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无言。
季红妆走上前，贴在柳言梦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柳言梦掩面拭去眼前的泪花，目中隐有不忍，说道。
“走吧，去看满城海棠”
方木不知道季红妆说了什么，季红妆也不会告诉他。
先办好眼前的事。
这般想着，方木就跟了上去。
一行三人，往城内渡步而走。
海棠城的城墙，是由一间间小宅拼成，墙内亦是如此。
走过蜿蜒的过道，越过一间间小宅子，看过一颗颗枯死的海棠树，就到了居中的那些宅子。
百颗绿意盎然的海棠树，只有一颗刚刚抽去绿意，绽出粉帘。
清怡的花香抚面，娇柔的粉瓣迷目。
季红妆痴痴的看着这颗海棠，心里想着满城海棠花开是一个怎样的美景。
柳言梦同样在看海棠，想起了那半日的种种，都是命薄之人？
看着海棠，方木发色渐淡，再度回到乌黑，瞳孔重归于黑遂，红衫却是如故。
方闲扬手一挥，雪莲缓缓落下，落在海棠树下。
雪莲瓣瓣舒张，似东去春来之时，积雪消融而春水来那般化成，化作了一滴滴甘露。
都说春泥更护花，春露怎不同一呢？
甘露浸润入荒土中，流向泥中一根根半枯的树须。
周遭也变得阴潮起来，疑有细雨将至。
若以望气之术相观，会见着大荒这处聚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寒气。
说是聚起有些不妥当，不如说是从极北被引来。
曾经的极北，并不是现在这般，只有雪和冻土。
彼时的极北，除了雪和冻土，还有其余三季。
冰凤不知为何来了极北，又为何在极北涅槃。
自那日冰凤涅槃起，极北便只剩下了冬。
冽冬多寒，除了雪，就是风。
长久以往，不成一个了无生机的冻土，还会成什么？
火凤涅槃会带来生，冰凤就一定会带来死吗？
方闲清楚这件事，在他阅尽全部七卷天书后。
该知道的事，不该知道的事，他都记下了。
所以方闲烧了第七卷天书，那卷记着登天之路的“仙”字卷。
上面的登天之路，归根到底是求死之道。
火凤和冰凤，不过是一些人的偏见使然罢了。
都是先死而后生。
火凤涅槃会焚尽周遭的一切，冰凤涅槃会冰封周遭的一切。
玄火、玄冰，在凤凰涅槃之时，会不由自主窜出体外。
尽数散去，是为死。
只有收回玄火、玄冰，才能完成塑身。
再度收回，是为生。
先死而后生，才是涅槃。
不死不灭，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火凤有梧桐树为其“扛住”释放出的玄火，冰凤又有谁为其吸“扛住”放出的玄冰？
方闲看着莲瓣融去，而显露出的妖丹，说道。。
“我助你涅槃，你让这满城海棠花开”
他帮冰凤“扛住”玄冰，冰凤让这些海棠树活过来，很公平。
冰凤涅槃完，极北那所谓的“诅咒”也就不攻自破了。
冰蓝色，上面有些裂隙，却依旧圆润的妖丹，轻轻颤抖了几下，似是在回应。
方闲右手伸入袖中，取出一叠各种颜色的纸符。
又解开怀间的布袋，也就是乾坤袋，在里面拿了些晶莹剔透的玉石出来。
在两女的注视中，方闲用这些玉石在冰凤妖丹周围摆了道法阵，又将这些上面“空无一物”的纸符一张张摊开。
他只会五道术法，第一道学会的术法叫心符。
在心中画上千万张符箓，加上引子，便能一念成符。
这引子，毫无疑问，就是他的血。
招回这些玄冰，用的血可不少，到时候得好好补补。
方闲一边想着，一边用指甲划开了左手的手腕。
鲜红的血液从口子滑落，滴在这些纸符上，滴在妖丹上。
于是除了花香的小院，多了一股甘甜味。
那些从手腕中随意落下的血液，看着想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儿。
甘甜的味道，让柳言梦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喉咙。
就是这看着很美，比蜜饯还要甜的血，让她体内的怪病化去。
好想喝......
柳言梦眼神迷离起来，直勾勾盯着方闲手腕处滴下的血液，目中全是垂涎，仿佛那是世间绝有的美酒。
那半日后，她除了见着一些济世堂的人，就再也没见过方闲。
她真的想见人，而不是这血？
柳言梦一个激灵，打断了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
可那诱人的芬香，又让她回想起那半日唇齿间的甘甜。
柳言梦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一步，目中的垂涎变成了贪婪。
“停”
清灵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柳言梦才大梦初醒，连退数步。
柳言梦回过神来，心中全是后怕，又有一丝苦涩。
原来她找的是这血，这些年来让她翻来覆去的东西，也正是这血。
身旁的动静，方闲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多作理会。
天弃的药血，能轻易解去世间绝奇毒，又能化去奇难杂症。
可饮过一次，终生都会迷上，再难自拔。
知晓这件事的人很少，天弃本就被天地厌恶，往往刚出生就夭折。
活下来的天弃，少之又少。
只是方木太闲了，送出去不知道多少药血，让济世堂有了秘药一说。
又过了会，方闲手腕上的伤口愈合了，地上的纸符上也勾画上一些符文，成了符箓。
心符，一念符成。
符为媒，灵玉为介，阵成。
阵名，鲸吞。
灵玉一块块破碎，里面精纯的灵气涌出，灌在四色符纸画着的腥红色符文上。
符文像是活过来一般，如蛇一样扭动着身躯，交织出一头庞然巨物。
庞然巨物半实半虚，足有一百七十二丈，是一头鲸。
鲸开口，便能吞去千斗海水。
符箓召出的鲸， 能吞尽被引来的寒气，以及夹挟在里面的玄冰。
只见得那一百七十二丈的鲸，张开巨口，开始吞纳。
一时间风起云涌，狂风四作，要下雨了。
巨鲸不知疲倦的吞纳寒气，将其尽数存于体内。
几人则是抬头看天，见那乌云遮日。
见着这些，季红妆满面春风，又能多些看风景的时日了。
这困惑极北的“诅咒”，原来这么简单就能解决。
她最开始的预计，是以善面同这“诅咒”相泯。
君王当无情，何需善？
可当真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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