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花门的值守一直持续到申时。
抽出空来的钟薇赶紧开始调查冬凛的身世。
她第一个找到的，是马厩的管事。
“似乎是新月国的流民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寒州没有银发的民族。”管事如是说道。
[在西境，银发一直都被视为不祥之物，这也是冬凛差点被打发走的原因。]
钟薇回想着方才的场景，若不是冬凛及时出现，可怜的白马恐怕已被钟艾斩杀。
[没办法，我只能据实以报。新月国、银发，这两个要素几乎宣判了冬凛的命运。]
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雨。
“讨厌的天气！”钟薇抱怨着，幸好马厩边上陈列着一排油布伞，她连忙撑起一把。
一想到见义勇为的冬凛难逃被打发走的命运，钟薇如鲠在喉。
[那么小的女孩子，能够在星舟生存下去嘛？]
钟薇深知，星舟城闻名天下的，除了西境最大的港口以外，就是星河上的‘花船’了，这个花船不同于祭祀海神的花船，纯粹就是达官贵人的娱乐之所。冬凛干不了港口的体力活，那就只能去花船讨生活。
[那么小的女孩子，在花船上面对那么多禽兽不如的客人...]钟薇不敢继续往下想，她心如乱麻，加快了脚步。
在转角处，钟薇隐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嗯？”[谁在哭呀？]
雨越下越大，钟薇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她依然能辨别出那一头美丽的银发。
“冬凛？”
她急忙跑了过去。
“真的是冬凛！”钟薇愣了一下，冬凛看上去十分伤心。湿透的身体裹缚着小冬凛冰冷的心，她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猫一般，在雨中啜泣。
[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为什么那个自信满满的小萝莉，现在却在雨中伤心地哭泣呢...
雨伞从侧面递去，为冬凛遮挡住了从天而降的大雨。
“嗯？”冬凛转过头，注视着钟薇：“姐姐！”
[姐姐？]钟薇有些奇怪，从出生开始，她一直都扮演着妹妹的角色，“那个，你最好赶快换一身干衣服，不然会得伤寒哦。”
“姐姐！”冬凛大喊着，扑在了钟薇的怀里。
“我不是你的姐姐啦。”虽然嘴上这样说着，钟薇还是紧紧地拥抱着冬凛。即便冬凛的身上，仍不停地淌着水。
“对不起...”冬凛慢慢地离开了钟薇的怀抱，“我不该把你当成我的姐姐。”
“没事...原来，冬凛还有姐姐啊。”
“嗯...”小冬凛轻轻地说着：“只是，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爸爸妈妈...姐姐...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原来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才会在这里哭啊...]
[原来冬凛她...已是孑然一身了。]
钟薇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拉起冬凛的小手，往垂花门外的空房走去。
“进去换身衣服吧。”钟薇说着，但冬凛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
“我想留在这里。”冬凛突然停了下来，“钟薇姐姐，我可以留在这里嘛？”
[可我说了不算啊！]钟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头了：“可以哦。”
她们走入了房中，钟薇取出了柔软的长巾，开始帮着冬凛擦拭身上的雨水。
这时，门外传来了钟艾的声音：“薇儿？你在里面吗？”
“啊，姐姐喊我了。”钟薇捧着干净的衣服，递给冬凛：“这个给你。”
看着钟薇推门而出，冬凛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我才不要穿呢...”冬凛将衣物扔在地上，她调整着呼吸，慢慢地、余留在她皮肤上的水珠凝结成冰晶，随后一片一片地落到地上。
-
翌日清晨，钟薇便被莫姨叫去了内务室。
“有结果了嘛？”莫姨似乎对小冬凛格外上心。
“嗯...”钟薇的心‘扑通直跳’，“冬凛是土后的乡民，从小父母双亡。”
“土后啊...”莫姨皱了皱眉：“出身确实低贱了些，不过好歹不是别国的流民。”
“嗯...是...是啊。”
“不过没有礼教的人，也只配得上低贱的乡民了。”莫姨的脸上显露出一丝阴狠的表情：“去把冬凛叫过来吧。”
“遵命！”钟薇开心地几乎要叫出来，[太好了！冬凛可以留在这里了！]
不一会，身着奇装异服的冬凛便被带到了莫姨跟前。
“奴婢拜见莫姨。”
“这是...什么衣服？”莫姨看着冬凛奇奇怪怪的打扮：黑色的衣裳、白色的围裙，还有一大串不明所以的褶边...
“这是莱德尼人的‘女仆服’。”冬凛解释道：“我想像女仆一样，忠心耿耿地侍奉吉陆将军。”
“嗯。”莫姨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很奇怪，但看着也挺可爱。]，“你说的很好，但你要去侍奉的人，不是吉陆将军。”
“是嘛...”冬凛的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你将要侍奉新月国的月灵公主。”莫姨慢慢地向冬凛靠近，“月灵公主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及时和我汇报，明白吗？”
“奴婢明白...”
-
披散着头发的月灵正逗着卷卷玩，渣男卷卷在月灵的日夜骚扰下，显得疲惫不堪。
“喵...”它尽力应付着月灵，连叫声都无精打采。
“奇怪...今天怎么没人来给我梳妆打扮呢？”
（是把我放弃了嘛？）
月灵竟觉得有些开心，它将卷卷举高高，俏皮地说道：“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好好陪陪卷卷呢...”
话音刚落，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又来造访了。
“公主殿下。”莫姨的声音铿锵有力。
（学习礼法、选香、还有什么事嘛...）
月灵有些绝望，但跟随在莫姨身后的少女却立刻吸引住了她。
“玲兰？”月灵脱口而出。
一瞧见黑白相间的女仆服，月灵的脑海中就浮现出玲兰的身影。（玲兰好些了嘛，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玲兰啊...）
月灵定睛一看，（不对，她不是玲兰...）
“从今天开始，您的衣食起居，将由冬凛照应。”莫姨挥了挥手，冬凛便恭敬地向着月灵屈膝行礼。
“公主殿下，我叫冬凛。”
“冬凛，你好。”月灵点了点头。因为女仆服的关系，她对冬凛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冬凛她，也是外邦人嘛？）
月灵觉得，这个小萝莉生得过于好看了。
冬凛雪做的皮肤之上，是披着的、如若银河的双马尾发束、在其之中，似有冰蓝、银白的繁星，闪烁流光。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看上去像是个大家闺秀。为什么会沦落为端木家的侍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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