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村子也被袭击了？”
“这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
“同样无人生还吗...”
族长伊米尔的营帐今天格外热闹。
不少牛头人都聚集在这间宽敞的营帐之中，他们是大部分都是贝格诺斯，来自各行各业的普通居民。
例如铁匠司寇，猎户乔林，养殖大户狄恩思...
这些人如今正齐聚在族长的座前，为的是商讨发生在三天之前的那场袭击。
“——好了，好了，大家肃静一下！”
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族长大手一挥，制止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于是大家一同沉默下来，无数目光汇聚在大族长伊米尔的身上。
“我相信大家已经听说了，人类的军队第二次袭击了我们的边境。”
“这次他们来势汹汹，完全不是趁虚而入。那个村子进行了激烈的抵抗，却也很快就沦陷了。”
“这一次...人类依旧没有留下活口。”
“““.......”””
话音落地之后，族长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停留了几秒，但并没有人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
因为人类的残忍与暴虐，早已众所周知。
“所以，今天请大家来，是要商讨出个办法的。”
“人类已经明显表现出了扩大战争的倾向——牛头人该如何回应这种倾向？”
“不管是贝格诺斯的普通居民，还是各个聚落的代表们，你们可以自由发言。”
“——我提议，将我们的聚落迁徙到更后面的地方！”
话音刚落，手持铁锤的司寇便站了起来。
作为村子的铁匠，他不管到哪都穿着一层浸过油的隔热围裙，看上去在一众牛头人里颇为显眼。
“既然人类那么想要那块巴掌大的地方，那么我们给他们就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是啊，是啊...”
“能后撤的话，就方便了很多啊...”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点头赞同。
如果禾音此刻也在场的话，他估计会有些傻眼吧。
因为司寇的做法，站在人类的角度上跟主张投降的卖国贼，也没什么区别。
但司寇的观点，却得到了普遍的赞同，仿佛这才是牛头人们的主流观点。
光是从这一点，也能体现出牛头人与人类理念上的不少分歧。
“——我觉得不行，我们是可以迁徙，但如果人类在追过来的话怎么办呢？”
紧接着，背着弓箭的猎户乔林站了起来，不屑地抱起双臂。
“我们总不能一直退吧？再退就到潘尔潘斯与皮克敏斯的地盘上去了！”
潘尔潘斯在通用语中指“羊头人”，而皮克敏斯则是通常意义上的“猪头人”。
两者都居住在牛头人部族的北方，其中羊头人与牛头人们的交往还算密切。
在南方的人类进犯之时，牛头人部族为这两个部族起了很好的屏障作用，所以两族还暂时没有与人类起直接冲突。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我们加强边境的防御，在联合皮克敏斯和潘尔潘斯那群家伙，大家一起抵御人类！”
“加强边境防御...也是个办法。”
“说的没错...不能一直退啊...”
乔林的观点同样得到了不少的赞同，但坐在石椅上的族长却皱起了眉头。
“你的方法我也不是没试过，但皮克敏斯的态度暧昧，而潘尔潘斯的力量又十分孱弱...”
“说到底，他们的部落并没有受到切实的威胁，很难会帮助我们米诺陶斯的。”
组长的一番话让众人再度露出为难的神色，窃窃私语开始在营帐里蔓延开来。
“是啊，不管怎么说，这也不是他们的战争...”
