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难眠，辗转反侧。
这种行为，不单单出现在了姚筱葵一个人的身上。
初入军区的兴奋激动过后，考核前的焦虑、军区内的森严和初次直面异人的冲击感，一层层地击垮了一众学员的心态。
不过在几位教官的眼中，能忍耐到击杀异人后才略显不堪的姚筱葵，已经胜过了大多数学员。毕竟，有不少学员就是在给予异人伤害后，就被那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到难以发力，实力也十不存一。
因此结束考核后的三天，学员除去养伤训练，还多了一项心理调适的时间。
但姚筱葵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被分配心理疏导室，而是早早地根据指示进入了办公区域。
姚筱葵一头雾水地跟在那位带路的军人身后，由于昨天刚刚经历过战斗，又没得到充分休息，她的脑中也一片昏沉，提不起太多精神去思考原因。
“报告，姚筱葵来了！”
那名军人猝然一声高喊，惊得姚筱葵瞬间清醒了几分，她连忙深呼吸调整着状态，与他一同看去。
眼前这位正忙碌在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坐姿端正，短碎发利落干练。
他听到喊声后，轻轻地抬起头，在看到站在屋内姚筱葵后，才平静地点了点头。
“辛苦了，你先去忙吧。”
那名军人离开后，姚筱葵心中满是紧张和惊讶。又不禁有些后悔，没在来的路上和他提前了解情况，现在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话语。
办公室的陈设简单整洁，靠墙的展示柜内，按序摆放着各类奖章和书籍，不难看出这位军官的行事作风。
“不用太紧张，先坐吧。”男人语气平静，见姚筱葵还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又指了指桌前的椅子，“毕竟，我们之前也见过。”
男人一抬起头，凌厉的气势使得姚筱葵立刻认出了对方。她坐下身，观察着对方肩头上自己并不熟识的标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称呼您程首长可以吗？”
“什么首长，在这里，你跟他们一样喊我教官就行。”男人轻笑了几声，“何况我也配不上那么高的称谓。”
这位男人正是两个月前，她和姚槿在学院地下训练场内遇到的程方，姚筱葵虽然想到过他绝非常人，但也绝想不到他们会在津城军区相见。
况且，能在军区办公楼内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级别不言而喻。
“你昨天的二类考核我全程都在观看，还看了很多遍”程方面容严肃，但眉梢间是难以抑制的惊讶，“不得不说，在姚槿的训练下，你的成长速度非常惊人。在灵能和力量的控制上，甚至比不少十级的学员还要强。”
姚筱葵苦笑道：“您过奖了，我也只是得益于姚槿的训练出色，又比别人多做了一点努力，结果最后我还是没忍住……”
“不必妄自菲薄，我也是从你们这个阶段一点点走过来的，当然能理解这种心态。”程方缓缓摇头，“你在应对两个异人时都非常冷静，几乎没有失误，打法也非常熟练，对自己的优缺点和双方状态都做出了很好的判断。”
“其中我最关注的，就是你的身法灵活性。”说到这里，他的双眸猛地亮起，“你以前和异人应该没有进行过战斗吧？”
这句话令姚筱葵微微一愣，思考了几秒后才回道：“没有，这的确是我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异人，以前只是见过很多异人的尸体。”
“那么，你为什么会对它们的战斗技巧如此了解？不但能根据它的起手动作进行躲避，还会利用它攻击后的空隙反击……”
程方一连串的问题，着实触及到了姚筱葵的理解盲区，她不禁皱起眉头，认真地回忆着自己的训练内容。
姚筱葵十分清楚自己的身法完全来自姚槿，在训练时也隐约从中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运作规律，但姚槿似乎很少对她阐述原理或过多讲解，都是以灵能十级以上才能深入学习为由断绝了她的好奇。
久而久之，姚筱葵就只负责跟随姚槿进行训练，由姚槿对她发动攻击，引导着自己进行躲闪、格挡和反击，使用灵能做出相应措施。
“那当然……当然是因为姚槿之前的训练强度很高，有一种特殊的规律，面对异人时就下意识地……”渐渐地，姚筱葵的声音不断低落，她愣愣地望着桌面。
“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动作，感觉很熟悉……”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口中念念有词。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姚筱葵经过程方的一句提问，再静下心将自己的训练内容同异人的战斗反复比较，顿时恍然大悟。
“我真是太蠢了，在一类考核里明明感觉那么熟悉，我竟然没想到把两者拿来对比！姚槿的训练，完全是在模拟异人的进攻方式！”姚筱葵仿佛触电一样，双眼瞪得滚圆，猛地站直了身子，“而且气势速度更强，就连异人那种诡异的技巧和攻势也完全一致！”
见姚筱葵目光发直，似乎也是刚刚有所察觉，程方哑然失笑：“看样子，姚槿也没有和你提起过。”
“呼……对不起，程教官。”姚筱葵平复下亢奋的情绪，重新坐回到椅子，哭笑不得地说，“我也是才明白过来，一时没控制住心里的惊讶……”
“老实说，我比你还要惊讶，”程方的目光仍旧凌厉，但脸上却有了笑意，“你的意思是，姚槿是单靠一种训练方式，就让你学会了如何与异人战斗？”
“这……”姚筱葵深知姚槿对自己倾注了多少心血，况且训练的原理她也并不知晓，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知道姚筱葵也并不知晓原理，程方安慰道：“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就和姚槿联系过了，姚槿也非常认可我们的想法，还准备亲自来军区为我们分享这些经验。”
“真的吗程教官，她什么时候来？”一听到姚槿的消息，姚筱葵的脸上就难掩兴奋。
“姚槿说她最近还要在学院教课，所以暂定是下周末，也就是五天后。”看着兴奋的姚筱葵，程方心中也颇有感触。若不是因为姚筱葵的突出表现引起了众人关注，他们还不知要过多久才有机会了解到这样神奇的训练模式。
想到这里，程方笑道：“恰好我以前见过你和姚槿一起，所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先和你了解情况。现在，能和我大概讲讲你最近的训练内容吗？”
得知姚槿会来，姚筱葵自然放心，同时面对军队，她也希望做出一点微弱的贡献。就毫无隐瞒地将自己近期，尤其是最后一个月的身法训练过程，仔细地描述了一遍。
但听过姚筱葵的讲述后，程方反而皱眉托额，低声地说：“看来姚槿的方法我们也很难进行模仿……”
且不说同时控制大量目标的同时还能保证准确无误，单说对异人的完美模仿就是一个难以达成的目标。恐怕那些整日研究异人的顶尖学者，或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敢自诩对异人了若指掌。
正因它形似人类，思维技巧又异于人类，才在数年后得到了“异人”这个较为官方的命名。而在民间，自然是有着更多诸如“蚀人魔”，“灰怪”这类，充斥着仇视和厌恶的蔑称。
“应该她也是清楚这一点，才没有像之前一样发布教材……”程方心头一动，“不过既然姚槿同意前来分享，肯定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或者可以教给我们容易模仿的简易版本？”
短暂的思考过后，程方满意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姚槿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都算得上一个十足的好消息。
于是，他快速地转移了话题，开始充当起心理咨询师，向姚筱葵询问起了二人最近的情况。恰到好处地引导出姚筱葵的顾虑，又通过举例、倾听、分享感受等方式，巧妙地缓解着姚筱葵的心理压力和负面情绪。
经过悉心开导，加上姚槿到来的消息，以姚筱葵擅长自我调节的乐观态度，已令她波动的心情转好了许多。
再到离开办公室时，姚筱葵的嘴边也正挂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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