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素素基本上已经走出了那件事情的阴影。但尽管如此,素素还是无法忘记那件事情,也无法忘记那个曾经陪了自己九年的慕漱哥哥。
时隔整整一年,素素终于有勇气再一次走上山间的那条小路,不过和之前不同,素素这次带了一些饭团和几枝黄花。
素素走到那棵巨大的榕樱前,抬头看到,满树的榕樱花已经完全盛开。一阵风吹过,些许花瓣随风飞舞,将天空染成樱粉色。
素素试探性地喊道:
“慕漱哥哥,慕漱哥哥,素素来了哟。”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素素兀自叹了口气,跪坐在榕樱树前,把带来的饭团和黄花规规矩矩地摆在树前,同时自言自语道:
“慕漱哥哥,一年没有来看你了,你会觉得寂寞吗?慕漱哥哥,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抛下你,一个人逃跑了。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但是你会原谅我吗?”
素素说着,双手合十,在榕樱树前祈祷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还要祈求原谅?”
素素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惊,一时以为那是自己产生的幻听。素素低着头,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看到一个熟悉的白皙的手拿起了一个自己摆好的饭团。素素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目光随着那只手慢慢上升,最终停留在一双淡红色的薄唇处。
那双薄唇轻轻张开,饭团的一角便被送进了里面。在薄唇后面,是上下各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正是这些牙齿将饭团咬开,然后双唇又再度闭合,好像从未分开过一样。
素素木然地望着,不知道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幻觉。因为那只手、那双唇和那两排齿的主人,正是慕漱。
慕漱一边嚼着饭团,一边说道:
“怎么这次想到带吃的来了?作为一年不见的见面礼?”
但是素素却没有仍和回应,只是呆然的盯着慕漱。慕漱觉得有些奇怪,紧忙咽下嘴里的面团,伸手在素素眼前晃了晃,同时还问道:
“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素素这才突然抖动了一下,一瞬间无数种感情一同挤上素素的脸颊,汇聚成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表情。素素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二话不说拉起慕漱的手,朝榕樱树后面的树丛中走去。
被眼前这一幕搞得不知所措的慕漱一边被素素拉着朝前走去,一边问道:
“喂喂喂,素素,你突然怎么了?这是要去哪里?”
但是素素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拉着慕漱的手朝前走。不一会儿,两个人到了附近的池塘。到了这里,慕漱还是没有明白素素要干什么,眨眨眼睛问道:
“素素,你带我来这里干——啊!”
还没等慕漱说完话,素素就一把将慕漱推进了池塘里。慕漱在水里拼命地扑腾,同时喊道:
“你要干什么!一年之后的再会,你就要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吗?喂!你听到没有?快拉我上去!”
这时候素素的眼神才变得正常起来,带着脸上一副因为激动而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素素也跳进了池塘里。
当素素把慕漱拉上岸之后,浑身湿漉漉地趴在慕漱的身上。这时候素素才终于哭出来,说道:
“太好了,真的是你,真的是真的慕漱哥哥。我还以为你已经、已经回不来了。”
慕漱虽然因为被突然推下池塘而感到生气,但看到素素梨花带雨的样子,一切的心情都被心疼和怜惜所取代,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素素了,所以不要哭了,好吗?”
素素抹了抹脸上的水,不过因为手上也都是水,所以并没有什么效果。不过素素还是一边点头,一边忍住泪水。
慕漱轻轻把素素抱起来,然后如一年前那样,让樱花开遍自己和素素的全身。随着樱花瓣的飘落,两人身上的水便干了。等到素素的情绪平复下来,慕漱问道:
“我知道你再次见到我很激动,但是为什么要把我推到水里去呀?”
素素有些脸红,有些尴尬地说道:
“不这样的话,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你呀!万一是别的妖怪变成你的样子,来骗我怎么办?”
慕漱一脸无奈地说道:
“那也不用非得把我推进水里吧?”
素素把脸别到一边,说道:
“身为妖怪却不会游泳的,也就只有你吧?所以也就只有这种方式才能确认你的身份对吧?”
慕漱听了这样的回答,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素素的脸转回来,挂上 一抹宠溺的微笑,说道: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反正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废物美少年’。”
素素有些想笑,但还是尽力憋着,故作一副高傲的神态,说道:
“你心里知道就好。”
但是顷刻的沉默,轻易地就击溃了素素强装出来的心气,低着头,小声问道:
“你、你不是和那个妖怪一起埋在那个山洞里了吗?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慕漱脑袋一歪,说道:
“嗯?你觉得我不要出现,反而是直接埋在那里比较好吗?”
