火焰进行加温。
王炎野一看他的铁手，觉得比台虎钳还好使。
被加热后的黄铜，在老卡卡手里，就跟橡皮泥似的，任他揉搓。
“被我拿捏的金属，少说也得有十万斤往上。亏得我小时候就受捏泥巴，这手艺满打满算，至少也得有七十年了。小炎野，你看我这手艺如何？”
看着大喇叭在他手中逐渐成型，王炎野不吝称赞道：“我只能说，老卡卡你这双手，可以称之为神之手了。女孩子一定很喜欢!”
“难道男孩子不喜欢吗？”
“男孩子只会渴望拥有同款神手。”
“没事就多拿根铁棒揉着，啥时候铁棒揉成针，这手艺就算成了。”
王炎野本来以为，老卡卡是正经人，说的都是正经话。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本名为《卡鲁•里矛游记》的小黄书，并且作者署名还是“五倍少年”时，他才恍然大悟，老卡卡其实是个真正的老司机......当然了，纯理论的那种。
不到半小时，一台老式手摇留声机，就硬是让老卡卡用手给搓出来了。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手工达人。
要是拍视频的话，手工卡岂不比手工耿更火？
老卡卡收回火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小炎野，我没让你失望吧？”
王炎野笑道：“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那么，现在还差最后一个部件——一枚钢针。”
“有!马上就来!”
老卡卡取来钢针，王炎野将其安装到刻录针上。
“那么，留声实验开始。老卡卡，这留声机是你做的，留下的第一个声音，也应该是你的。”
老卡卡紧张道：“我可以吗？声音会不会太难听了？”
“不会。等我摇动铜盘，你就对着喇叭说话，正常的声音即可。”
“好!”
老卡卡立即站着喇叭前，屏着呼吸，瞪着双眼，郑重得不行。
王炎野对这技术宅的认真劲感到敬佩，然后也认真地摇起把手，带着铜盘。
老卡卡也开始说话。
“没想到，我老卡卡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能听到这样质朴的真理，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往后余生，我想在这片新世界里，汲取更多的真理，若能如此，虽死无憾。”
说完就看向王炎野，王炎野则停下摇杆。
“这就好了么？”
王炎野解释道：“留声部分已经完成，但要看能否放声成功，这样才算完整。”
老卡卡顿时又充满了期待。
王炎野将铜盘重置，再以匀速摇动起来。
一小段噪声过后，老卡卡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
“没想到，我老卡卡......”
尽管噪声干扰严重，但老卡卡还是听得泪流满面。
等整段话听完，老卡卡激动莫名道：“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这就是真理，这就是炼金术!小炎野，你说说，这留声机能不能造福普罗大众？”
王炎野认真道：“当然可以。有了留声机，不只能传播音乐，还是传播知识，这些都是无可比拟的精神食粮，可以裨益众生。”
老卡卡更激动了：“没错，你想得很周到，不愧是你发明出来的。”
“我只是拾人牙慧罢了......不提这个。老卡卡，你手艺精湛，能帮我改进这留声机吗？”
老卡卡一听就来劲了：“你想怎么改进？”
王炎野道：“首先，音质必须更纯粹，不能有太多杂音； 其次，这摇杆需要安装统一制式的发条，如此才能无差别于不同留声机上播放。最后，大小要调整，以便进入千家万户使用。”
“好，我明白了!我保管，一天之内让你看到成果。”
王炎野点了点头，掏出一袋子金币，道：“这些经费，如果不够就跟我说。”
“这不合适吧？”
“都是身外之物，你我都不在意这些，所在意的无非是精益求精。”
老卡卡目光一亮：“没错，是这么个道理，那我就不矫情了。另外，你能不能再传我一些真理？”
王炎野想了想，反问：“老卡卡，你觉得炼金术最核心的法则是什么？”
“我觉得，是了解物性，金有金性，木有木性，唯知其性，才能熔炼其形。”
王炎野则道：“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炼金术的核心法则，应该是可重复性。比如说，这留声机我能做出来 ，你也能做出来 ，别人依旧能做出来。拉长时间的跨度，现在我们能做出来 ，百年千年后的人一样能做出来。这就是我说的可重复性。”
老卡卡若有所思，眉头微皱。
王炎野继续道：“能实现重复性，炼金术才能得到知识的积累，从而从量变达到质变，最终成了主流，造福普罗大人。”
老卡卡听得直点头，眼巴巴期待着王炎野继续说。
王炎野自然不会让他失望，道：“要实现可重复性，就得洞察炼金术的底层逻辑，将之总结为颠扑不破的定理。就拿这留声机为例，只要明白声音产生的原理，再明白声音的传播性质，那么只要一点点的灵感，自然而然就能把它造出来。”
老卡卡感慨道：“话虽如此，但这一点点的灵感，可真是太重要了。”
“灵感也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知识的积累和孜孜不倦的追求，两者摩擦后触发的火花。老卡卡，你有丰富的经验和知识，只是还没掌握摩擦起火的思维习惯。现在，你已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想你以后肯定会灵感不断的。”
老卡卡大喜道：“你这话我爱听!对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多大胆？”
“呃，你不应该问我是什么想法吗？”
“哦，是什么想法？”
“既然我没法收你当徒弟，要不你收我当徒弟吧!”
“靠，我把你当朋友，你既然想当我徒弟？老实跟你说吧，我的徒弟名额，都是留给小姑娘的，你休要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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