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姑娘还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打扮。
自来水盈满手心扑向脸颊,一阵阵冰凉的触感驱散了疲惫。她全神贯注地清洁自己的眉梢、眼角和唇边,还用梳子仔细地抚平每一根叛逆的发丝,将蓬松的及肩发绑成编发。
她抬起头对着镜子端详,柳叶眉缓缓挑起,明亮清澈的眼中闪烁着期盼。配上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不由得令人心生亲近之意。
关起灯悄悄跑回房间插上门,伴着隔壁父亲的鼾声,她哼起歌打开小衣柜换上一身水蓝色的连衣裙,对着衣柜中的半身镜转了个圈,嘴边挂起了淡淡的微笑,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要休息的劲头,倒像是急忙要去赴约的模样。
轻轻躺在床上,她心满意足地准备睡觉了。呼吸渐渐平稳,朦胧中似有星辉划过,携着她荡向远方。
梦中游过一片花海,她乘着星辉,满载春光,悠悠飘荡。
整个世界由花草延绵成一片金绿交织的海洋,一棵她难以预测高度的大树,仿佛古老,肃穆的巨灵耸立在天地中央。走近了,才发现它的外皮布满疤痕,顶端延伸下一道阴深深的裂口,几乎使它从中贯穿。但坚实的树桩与蜿蜒的树根仍倔强地支撑着,无数灰绿色的嫩芽在疤痕和裂口中站起。
她伫立着,向着树下四处张望,感觉心脏开始怦怦地悸动起来。她意识到自己这一个月里是如此期待着这次见面,仅仅是想着,便不由自主地用手抚着胸口,想制止心中的悸动。
在一根拱出地面两三米的树根上,一位披着棕色斗篷的少女正面带笑意,远远地望向她。那斗篷堪堪盖过膝盖,两条纤细匀称的小腿就肆无忌惮地随春风摇曳。
“槿!”
她喊出声来,下意识地奔跑了几步,或许是想到些什么,红着脸颊又努力地把脚步慢下来,终于慢得像散步一样了。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宛如一个傻里傻气,害了相思病的小姑娘。
被称作“槿”的少女跳下树,赤着脚踏在草地上,纤尘不染的足趾完美拉直了她的视线。
“姚筱葵,你来了。”少女轻灵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目光,这种语言在吐字发音上与中文略有相似,但字意字形却相差甚远。所幸那声音中伴随着奇异的能量,能让她听懂大意,不过姚筱葵的名字是她自己特意教的。
牵起手,两人穿过丛林一样的树根,走进了一片熟悉的花园,枯死的树根做成了凳子,柔软的藤蔓编成了席子,还有几个张牙舞爪的黑木桩,这些大都是她亲手做的。
姚筱葵兴奋地拉着槿在花园中随心所欲地奔跑跳跃,在槿的指导下接连完成数百种常人难以完成的动作。连衣裙凸显了窈窕健美的身姿,裙边随风浮动,尽情地展示出她紧致白皙的肌肤。她由上而下,由内而外都洋溢着青春特有的活力。
感觉累了,再像往常一样,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笔,扯过凳子和几片巴掌大的树叶写写画画。如同倒豆子一般,将近期的各种烦闷苦恼和趣事,都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来。
槿仔仔细细地听着,认认真真地看着,轻轻地笑着。姚筱葵觉得自己似乎能读懂她的情绪,眼里看到的,心中所想的,嘴里想说的都蕴含在嘴角的微笑中了。那些轻的,重的负担,都随着她勾起的微笑与灵动的眼睛一同烟消云散了。
最后姚筱葵又扶着她坐在席子上,自己则享受地靠在对方的大腿上。令她烦心的是,在这里并没有触觉与味觉,眼前娇小玲珑的可人只能满足她的眼睛,却感受不到想象中那种细腻柔软的温热。槿也没有出声,就安安静静地坐着抚摸她的头顶,指尖从发丝中不厌其烦地穿过。
“姚筱葵。”槿已经能字正腔圆地念出她的名字了。
姚筱葵只是翻了个身,抱住她的腰,略显失落,“哎,这里时间久了也觉得无聊。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现实中见面呢”
“会的,一定会的。”槿抬起头望向天空,她的目光充斥着希望。
姚筱葵听到这句话,最终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坐起身,双手捧起少女的脸庞,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蜻蜓点水似的吻在对方的唇上。尽管没有娇柔的触感,但她依然能捕捉到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羞涩和脸上微微泛起的绯红,这令她得意地笑出了声。
但她不会承认,自己已满面通红,热得发烫。
......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洒落在姚筱葵的脸上,她的身体略微蜷缩。枕头被胡乱地踢在角落,被子被卷成团抱在怀里。她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宛如一个孩子。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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