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夜无言，风抚人眠。
几缕细散的晨曦落下，挑逗般的点在红裙伊人额上。
季红妆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昨夜竟是靠在方闲左肩睡着了，整个人倚在其上。
柳眉倒竖，她见着了一张闭着双目休憩的脸。
很邪魅，看了一眼，就想继续看下去。
这张摄人心魄的脸，让季红妆想到了一个词“妖异”。
前些时候她见过方闲这副样子，以为那是功法所至，便没有多想。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为何昨夜没有这种感觉？
季红妆觉得可能是这一头赤发的缘故。
昨夜黑发时，是儒雅随和、温尔散闲的感觉。
季红妆懒得多想，慢悠悠起身，动作很轻，许是不想惊醒这位睡着正香的家伙。
天色正朗，正是辰时，再怎般嗜睡的人，都起了床。
季红妆起身后，方闲紧闭的双目也睁了开来，露出一对血红的瞳孔。
“季姑娘醒了，昨夜是梦到了些什么？竟说了些不可言的梦话”
声音满含关切，脸色又是那般郑重。
听了这话，季红妆心里咯噔一声，起了些波澜。
莫不是彻底一念化二的缘故，让她心神不宁，从而“说漏”了什么？
季红妆觉得不可能，这等连自己一并骗过的瞒天之策，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弊漏？
果不其然，脸皮厚若城墙的某人，摆出一副生不待来的样子，嘿嘿一笑，胡扯道。
“其实也没啥，季姑娘也就是喊了几句夫君......”
话未说完，一只绣鞋在方闲眼前放大，隐有惊雷暗乍。
方闲平抬左手，四指并，而食指出。
掌袖相卷，食指点在了绣鞋的鞋面上，恰好将这只盈盈的玉莲握于掌中，顺势化去了这一腿中的暗劲。
方闲左掌微倾，绣鞋连带着其主人，在掌心打了个漂亮的旋，而后轻点落地。
二十四瓣裙摆舒绽，好似叶落而花开，妙美至极。
待到裙摆并拢，季红妆也收了气，皱着柳眉，挑着桃眸，有些不满道。
“你当我好骗？”
方闲脸上的转挑，随着这几个字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严谨慎重。
“季姑娘现在气色不错，昨夜那副模样，像是精气神少了一大半，在下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季红妆释然，原来是为了激她。
可不知道为何，方闲的解释，让她莫名的更生气了。
方闲抬起右手，连掐几个手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过后，方闲郑重其事向季红妆伸出右手，满脸真诚道。
“季字其上是禾，水漫淹禾，季姑娘你五行缺木”
“闲字去门为木，正巧能补上这一空缺”
“如此来看，方木和季红妆真是天造地设一对......”
方闲口若悬河的话，让季红妆愣住了。
什么五行缺木，什么天造地设。
我看你就是五行久揍，皮痒痒了......
季红妆如此想着，捏紧了两只小粉拳。
......
......
几了言言，两人一并下了山。
一个夜晚，能做许多事，比如料理后事，比如收拾细软......
血色衫衣及红色长裙后面，跟着一只摇头晃脑、可怜巴巴的小狮子狗。
山上积雪消融的差不多了，露出了黄青的草芽。
踩在这些枯嫩的草芽上，会听到“沙沙”的悦耳声音。
阵阵“沙沙”声中，两人又回到了那座小寨子里。
没有听见预料中的哭喊声，只见着一张张略显稚嫩、眼眶微红的坚毅小脸。
一个夜晚，看着短，实则很长。
短的只是哭上一次，就过去了。
长的只是哭上一次，一辈子的泪就流尽了。
方闲，或者说是方木，看着这些背着大包小包低着呢的小妖，说出了一句残忍至极的话。
“我不会带你们走，也不会帮你们”
为首的小妖，是位小姑娘。
一身雪绒衣，垂着两只狐耳的小姑娘。
苏十一将怀里的罗盘抱得更紧，丝毫没有取出的意思。
果然是个坏人，这是猿爷爷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她绝对不能给这个坏人。
其他的小妖，在听了这句话，面色渐渐变得不善。
凭什么不帮他们？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却没有小妖敢开口。
苏十一及小妖的想法，如若是被方木得知，他定会狠狠的嘲笑一番。
他凭什么帮？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是不变的铁则。
不是没有地方，在与妖争斗中输了的。
方闲记得，方木更记得。
那处地方叫方家村，巴掌大的地方。
那一日，人输了，妖胜了。
强者都死了，剩下的人成了“肉畜”。
那一日，身为孤儿的方闲，刚刚满九岁。
方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被捡回方家村的那天，当然是他的生辰。
熟悉的人，爱他的人，一个个沦为口粮。
方闲很害怕，他不想叔叔婶婶死，可他无能为力，就只能看着，努力睁着眼睛看清一切，记住那些妖的模样。
在那漫无天日的四天里，方闲看着那些可憎的妖，将他最喜欢的叔叔婶婶一个个生剥活吞。
终于，轮到他之时，方家村杀来了位牛鼻子老道。
牛鼻子老道很厉害，抬手间，就将那些妖灭了个干干净净。
方闲已无处可去，就跟牛鼻子老道走了，跟着他日后的师傅走了。
那日过后，有了方木。
方木恨妖，恨不得亲手将世上的妖都诛尽。
可不是所有的妖都该死。
方木清楚这件事，便给自己定了些规矩，规矩为门，方闲又回来了。
回望这些小妖，以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苏十一，方木抬手指向小寨子后，在那一座座山的后面，是荒土。
“想活着，很简单，去大荒”
除了这两句话，方木没有多说其他，更没有做多余的事。
那头老猿临死都要算计他，他不拿这些小妖撒气，就不错了。
路他已经指了，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没有理会小妖们作何想，方木转身将自己来极北的打算，讲给了季红妆听。
“季姑娘，你之前不是问小道为什么来极北么”
“小道来极北只办一件事，找一个人”
季红妆点点头，问道。
“找什么人”
“你家小姐，也就是女君的意中人”
季红妆愕然，一时哭笑不得，回道。
“我可从末听说小姐有意中人”
方木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所以我这不是在找么”
“......”
......
......
额，怎么说呢，天弃之人，经历难免会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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