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的同人志。”
加介递出同人志,清次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但在手刚碰到同人志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却一下子怔住了。
“…………那、纳尼?!!”清次盯着手中的同人志,嘴角不住的颤抖。
“喂,你没事吧?”加介收回手,同人志被轻轻捏在清次的手中,但好像随时都会掉下似的。
不断抖动着的五指微张,同人志便顺着手指间滑落,落在地又微微弹起,不自主地被翻开书页,显露出了书中××的内容。
羽原一下子跪坐在地,痛不欲生地伸出手支撑住身体,刚好是“Orz”的样子。
“竟然…被发现了……这样下去就…就…活不下去了………”
羽原清次抽泣着,任凭泪水砸在同人志上,留下了一大片圆形的斑纹。
“你在摆什么pose啊?”
清次这完全不知所云的举措令加介不知所措,一个哭着,一个看着,居然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清次倏地站起来,擦着满脸的泪水与鼻涕怒吼道:“难道我就不能摆pose吗?”
“是、是,你可以,你继续,我不打扰你。但是,你刚才不是说你活不下去了吗?你为什么还活着啊?”
加介正提起书包想要向语言部的门外走去。
“加介,你要去哪?不要走!”
清次发出哀求似的声音,加介只是回头说了一句“进行回家部的社团活动”就转身离开了。
走出门外,好像一下子到了北极一样,温度忽然降低了很多。
伫立在走廊上向远方眺望,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薄纱——不知何时起,天空中落下了雨滴,以看不清的速度扑向大地,溅起一朵朵水花,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水珠所集结而成的雾气,就像是一层蒙住世界的薄纱一样,朦胧,但也很美丽。
置身在这一片梦幻般的天空之下,连吸入的空气也感觉变得清凉而湿润了。对于很久没有下雨了的崎野来说,说不定这是一场滋润大地的及时雨,但对加介来说,这不一定是个好消息,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加介没有带伞啊。
加介把手伸出栏杆,透心凉的雨点打在手心里,只伸出去不到5秒钟的时间,整只手就都被淋了个遍。
足以看出这场雨有多么大了,如果贸然跑回家的话,加介可不相信淋了几公里的雨后自己能确保不感冒。自行车还停在车棚里,不过在雨天里,道路很滑,开车——尤其是二轮车是最容易打滑的了,况且崎野的郊区里都是山崖,万一发生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打个电话给亚美吧,自古以来,给加介送伞的就一直是亚美从没变过。
加介掏出手机,怎么按开机键都打不开手机,看样子是没电了。
“Kuso,明明都没怎么用过的,怎么会没电呢……”
也正是因为没怎么用过,所以连没电了也不知道。
“加介,你人真好啊,果然没有把我抛弃,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扔下我一个离去的。”
清次的兴奋的叫声也从身边传来,像一个玩躲猫猫胜利了的小孩子一样高兴地朝加介扑了过来。
加介迈出不足50公分的一小步,让清次扑了个空,直接被悲惨地与地面相撞击。
“好痛痛痛痛痛……”清次呻吟着爬起,满脸无辜的看着加介,好像在说“哥哥你坏”一般的令人恐惧。
“不要用这种怨念的眼神看着我,我晚上会做噩梦的——你带了伞吗?今天的雨貌似很大的说……”
加介再次伸出手,整条手臂都一下子被雨水浸湿,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没有,但是加介啊,你要怎么办呢?”
“……”
“嗯?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在说话的时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我啊?话说,你现在已经贴着我了。”
羽原吐了吐舌头,向一边迈出一步说道:“被发现了呢……”
“肯定会被发现才正常不是吗?离我远点,你这个BL大叔!!”
“离我远点”
我被抛弃了吗?
清次倒吸一口凉气,额上的一滴汗珠从盲了的左眼上滑下,只在下巴停留了短短的一瞬,就受到重力作用而匀加速下落,与地面上那难免会飘进走廊的一小滩水渍混杂在一起,失去了踪迹。
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像是要把世界撕裂似地,随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对于羽原清次来说,这就像个晴天霹雳,而且正好劈在了他头上。
“抱歉,我先走了。”
羽原清次沉重地走下楼梯,走进了被大雨所覆盖着的世界中,渐渐地,消失在愈发朦胧的薄纱的彼方。
我……做错了什么吗?