素素立刻抬起头来,慌乱地否认道: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希望慕漱哥哥能像现在这样继续陪在我身边。我只是……”素素的声音又低下来,说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慕漱轻轻捏了一下素素的脸颊,笑着说道:
“我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会那么想的。”
素素问道: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漱说道:
“唔姆,说起来有些复杂呢。当时,我的确被那个妖怪打残了,然后和它一起被埋在那个山洞里,这都没错啦。不过我这副身体只不过是个灵体而已。也就是说,不论我这幅身体发生什么,只要本体没事,我就不会死。”
素素又问道:
“那为什么你现在才出来?当时,第二天我就又来找你,你都没有出现!”
慕漱挠了挠脸颊说道:
“虽然不会真的死,但是灵体被搞成那副样子,对于我来说也是个很大的消耗。没办法直接形成一个新的灵体。所以只有等到榕樱树再开满花的时候,才能让灵体恢复。”
素素眨了眨眼睛,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说道:
“这是真的吗?”
慕漱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当然咯。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现在再杀我一次,看看我明年春天会不会再出现。”
素素连忙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信你,我信你还不行吗?”
“啊!”
慕漱突然叫了一声,喊道:
“那些饭团!”
然后便拉着素素一起跑回了榕樱树下。可是慕漱还是晚了一步,那些饭团已经被山里的小动物吃得只剩些渣渣了。就算如此,也还有一两只小鸟,在啄食剩下的那些米粒。
慕漱一脸失落地说道:
“哎呀,本来还想慢慢享用的。”
素素喘着粗气,说道:
“为了几个饭团,至于吗?而且你不是刚说你这是灵体吗?灵体还需要吃东西吗?”
慕漱解释道:
“当然不需要,但是吃东西,尤其是吃你带给我的吃的,总归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素素这才刚喘匀气,说道:
“原来你不仅是个‘废物美少年’,而且还是个‘吃货美少年’。你要是这么喜欢我带来的东西的话,那以后我每次都给你带一些来,带我们家不要的剩菜剩饭。”
慕漱吐槽道:
“喂,拿我当猪可不行。”
素素则更加犀利地回应道:
“你作为植物,明明吃过不少有机肥,还在乎一点泔水吗?”
慕漱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道:
“我错了,别说了,我已经开始想吐了。”
看到慕漱这幅样子,素素不禁笑了出来。慕漱立刻假装正经地说道:
“喂,不许笑我呀!”
素素边笑边说道:
“抱歉,但实在是太好笑了。而且一想到,一个灵体竟然还说想吐,就停不下来。”
素素突然就止住了笑声,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
“等下,既然你是灵体的话,为什么还会被那个妖怪打出血?既然是灵体,就没必要有血吧?”
听到素素这样的问题,慕漱也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也有些茫然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为什么灵体会模拟出血液呢?明明并不需要血液,而是直接由灵力来代替的。”
就这样,两个人四目相对,茫然地互望了好一会儿。然后素素又突然说道:
“那你会需要上厕所吗?山里没有厕所,你难道是随地大小便吗?”
慕漱摆出一副“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呀”的表情说道:
“不,我才不会随地大小便,因为我也不需要上厕所。就算是被吃进去的食物,也会被完全消化并吸收,所以用不着上厕所。”
素素听了之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八年前,素素和慕漱一同种下的那枝榕樱树枝映入了素素的眼帘。已经变成小树的树枝,也已经开满了花朵。素素指着那棵小树问道:
“你刚才说,等到花开的时候,灵体就会再出现。那棵小树也已经开花了,会不会出现自己的灵体?”
慕漱答道:
“唔姆,如果再过上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的话,应该也会有自己的灵体。不过它的根已经和我的根长在一起了,所以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就不会有独立的灵体了。”
素素点点头说道:
“原来这样呀。诶?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只要把你的树枝种到比较远的地方,过一段时间就能有好几个慕漱哥哥了?”
慕漱弹了素素的额头一下,说道:
“你在想什么?难道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素素似乎是为了故意气慕漱,说道:
“当然是多多益善啦。”
就这样,素素和慕漱又边说边闹地度过了一整天的时间。素素回家的时候,素素的母亲看到素素的脸上洋溢着已经一年都没有见到的开心表情,也感到欣慰极了。趁这个机会,素素的母亲对素素说道:
“素素,今天有个媒婆来了,说有好几个小伙子都和你很配。明天那个媒婆还会再来,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要求可以好好和她聊聊。尽快把你的婚事定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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