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怪人撬开了门锁，而孙毅正举着她的仪式刀好整以暇。
“听着，我只是对你感到好奇。并对你口中的事情一无所知。”
也不论对方是不是有获知她所说的话的手段，孙毅一定会把该说的话都尽量传达出去。
敏捷的爬行怪人不由分说地弓起腰，两头爬行怪人一左一右，观察着孙毅的动作。
“你也看到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虫巢，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引诱那些虫子是为了填饱肚子，这就像猪笼草或者化学杀虫剂。”
孙毅一面说着，一面调整着位置，在不断逼近的爬行怪人面前握着仪式刀随之改变面朝的方向。
没有等这两头怪物完成合围，率先动手的反而是战斗经验匮乏的孙毅。沉重的仪式刀拖至身后，她优先选择的压迫方式是被能力强化的手掌。
位居她正面的爬行怪人毫不示弱。它猛地蹬住地面，一跃而起。尖锐的獠牙灵活地咬向孙毅摆拳的侧臂。而另外一头爬行怪人则中瞄准机会扑向孙毅的左腿。
无论哪一下咬实了，孙毅的行动能力都会受到极大限制。再想要应付这些家伙，就会难上加难。
如果由赤瞳少女亲自控制这些爬行怪人的行为，这两头怪物就足以在这个瞬间决定战斗的胜负。可惜她只能通过魔力感知怪人周围的状态，单是看到这一幕，她就已经气愤地终结了她的感知能力。
这些爬行怪人并不能精细执行她的每一条指令，它们只要接近目标就会进攻。
进入它攻击范围的是绝对没有可能攻击到匍匐在地的它的手掌，这头怪物当然也就按捺不住进攻的欲望。
冲掌改为拔刀，孙毅用远比先前更快的反应速度把拖在身后的仪式军刀用双手斩向跃入半空的爬行怪物！
军刀沉重而有力，它深深劈开爬行怪物的侧腰。它并不锐利，但孙毅的力量赋予了它沉重的威力。
嵌入怪物身体的军刀随着孙毅身体转动一击就把它拍在墙上，它那撞击了多次防盗门也只是磕磕碰碰的躯体几乎要被撕成两半。
另一头爬行怪人毫无阻挠地扑上了孙毅的腿，腐臭的牙齿切开细嫩的皮肤，让它美美地享用上一口新鲜的肉。
“啊！！！！”
吃人，永远是最令人感觉到恐惧的事之一。可现在成为食物的是孙毅自己。无论是恐惧还是疼痛都足以让她尖叫，说到底在末日来临之前她只是个做事比一般人用心些的女孩子罢了。
她尖叫着，甚至连把另外一头爬行怪人劈成两段的仪式军刀都下意识松手。随着哐当一声军刀落地的响声，她疯狂地用拳头捶打这个趴在自己腿上大快朵颐的爬行怪人。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要变成活尸了！一切都完了！
她以为自己能在解决了其中一头的情况下轻易对付另外一头。但匮乏的实战经验还是让她在面对两头爬行怪人的时候出现了应对上的错误——她的武器并不够锐利，根本做不到杀掉其中一头之后迅速从对方身体里拔出来应付另外一头的攻击。
“下下去下去去下去下去！快给我下去啊！”她嘴唇哆嗦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狼狈地跌倒在地上拼命用拳头锤着趴在腿上撕咬的怪人的脑壳。
她已经痛到哭出来了，也只有这一刻她才突然对泠奕涵和飞虫硬拼的瞬间对泠奕涵的痛苦真正感同身受。
爬行怪人的脑袋一点点被砸扁，之后彻底停下了行动。它根本不会畏惧疼痛，在咽气之前还顶着孙毅的拳头又在她身上撕下一块鲜嫩的肉。
就算咽不到肚子里，也要在死之前让嘴巴塞得满满的。
这一切红瞳女孩都没有看到，她已经在召回入侵楼房的食尸鬼。那一声剧烈的爆炸吸引来了不少虫子，而食尸鬼的表现也让她失望地放弃了对入侵到八楼的食尸鬼的感知。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应付那些一波又一波俯冲攻击她的飞虫。
“食尸鬼真是一群让人失望的造物。”她咬着牙，指挥活尸们用身体拦住一头俯冲的飞虫，由她那包裹在黑雾中的手穿过不短的距离亲手撕下飞虫的虫翅。
她银白色的皮肤在黑夜里发着淡淡的光，而成群结队在活尸墙里横冲直撞的飞虫们就同扑向火焰的飞蛾如出一辙。
眼下的情况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刚才还在孙毅的行动下吃了个大亏。现在能驱使的那些活尸只要撑到屋子里的食尸鬼们加入战局场面就会回到她的控制里，但继续死磕下去引来战车甲虫那种大家伙她就会疲于应付。
她咬咬牙，切断和大多数食尸鬼的感知联系，转而控制更多的活尸加入和飞虫们的战斗。
