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总有人要去做。
有些东西,总得亲自去面对。
简清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明白,身为除妖师却对妖兽心怀怜悯之心已经犯了原则上的错误。要不是他已经脱离了猎妖会,背后还有凌纯等人保护,只怕接下去的明枪暗箭早已让他防不胜防。
父母的身份,还有自身的水平,再加上红月事件带来的后果,无论是猎妖会还是在除妖界,觊觎他甚至敌视他的人都不在少数,只是出于种种原因不好也无法出面针对,只能静下来等待他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凌纯有一点担心的很对,她不敢保证那名来自总部的大人物是为谁来的,要是真的是为了这次的血眼蝠而亲自出场,那简清接下去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花城分部虽然在近几年来发展速度极快,隐隐成了所有分部之首,但跟总部相比还有着天壤之别。
更何况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新鲜血液从总部走出流入各个城市,谁知道在一个分部里潜伏着多少总部的心腹?要想违背总部的命令甚至背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凌纯也无法单单为了一个简清做到这种地步。
能够为他争取到一段时间,就已经是这名分部长的极限了。
放下电话,少年靠在墙壁上,目光失神的看着地面。
雨水打湿了屋檐外的地板,滚动出了一滩滩薄薄的水渍,那里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已经有了磨损,木板的间隙处还有了些许青苔。
简清犹记得小时候的他总是喜欢在地板上打滚,常常弄得一身灰,然后换来凌纯毫不留情的嘲笑,接着母亲就会既无奈又好笑的牵着他去洗澡,边淋浴边温柔叮嘱,小简清总是满口答应,然后转头就忘。
实际上他清楚,那只是一种对于父母不常陪在身边、凌纯也有自己时间的一种赌气任性的表现,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她,简清都无法想象接下去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如今年龄大了,他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不顾形象的在这里打滚,但围绕在他心口的孤独感却从未淡去,哪怕阿碧住进了这里,也不过是稍微减少些许心头的压抑。
他闭上眼睛,转身回到了白瑶的房间里。
女孩还在睡觉。
汲取了少量新鲜血液后她的状态要平稳了不少,还能睡个好觉了。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根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似乎还沉浸在美梦中,睡得十分香甜,嘴角甚至都荡漾起了两只浅浅的酒窝。
借着外边屋檐下的纸质灯笼,简清注意到她的嘴角还残留着少数血迹,映衬得她的嘴唇格外鲜红。
这让简清暗地里握紧了拳头。
如今再怎么自欺欺人都毫无结果了,白瑶差点杀了人。
哪怕她杀掉的只是几个危害社会秩序的混混,她也在这一刻上了猎妖会的黑名单。
凡是伤害人类的妖兽一律铲除!
这是猎妖会铁一般的纪律。
花城分部处处都有除妖师的耳目和据点,正是因为知道白瑶和简清有关,加上简清一接到短信就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阻止事态发展,那些除妖师才没有出面。
要不然只怕在那个小巷里,在那个混混即将半死不活时,还在睡梦中的白瑶就已经被砍下了脑袋。
如果那时候她还做着美梦,在美梦中死去的话,或许也算是一件幸福吧。
凌纯的话犹在耳边环绕,简清的神色变幻了几次,终于抬起右手,一缕锋利的银光从他袖子里流出,被他握在手中。
精钢打造的匕首冰冷锐利,弧形的刀刃很细很薄。
与其让白瑶死在其他除妖师手中,还不如让她现在就死在自己手中。
至少是现在让她在梦中死去,这算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
简清颤抖的举高匕首,牙齿紧咬,视线时而凝聚时而涣散。
白瑶那白皙柔软的脖子就在眼前,现在正是她毫无防备的时刻,只要这一刀刺下去她就直接结束了。
她根本来不及醒来,也来不及施展妖兽之力,甚至还没知觉就会当场死亡。
只要他这么做了就能避免其他无辜人员的死亡,白瑶也不用担心她会因为本能伤害到其他人,更重要的是她马上就可以去见朝思暮想的族人了。
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彼岸的话……
雨势有些变大了,哗哗作响的扑打在屋檐上,敲起一片清脆的声响,宛如玉珠落盘。
简清的神情不断变化着,有那么几次他都差点刺了下去,可在关键时刻又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停住了他的手,迫使他重新抬高,目光中充满挣扎。
不知是不是他手持匕首站在窗边全身散发着杀气的缘故,还在睡梦中的白瑶皱了下眉,不舒服的翻了个身,侧着身子张开手脚,棉被从她肩膀滑落,雪白的身子青春而美好。