加介独自站在走廊上,一咬牙,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将包举过头顶,飞快地在学院中飞奔而过,不久就离开了学校,径直向家里跑去。
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仍然意犹未尽的挥洒着他那储藏了太久的热情。
像落汤鸡一般的加介躲在自家的屋檐下,把包夹在腋下,慌乱的翻着口袋里的钥匙。
“有了!”加介迫不及待地插了进去,随着因紧密摩擦而发出的悦耳声音,这一道阻隔着加介与一片温软之地的屏障被轻易击破,让加介直接贯穿而入。无疑,在这前方就是加介所渴望的天堂。
和往常一样,客厅里的电视正播着新闻,只是亚美并不在沙发上,毕竟这个时间是做晚饭的时间,勤俭持家的妹妹一定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再过不久,取暖的汤也应该会自动送到面前来吧。
加介随手把手提包扔在墙角,在客厅里肆意走动着。
“…っ!!”
加介的眼睛差点就要跳出眼眶——亚美正躺在厨房门前,胸前的山丘一起一伏,不仅是呼吸急促,连脸色也很糟糕。
加介冲上前,扶起倒在冰凉的地上的亚美,用额头轻轻相触,炽热的感觉立刻传上中枢神经。
“糟糕了!!”的感觉充斥着加介的整个大脑,就好像情况很危急似地,加介怎样也安稳不下来,身体一下子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发烧了吗?大丈夫(だいじょうぶ),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安慰着昏迷中的妹妹,加介用公主抱抱起亚美,奋力朝二楼的房间跑了过去。
也许是颠簸让亚美醒了过来,亚美微笑着看着加介,挣扎着想要让加介冷静下来。
“我没事的,哥哥,你把身上的雨水擦干吧,不然会感冒的,我还要去做晚饭……咳咳……”
话只说到一般,身体却暴露了实际情况。就算是没有咳出声来,加介也不会轻易被自己的妹妹骗过吧。
“你在说什么呢?感冒的人不是你吗?晚饭就由我来做……”
加介的声音哽咽了,很痛心地,恨不得马上让自己死去。
十几年来,一直都是亚美一个人在照顾着自己。
凭什么能够得到她的照顾?就仅仅是因为是兄妹吗?本来自己更年长但却让比自己还小的妹妹来照顾,作为一个哥哥,实在是太不称职了。而且,至今为止,都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无法离开她的。很难想象,离开之后会怎么样。
这么多年来,已经欠下了永世也难以回报的恩情,如果自己还有人性的话,就应该要好好悔改了,不再残忍地让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年幼的妹妹一人肩上。
此时的加介,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我要保护你,因为,我需要你”什么之类的话也绝不会感到半分的羞愧。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感情”。
“哥哥,你很久都没有‘公主抱’过我了呢……”
……
把亚美在床上安顿好,加介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厨房,当务之急是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让亚美赶快好起来。
料理的材料都放在厨房里,和往常一样,亚美去了一趟超市。在这样的一场大雨下,她也没有例外过。可以说,全都是为了哥哥才这样做的。
千叶加入的天文部在晚上有观测活动,所以一晚都不会回来。因此,所有的事情,所有亚美在以往的每一天中要做的事情,别无选择地,全都交给了加介。也只有在亲身体会过一次之后,才能够更加真切地明白,对于亚美来说,日复一日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
天黑了,月亮的微弱光芒被乌云遮住,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屋内静下心来也能清楚听到。
加介想起自己过去种种的过错,躲在亚美的房间门外,愧疚地落下了眼泪,而这悲痛的声音在雨声的笼罩之下,变得无法觉察到。在房间里,亚美正吃着十几年来第一次不是自己亲手做的但却比以往都要更好吃的晚餐。
“美味しい——”
对她来说,这可能确实是一份最好吃的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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