“潘尔潘斯那帮家伙的战斗力...基本也指望不上吧。”
“如此一来，果然还是先迁徙——”
“——等一下！”
正当众人喋喋不休，莫衷一是的时候。
一道坚定而有力的声音，忽然在营帐的入口处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族长伊米尔的养女，整个部落里最勇猛的战士，巡逻队的总队长伊米娅。
...当然，她是以牛头人的形态现身的。
这不是因为大家对伊米娅的另一个形象有偏见，而是因为伊米娅自己觉得变成牛头人谈话要正式一点。
“哦哦，伊米娅来了啊。”
族长一拍巴掌，身子朝前倾了倾。
“禾音他怎么样了？有好点了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伊米娅的身上。
在刚刚得知禾音失踪的时候，整个巡逻队和大半个部落的人都自发地组织队伍上山救援了。
虽然最后是有惊无险，但大家还是很关心这位给大家帮过忙的人类小妹妹，还有他的身体健康。
“烧已经基本上退了，这点不用担心。”
伊米娅的声音迟疑了片刻。
“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禾音现在还是不愿意跟我说话。”
伊米娅的眼眸略微低垂。
“...唉，难为他了，要替自己的同族强行背负罪孽。”
所有人都悄悄地叹了口气，但也有不少人在同时松了口气。
“这几天就放他一个人静静吧。”
“我明白了。”
伊米娅略一低头，算是尽了应尽的礼节。
然后，这位比起同族还要高的牛头人直起身子，目光转向营帐里的其他牛头人。
“刚刚司寇叔叔和乔林叔叔，还有大家的主张我都已经听过了...”
“但是，我并不觉得，人类的掠夺是可以靠迁徙躲避或者被动防守就可以消除的。”
“他们的目标是掠夺我们的财产，征服我们的土地...只要我们不被消灭，他们的贪婪就一刻也不会止息。”
“那你说该怎么办？”
有人伸直了脖子问道。
由于伊米娅是聚落里的巡逻队长，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所以她的意见一般会得到足够的重视。
...这次也不例外。
“我觉得，我们米诺陶斯应该主动进攻。”
这么说着，伊米娅做出了一个朝空气砸拳的手势。
“既然人类的目标是征服，那么在米诺陶斯被消灭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肯定会转向皮克敏斯，还有北边的那帮精灵跟沼泽里的鱼人。”
“如果不团结起来的话，灾祸会降临到每个人的头上...用这个方法去说服其他部族组建联军，把他们打回自己的土地。”
“因为人类总是恃强凌弱的，只要向他们展现出足够的武力，他们就会打消进犯的念头。”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避免那样的惨剧。”
“““.......”””
一番话掷地有声，却在人群之中激起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可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我们主动发起了战争吗？”
司寇捏起下巴，眯着眼睛沉吟道。
“从人类洗劫我们的第一个村庄那一刻起，战争其实就已经打响了。”
“禾音他也说过...是那个女神的旨意，让人类来进攻我们的。”
“对于那些人类来说，这只是一场惩恶扬善的正义战争而已。”
伊米娅认真地摇了摇头。
“人类肯定会扩大战争的规模，米诺陶斯势单力薄，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不想让希芙和希尔的悲剧再度上演...这种事情耽误不得。”
“““......”””
伊米娅的话，在牛头人之间引发了不小的共鸣。
米诺陶斯不是怯懦的物种。
他们不希望用扩大战争的方式来增加无辜的牺牲者，但人类已经将他们逼进了绝路。
任何一个有感情的物种，都不会希望同族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毫无意义地消逝。
也不会希望，自己所热爱的家园被他人所毁灭。
“我觉得...伊米娅说的有道理。”
“我也是...倒不如说，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牛头人们向来有话直说，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的主意被驳倒而感到羞耻，毕竟大家都是在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思考。
所以，越来越多的视线都汇聚到了最终的决策者，坐在石椅上的伊米尔族长身上。
“......咳，关于组建联军的方法，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感觉气氛差不多了之后，族长轻咳一声，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我也不是没有向精灵和鱼人那边派遣过信使，但他们的态度都很冷淡，更别提组建联军了。”
“我想，我们眼下需要更加确切的证据，来证明人类确实足以威胁——”
“族长大人！！”
但，还没等到族长的把话说完。
一名年轻的牛头人便急匆匆地冲入了营帐，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呼，呼，巡逻队，巡逻队发来报告——”
“慢些说，什么事？”
“巡逻队发来报告——”
年轻的牛头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肉眼可见的惊慌。
“——人类联军组织了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部队，正朝着贝格诺斯的方向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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