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破晓，朦胧的月纱为地面笼了一层薄雾。
军区内，十公里宽的训练场地内聚集的人已超过了千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仍有大量的军人和学员纷至沓来。
姚筱葵跟随着张勋硕的小队，在繁密的人群中往来穿梭，心中满怀期待。
“不知道今天听姚槿讲解能学会多少，希望能让我突破十级。”
“以前单通过学习网上的视频和《槿言》就令我感悟颇多，这次能亲身体会，肯定效果会更好。”
“是啊，就算我现在达到了十级，每次再看起她书中的那些基础内容，依然会有新的收获。”
学员们大多是三三两两的，随意交谈着进入场地，军人们则是成行成列地有序入场。
张勋硕等人作为精英小队，分配的位置也较为靠前，姚筱葵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周围人群的不凡气势。
“老张，你们来得够早啊。”距离他们几米外，穿戴着正式军装的程方主动站起身，笑吟吟地向着张勋硕招了招手，“休息得还好吧。”
张勋硕举手敬了一个礼，笑道：“程团长，这次非常顺利，我们昨天下午就回军区了，休息得很好。”
“那就好，你们可得把握住机会，没准再突破一次，下批的晋升名额就有你一份了……”程方笑着，又对着姚筱葵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众人交谈等待间，旭日东升，雾气在光亮中渐渐消散，划破了一道天际。
高大的主席台后缓缓走出几位身姿挺拔的军人，一声轻咳，即使场内停止了交谈，也宣布了今日的开始。
虽然场地内人员众多，最远处距离主席台足有上百米。但以他们的身体素质，仅依靠四散的播音无人机和宽大的荧幕，就可以达到最为清晰的视听效果。
开头当然是一贯的表彰和各项内容总结，本次学员考核与两支清剿部队的零死亡率使得气氛极为愉快。
接着，又宣发了大量重新制定的灵能等级和各项制度。
“从一到十，还不是以前那一套吗？”坐在姚筱葵身旁的秋艾撇了撇嘴，“以前细分好几十级，现在就单分成十级，跟这儿压缩数据呢？”
“噗。”身后的章田听到了秋艾小声的吐槽，调侃道，“估计呀都是为了便于区分，毕竟现在这个分级确实挺乱的。从数据上一看，你十三他十五的好像有多大区别，其实最后打起来都差不多。”
姚筱葵听着身边众人的议论声，心中也不禁感到好奇。依照最新标准，从二级开始，以前的每五级，会被调整为一级的上中下三等。
而自己现在虽然还处于灵能九级，但已经可以独自击杀二类异人，单论战斗能力，勉强可以算作三级下等。
不过分级只是简单地更改数字，对灵能者并没有实际影响。众人也并未因此感到惊讶，讨论调侃几句后，场内便又恢复了平静。
当一切宣讲完毕，台上的人提到姚槿时，场下立刻开始了一阵阵的躁动。
在这热闹非凡的氛围中，主席台后方缓缓出来了一位少女，乌黑的直发垂至腰间，整洁的教师装外，披着一件墨蓝色的长款风衣。
无形的气息宛若一阵和煦的春风，伴随着她轻缓的脚步拂过整片场地，令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上万人全部保持安静下来以示尊敬，十米高的主席台成为了目光的焦点。
她慢慢坐到主席台前的长桌下，身后的几名工作人员也坐到她的身后。
“啊，真的是姚槿！”秋艾激动地扯着姚筱葵的胳膊，“她笑起来真的好温暖。”
“她上台时的气势果然非常强。”
“我前天受的外伤居然都开始愈合了！”
大量的议论声接连响起，但声音都被压得极低。
主席台上，姚槿对着话筒点了两下，又抬起头轻轻扫过全场。那一双红眸，如春水，似佳酿，又仿佛蕴着星辉。
这一眼，连最边缘的学员们都感觉自己受到了注视，得到了关怀。再近处的，更觉适意舒畅，静默不语，唯恐惊扰了这份意境。
“很荣幸能在这里为各位讲课，今天我主要讲的就是身法篇。身法是我们最应该得到重视的部分，它不单是指身体的动作，同时也要感受敌人灵能的流动，预判对方的动作。也可以通过灵能对自己的身体或武器施力，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姚槿朱唇轻启，皓齿微合，声音不大，却能在特殊的波动中真切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在讲解的同时，姚槿不时用指尖轻点半空，拨弄勾勒。
“那么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灵能的流转应是如此……”
一条条晶莹的丝线浮现于半空，使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感应到它的韵律，仿佛它们正置于自己体内，彼此交织流转，生生不息。
姚槿的讲述和演示清晰明了，但对于众人而言依然存在一定难度。毕竟每个人的理解看法各不相同，不同等级的灵能者，自然也会出现不同的感悟。
