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拉蒂确实是一位大厨。
她念了几句咒语，就凭空变出一个矮胖的烤炉和一地圆滚滚的球形蜂窝木头。拎着剥了皮的前臂骨送进一尘不染的烤炉，像扔保龄球一样把那些蜂窝木扔进燃料箱。
填完燃料，火焰从葛拉蒂指尖蔓延到那些堆在一起的木头上。她抽出手，一脚就踹死燃料箱的门，伸手拍了拍烤箱侧面的金属开关。
烤炉里面一圈圈地翻滚转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是...魔法？”
泠奕涵眼睛里盈满了惊奇。
“是啊，全视之眼设计院‘麦蕤帝’。我生前可是莎莉文最得意的学生，”
葛拉蒂满不在乎地摆弄她变出来的矮桌，用桌架边的各种道具精巧地将尸体拆成肉和骨头。胸排剁成几段、里脊更一小块一小块切得方正。
永恒巫妖巫妖把它们一股脑扔进那个大烤炉，在烤炉左侧面的注料口里倒进需要用的调味料。烤炉背后的朋克风管子正噗噗地把混着肉味的烟圈吐出来。
硬要说的话，这种滚筒式的烤肉更能让泠奕涵联想到现代家庭常用的滚筒洗衣机。
“嗯...这东西也是你发明的？”
“是啊，闲着没事做的小玩意儿。设计思路就是扔些木头在下面烧，产生的热量会让被赤缘术绑在一起的下层火炉和上层烤箱同时感受到热量，随后通过一个分配魔力的容器将魔力传导到其余部分，让烤炉能自动旋转并且均匀地注入调料。”葛拉蒂有些自豪，“只要知道使用方法，就算是庶民也能用得到。”
“听起来和我印象里的魔法差太多了。”泠奕涵摇了摇头。
“你以为什么是魔法？魔法，就是消耗魔力用咒语施展的法术，在这个烤炉里纹着的符文可不是什么人都做得出来的。”
“它听起来遵循着能量守恒之类的物理规则。”泠奕涵难免有些失望。
“能量守恒？也许是吧，魔力是你驱使魔法所需要向世界支付的代价。”葛拉蒂打了个响指，“这个身体的主人倒是对这些理论蛮清楚的，这些理论...在你们这里叫什么？科学？”
“魔法也有运行理论？”泠奕涵丧气了，她忍不住想到故事书里那些只考元素亲和就能让魔法如臂指使的事儿估计是摊不到她身上了。
“当然，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葛拉蒂笑了，露出几颗剔透晶莹的牙齿。
“冰。”
张嘴吐出一个词语，立刻就能让泠奕涵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葛拉蒂摊开手掌，那是一颗晶莹如宝石的多面冰。
“这对你来说还太早了。”葛拉蒂轻笑。
“可是...”
“等你能用自己的意志逃脱我的人偶秘术再说。”葛拉蒂摆了摆手，她那样子像是平静阐述一个客观规律。
泠奕涵呆了一下，但她很快就知道葛拉蒂口中的人偶秘术指的是什么。那种邪恶而强大的意志轻而易举地接管了她的身体，甚至能代替她去念诵颂词，订立契约。在整个过程中泠奕涵作为身体主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她连眨一下眼都做不到。
“别想那么多，我和别的巫妖不一样。”
葛拉蒂用长长的木制大镊子把烤肉一片片摆在盘子上，一起端上冰铸的餐桌。剔透寒冰构造成的餐具规规矩矩地摆在那儿。
烤肉没有露出哪怕一缕烤肉的香气。它安静地摆在盘子里，看起来和普通的肉排没什么两样——除了被烤过之后它的肉完全呈现出怪异的紫色这点之外。
紫色的肉配上琥珀色的脂肪，整一片肉完全看不出是从那样外形类人的生物身上扒下来的。它在冷盘里冒着热气。
“诺，快尝尝。”
葛拉蒂已经拿起叉子插起一大块肉，一口咬下去。
泠奕涵犹豫了那么几秒钟，立刻忘掉了这种肉是从什么东西上取下来的。干净利落地用手取一片，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品尝。
神奇动物肉并不是没有肉香，而是这些香气因为某些原因只有靠近了才闻得到。泠奕涵咬向肉块的时候能清楚地感受到一份“无形屏障”。
牙齿很轻易地突破了它，浓郁的肉香和香料混着咬开肉块流出的汁水一起在嘴里扩散。香料辛味里略微带上点肉质本身的酸，发黄的流体油脂自泠奕涵的嘴角满溢而出。
这份绝佳的美味很显然并不会到这里就结束，泠奕涵立刻伸手摸向下一块烤肉。
“土著人可真是粗俗。”
葛拉蒂小口小口地用刀叉享用肉排，她的姿势几乎是写进礼仪教科书的标准姿势。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说话都是用魔法之类的直接让声音直接在泠奕涵脑海里回想。
泠奕涵说不出那是什么魔法，但她很想学。
“这种直接在别人脑袋里讲话的能力是怎么做到的，我也能学吗？”
“当然可以。”
葛拉蒂眉毛立起来，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她就像猎豹那样迅捷地伸出叉子，狠狠地把泠奕涵的手扎在餐盘上。
“你一半，我一半，懂吗？”
托盘上还有四块肉，另外四块已经进了泠奕涵的肚子。
“可是你盘子里还有一块。”泠奕涵扭着手掌，完全不服气。
“这是女王的特权。”
葛拉蒂得意洋洋地举起叉子晃了晃，当着泠奕涵的面又叉上一块肉放进自己的盘子。
泠奕涵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她跑到虫后尸体下半截里抓了四五十颗大小不一的虫卵。这些发着绿色光芒的卵小的只有拇指大，大的有手心那么大，甚至能清楚地透过半透明的表面看到下面正在一动一动的活物。
就连葛拉蒂都认不清楚这些待孵化的虫子都是什么品类，泠奕涵就一股脑把它们倒进烤炉。
葛拉蒂只是瞥了她一眼，一点儿阻止的意思都没有。泠奕涵倒也有让她确认一下这些玩意能不能吃的意思，她没反对，应该就没问题。
这些从虫后肚子里直接掏出来的虫卵根本就没有外壳，无论是口感还是触感都像极了石灰捂出来分皮蛋。更妙的是那些已经发育出幼虫的虫卵还会给泠奕涵一种吃脆骨棒的感觉。
在她忙着大快朵颐的时候，倒是完全没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镰刃枯萎脱落，指抓变得锋锐如刀。整个体型比起之前萝莉五短身材要来得……身高毫无变化，前面也是孙毅那个规模，倒是臀围整整大了两圈。
更怪异的是，她尾根向外延伸，长出一块十余公分背面覆有坚硬甲壳的粗壮器官。就连那头还剩半条命的巨虫都在她身体变化之后温顺疑惑地向泠奕涵的方向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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