她的睡姿就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跟阿碧不相上下,只是她今晚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嘴唇一张一合的,在说着梦话。
“妈妈……”无需俯身,简清都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始终高举的手终于还是放下了,简清站在黑暗里,背影显得如此孤单悲哀,他被看不见的夜色笼罩,形体几乎要被吞没。
那只匕首无力的垂在腿边,刀刃成了房间里唯有的一道亮光。
他凝视了白瑶那张精致美丽的脸颊好久好久,终于嘴角上扬,挤出一道自嘲的笑容。
“算了,我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除妖师。”
他自暴自弃似的感慨了一句,收回匕首,无声的出了门。
门口蹲着一名穿着清凉的少女,在这样下雨又索瑟的天气里她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露着肩膀和大腿,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样子。
简清十分意外,也跟着蹲在她身边,随口问道:“你怎么醒来了?”
阿碧往他的口袋看了一眼,简清心中了然,看样子是他和凌纯打电话声音过大,把她弄醒了。
既然是这样,那他站在白瑶床边举起匕首的姿态,相比这个少女也看到了吧。
简清抬起手,伸向少女的脑袋。
阿碧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的凑过来,抱着简清的大腿,将下巴放在他的膝盖上。
“阿碧,你觉得我做的对吗?”明知道这个少女无法说话,简清还是问出了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反正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会不会有答案都无所谓。
“其实我心中根本就没有正确的答案,到目前为止,我都是按照心中自认为正确的选择去做的。当然这么做,也给我带来了各种麻烦。”
少年低低的笑了一声,手指温柔的拂过少女的头发。
阿碧的头发很好,像水一样柔滑。
他看着苍茫夜色,连绵不断的秋雨阻隔了他的视线。
“我知道纯姐是为我好,她也说得很对,在这种事情上根本没有正确的处理方式,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注定会伤害到另一边的人。”
“只是我们是除妖师,所以我们得偏向于人类这边。”
“要是把我们的位置换成妖兽,那结果也会相反吧。”
阿碧安静的听着,无法言语的她永远都是最好的听众,娇嫩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神情显得很专注。
简清停下了抚摸,靠着坚硬的墙壁,目光苍凉如水。
“其实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现在,趁她还在睡觉时今早下手,可以直接结束她的痛苦。”
他绽放出一抹凄惨的、无力的笑容。
“可我还是下不了手。”
“阿碧,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有过一个关系很好的妖兽。”
“她在我最孤单最寂寞的时候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陪伴着我,保护着我,成了我童年时期和少年时期最明亮的一束光。”
“哪怕她知道我是除妖师也没有表示过什么,甚至还在我执行任务时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她是我最大的秘密,连父母和纯姐都不知道。”
说这些的时候,少年眼中的温柔如一湖明媚的春水,几乎要溢出眼眶。
他的嘴角带着发自内心的、开心的、柔和的笑。
阿碧专注的听着,竖起了耳朵。
“我一直以为她会陪着我下去,我们也互相约好了这辈子不离不弃,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她也保证为了我她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简清注视着院落,那里有一株古老的桃树。
只是再不开花。
“可是——”停留在少女脑袋上的那只手不由得握紧,揪起了阿碧的头发。
手背上青筋暴露,仿佛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简清狠狠闭上眼睛,心如刀割。
“可是到最后,我却亲手杀了她。”
阿碧的心脏狠狠一颤,紧接着她把脸埋在简清的大腿里,抱紧了他的膝盖。
短暂又强烈的痛苦过后,待心中的悔恨和悲伤重回深处,简清重新平静了下来。
他最后一次抚摸了一下阿碧的头发,轻声细语道:“所以,这一次,我实在下不了手。”
“我不想也不愿看到那次经历在我面前再度重演了。”
“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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