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恩芮跟着眼前的吸血鬼走出这栋精灵式的房屋。她能感觉到,自己那生者独有的气息招来了街道上所有死灵的注意。而伊莉尔在前面走得很慢,很缓,似乎是在担心她离得太远,被视作是误闯入这片国度的猎物。
就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她们便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中心,亦是最低点的地方:那座议政厅。由就连莎恩芮也分辨不出种类的木材以最原始的方式搭建起了这栋高大的建筑,其风格之古老让女巫很容易就找到了与之对应的文化。
“.....这是北地的长屋?”
伊莉尔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他不会教你这些东西。】
他当然不会。莎恩芮在心中回答,他从来没有教授过所谓“无用”的知识——以他自己的标准来看的话。
整座城市以这座木质长屋为中心向外界延伸,形成一个盆地式的圆环构造。伊莉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门口那两个如雕像一般伫立着的,三米高的披甲尸妖便将交叉着的长戟移开。
在迈入那扇门的一瞬间,女巫敏锐地感知到了空间位移的痕迹——在她们进去的一瞬间,覆盖了整座长屋的传送法阵便立刻被激活,将二人带到了一个漆黑的厅堂之中,内部就如同一个微缩版的城市布局一般:她们站在了中心的最低点,而在向外延展升高的台阶之上则有着数把冰冷的王座,几个被阴影笼罩的人形坐在上方。
【我将各位召集。】
伊莉尔的声音中再也听不出任何感情来,她抬起头,面对着那些或大或小的阴影宣告着:【维特拉克斯·暮流,那试图窃取王廷深邃之秘的叛徒已然被我肃清。他的灵魂将在伊兰缇的面前接受审判,赞美鲜血之神。】
“赞美不变之主。”
突然,一个如同炸裂的闷雷般低沉雄厚的声音应和了追猎者,两簇紫色的火焰在沙恩芮的视角边缘处燃起,让人能够看清楚在火盆中间的人影:一个高大的骑士,漆黑的全身甲覆盖了所有皮肤,桶盔的缝隙里露出灰白色的火光,在他的胸膛之上有一个正在燃烧的人影。
一个死亡骑士,女巫做出了判断,而且是人类旧教会的堕落圣武士转化而成的,换句话说它的年龄至少也有两百多岁。
“议会感谢你的尽职尽责,伊莉尔。”这一次燃起的火焰是棕黄色的。在中心王座的右侧,一具干瘪的尸体摇摇摆摆地瘫在石质王座上,在尸体周遭则漂浮着数根其上书写了密密麻麻象形文字的长布条,那缺乏活力的声音也正是自那些布条之中传来。
“但,现在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等带着你去解释.....”
莎恩芮看见伊莉尔的脸上因木乃伊领主的话语闪过一丝厌恶。但随即,与木乃伊相对称的那一边也燃起了墨绿的火焰,一团在脏旧的兜帽斗篷之下不断蠕行的生物此刻抬起那应该是头部的位置,向着中心的二人露出由蠕虫组成的面孔:
“你为何将你的生者宠物带入议会之中?”
.....一个原初死者?
如果说刚刚的几个议会的成员只是让莎恩芮意味着又是一个与历史上的那些没什么两样的亡灵军团,那现在她不得不重新去思考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况之中:那些自第一纪元的毁灭而出现的,独一无二的原初死者甚至也加入了这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它们也确实有底气会去尝试与那个存在结盟。
“——我闻到了有些熟悉的气息....”
木乃伊领主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这一次却是从莎恩芮的身后,而非视线的正前方。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精灵迅速地转身试图躲避开那根不知道何时延伸到了她背后的符文布条,可动作才行进到一半,在那具干瘪尸体周遭的裹尸布陡然伸长缠住莎恩芮的四肢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处!
【阿蒙霍特普,你这混蛋别————】
吸血鬼怒吼着,闪烁着红白色光芒的利爪一把扯断了那些布条,另一只手则抓住女巫的肩膀将她朝怀里拉去。可她的动作依然慢了一步,那根闪烁着象形文字的长布条已经接触到了那所谓有着熟悉气息的,精灵的背部——随后便立刻化作了灰烬!
“————”
前所未有的,潮水一般的刺痛席卷了莎恩芮的身体。而在同时,一个青灰色的复合图案毫无征兆地便出现在了漆黑大厅的正上方!女巫在剧痛之中,看见那没有被火光照到的黑暗之中在刹那间涌出无数全副武装的智慧不死生物,就连刚刚引起这一切的木乃伊领主也在哀嚎之中唤出了小型的沙暴,俨然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灰巫!”由无数蠕虫组成的原初死者惨叫着喊出了那个名讳,死亡骑士抽出了战锤,紫黑色的电光在其上闪烁。而这喧嚣混乱的一切,包括那个凭空出现的不死印记,都在厅堂最上方的冰蓝色火焰燃起时回归到寂静虚无之中。
“够了!”一声能将人震晕过去的怒吼竟是将空中的巨大印记彻底驱散,就连莎恩芮的疼痛也就此减轻了不少。略恢复了的她勉强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在那最高的王座之上,一个壮年的金发男人赤裸着上身端坐于此,仍有泛黑的冰霜在他的身边尚未消去。
又一个原初死者?被痛苦扰乱的思绪还没来得及重归清醒,精灵就感觉到伊莉尔又将脱力了的她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开始毫无顾忌地对着那个木乃伊怒骂:【阿蒙霍特普,我诅咒你这老混蛋的傲慢与自大!伊兰缇在上,你成功地让他有机会再度窥视此地!你那低劣的灵魂若不能够继续支撑思考,那我不介意将你的尸骨扬在地表的黄沙之中!】
“你应当先解释一下,伊莉尔·灰柳!”开口反驳的并非是那个木乃伊,而是刚刚唯一一个除了恐惧的哀嚎外什么都没做的议会成员——那个蠕虫初死者,“你将他的人带回了王廷,这无疑是在给他,或者克娄巴克斯开启了一道畅行无阻的大门!”
【是吗?如果不是有哪个蠢货主动将这孩子身上的印记激活,我想这一切都不会变成这幅模样。就算那天真的到来,你又在担心什么——毕竟你已经在他的手上逃过一回了!】
“我说够了!!!”
比先前更大的一声咆哮灌入了莎恩芮的双耳,将虚弱的女巫彻底震晕了过去。伊莉尔见此索性将昏过去的精灵抱起,却再没有说些什么。
“凯乌斯,你冷静一点。”最高点的原初死者用命令的口吻对蠕虫聚合体如此说道,随即他那双翠绿的双眼才转向同样因那声咆哮而显得状态不太好的吸血鬼:“伊莉尔,我能猜到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来——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鉴于某个议会成员的轻举妄动,我们今日暂且散会,你也须得管好你的俘虏。”
一直沉默着的死亡骑士做了个手势,那些原先出现的护卫们便随着紫色的闪光与它一并消失。男人只是对着那个方向点了点头,随后自己的身体也逐渐融化为一滩黑水归于无形。
直到这时,伊莉尔才松了口气,不去注意凯乌斯与阿蒙霍特普那灵魂之中散发出的不满与敌意,抱着怀中的精灵退后几步,再度激活了传送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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