“居然还可以这样……”张勋硕望向半空，又惊又喜，“原来我以前的流转方式存在瑕疵，怪不得会感到别扭。”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姚槿的讲述，还有不少人手中正拿着《槿言》，在书上飞速地勾画注释。
一连六个小时，没有人离开过自己的位置。
“咳咳，今天的课程就到此了，接下来各位可以按照名额来找我提问。”姚槿扶着话筒轻轻地说着，她的声线有些沙哑，脸色也不似之前的红润。
在得到姚槿肯定的答复后，她身旁的一名军官举起话筒喊道：“接下来按照昨天下发的通知，每团选出五个人提问，由姚老师进行解答。”
说完，他放下话筒望向姚槿，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今天辛苦您了，今天晚上我们就派车送您回去。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随时和程方或我联系。”
“不辛苦，毕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为这么多优秀的军人和学员讲课。”姚槿微笑地说，“如果不是身体受限，我倒是希望能经常过来。”
而这时，姚筱葵就站在台下二十米外，远远地注视着姚槿。姚槿也若有所感地看向台下，找到了姚筱葵的身影。
四目相对，两人没有说话，但同时露出了笑容。
秋艾拍了拍姚筱葵的肩膀，打趣道：“怎么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台上，迷上姚老师了？”
“没什么，只是想了点事。”姚筱葵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还想找姚槿多聊几句，但看得出来她现在很忙。
……
走在出场的路上时，秋艾仍孜孜不倦地回忆着姚槿的课程。
“姚槿老师讲课太厉害了，简单几句，就解答了我很多以前训练中的困惑。”
“真不知道气息这么温柔的人，训练学员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温柔……”
听到这里，姚筱葵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在姚槿的地狱式训练中痛哭流涕的日子，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回想间，一副金边黑框眼镜，框着熟悉的绿豆眼映入了她的眼帘。
“任詹？”
“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地侧过了身。当看到姚筱葵时，眼中露出一丝惊色，转身就要离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姚筱葵对着他的背影问道，“我怎么没在车上见到你?”
任詹身为五年级学员，在学院考试中也未取得名次，为何会出现在军营中？就算她提前选择参加测验，也应该是与自己同乘一辆大巴，可自己清楚地记得当时车上只有26人，并没有他的身影。
“我花钱买了其他学院的名额，报名了途风部队。”任詹的眼中少了曾经的轻浮，多了一种沉稳，“反正我留在学院里也只会是个笑柄。”
“途风部队？”姚筱葵心头一惊，“他们参与的可都是深入异人腹地，辅助摧毁星门这类的高危险任务，死亡率超过五成，你家里就对你这么放心？”
此时她再仔细看去，发现任詹的身上缠着不少纱布，散发着浓郁的药物气味同时还隐隐渗着暗红色的血迹。
“你受伤了？”尽管对曾经轻浮的任詹并无好感，但看到与自己同一学院的人受伤，姚筱葵仍然表示了问候。
“无所谓，只要我想参军，家里就不会管我。”任詹面色平静地甩了手臂，“犯了错误，承担后果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会管你？”姚筱葵皱着眉头，“我记得你被我打了第二天，你爸还亲自来找过我和姚槿。”
“他？”任詹微眯起了眼睛，“他只是个唯利是图的灯柱挂件，和我有什么关系？”
姚筱葵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这么说他，那你买名额不还是要他掏钱吗？”
“那只是因为我参了军后，可以让他享受军人家庭的福利政策，这对他的生意有帮助……而且，如果我死在了战场上，还能给他增添个烈士亲属的名号。”任詹的表情瞬间变得平静下来，他淡然得可怕，仿佛提到的不是自己，“就算是赎罪吧，多杀点异人，哪怕真死了，也能落个好听点的名声……”
“事已至此，除了拼命训练，我别无选择，虽然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万一呢？”
“被你打断腿之后我被很多人嘲笑，期间想过寻短见，想过苟活，但没想到最后又杀起了异人。”他闭上眼睛笑了笑，“我为自己当初的不理智向你们道歉，希望我还有机会见到你们——以战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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