自己则是带着三头食尸鬼退进楼房的地下室。在街道上和那些盘踞的天空猎杀者玩追逐游戏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虫丝网络感知到红瞳银肤的少女从地下室前往停车场，孙毅总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她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十楼。被啃咬袭击的左腿伤口已经乌黑发臭，最糟的是这样夸张恐怖的创口没有大出血，这让她无时不刻不在意可能会来到的该死的感染。
最坏的结果就是变成同外面那些活动着的行尸走肉一样的玩意儿，或许那个姑娘下次来的时候就会惊讶地发现她变成了一头漫无目的的活尸。
吃力地挪着身体，孙毅总算把自己挪到了床上。她小心地脱掉已经被咬烂的裤子，用凉水冲洗已经没有知觉的伤口。
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从未教过她该如何处理这样夸张的伤口，乌黑发臭的黑血从逐渐溃烂的凄惨创口里涓涓流出，发黄的积液渗出皮肤，任何一个映入她视线的昏暗场面都让她恶心得想要干呕。
现在没有120，没有大夫也没有护士。甚至连泠奕涵都帮不了她，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在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又拖着腿在床头翻出一瓶消毒酒精。孙毅总算下定了心要对伤口动刀。
她不懂医学，不懂解剖，更不知道身体重要的血管筋脉在哪儿。但至少有一件事她知道——处理不断溃烂的伤口已经迫在眉睫。
水果刀轻快地绕着创口切开皮肤，已经麻木而迟钝的腿部没有传来任何有效的触感，她就像是一个拿着刀片切橡皮泥的小孩，尝试着、一刀深一刀浅地剥下腐烂的肉层。
直到从创口里剔出一刻腐烂磨损的牙齿，泛红的血液和熟悉的铁锈味儿才从创口处弥散而出。
知觉慢慢回到麻木的腿上，清理伤口的工作却变得更加困难。每一刀都触动着神经，那种痛感几乎要顺着骨髓直通大脑。但她不敢放弃，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那些在外面和活尸群争斗的飞虫们对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什么兴趣。
一刀接着一刀，找到原因之后的工作要来得更加简单和疼痛。她先试探着那些牙齿的位置，随后猛地扎入匕首，像用勺子剜出西瓜果肉那样干脆地从身上连肉带着嵌上魔法的牙齿一起切掉。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床单。可孙毅依然有必须要做的事，她不能等着那些飞虫巡逻时发现这里的新鲜血迹，她能做的就是迅速转移到更高的楼层躲起来。
她为了忍住疼痛，已经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发酸。用切碎的床单布条在大腿根部狠狠包扎一下，她就喝上几口矿泉水，勉强撑着墙面继续向上走。
那些飞虫飞不上过高的高度，越往上就越安全。躲进早就被泠奕涵准备好的小房间，她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因为疼痛哭得满脸泪花。
无力地贴着墙根瘫在地板上，她这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我...我真不该下去看那个热闹...”
双臂交叉抱着胸口，或许这样就能让因为大出血而感觉冰冷的身体温暖一些。
“她应该是一位神使，人类可长不出那种发色和肤色。”
本想试试能不能和对方友善地交流，但对方似乎误会了她的来意和出身。孙毅只是想试探，对方却干脆地动了手。
醒醒，孙毅！
这已经不是和平的时代，对那位赤瞳神使来说这又何尝不是猜疑的链条。也许从一开始就应该躲起来把信息告诉泠奕涵，让他...
让他干嘛？让他去杀了那个姑娘？
不，这件事不应该这样...
大出血带来的眩晕感逐渐带走了孙毅的意识，没能撑到她继续思考出个所以然，就带着她混混沌沌的脑袋陷入甜蜜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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