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运气好，还是因为车上坐着唐雪这一尊大佛。总而言之，一路上，再也没人找过我们的麻烦。
我有点好奇，我还特意问过唐雪，“你在教国政府里面是干什么的？”
“没什么，不过是被指定的下一任枢机主教罢了。现在不过是几个主教的其中一个。”
这还叫没什么？
大姐，你这算得上太子了啊！
我实在是跟她说不上话。不，或者说我在她面前，总是以一种奇怪的心情面对她。一方面我不恨她对我和空做的事情，另一方面，她那渊博的学识让我感到震惊。更何况，她一般都避着我。所以我也乐得清闲。
当然了，唐雪早就把那幅画要走了。
一周后，我们到达了迦南。
我们在迦南城的门口被士兵拦下了。
“站住！迦南现在一律不许进人！”
唐雪拉起了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连我也不可以吗？”
“主，主教大人，您，您的话，当然可以了。”
“那就放行吧。”
“主教大人，您车上的其他人……”
“怎么了？”
“按照枢机主教大人的命令，他们不能——”
“怎么，”唐雪说，“你是想说，我带他们进城，是对神明的不敬吗？”
我看见那士兵浑身上下一阵颤抖，在教国，两个人吵架，假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这是对神明的不敬！这就是最严重的话了，比问候父母的等级还要高一点。我有点可怜这个士兵，唐雪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吓他的。
“属下不敢，主教大人，只是，只是……”
“好了，我也不让你难堪。我知道你们基层任务多，时间紧。” 唐雪冲那士兵笑了笑，“这车上的人都是枢机主教大人要亲自接见的，他们都办好了证件，你看。”唐雪从手提包中拿出了几本证件，“现在你可以相信了吧？”
“不，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误了，主教大人，我一会儿会亲自前往教会受罚的！”
“不必了。”唐雪拿出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了几笔，“这是我的手谕，一会儿你拿着这个，去找你的顶头上司，就说给你升官两级。”
“这，这怎么成呢？”
“你很认真，我能看出你内心深处对神明的信仰。有神则灵，万物皆由神生，皆由神化，我们都是神明的子民，你值得这个奖励。”
说完，唐雪就示意车夫继续往前走了，只剩下那个士兵在那里千恩万谢。
……
……
进城后，唐雪问我们，“你们要去哪里，我让车夫给你们送去。”
说实话，我不知道。花间影从来没告诉我要怎么做。
“您已经带了我们一路了，我们实在不能再继续麻烦您了。剩下的路就让我们自己走吧。”小蝶抢着说。
唐雪笑了笑，“你很谨慎啊。”
“我不懂。”
“你是怕我找到你们在迦南的据点吧。”
“您的话很让人费解。”
“没关系，我不是那种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唐雪说。
“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小蝶礼貌地说。
唐雪点了点头，并示意车夫停下马车。我、小蝶还有唐恩，我们三人下了马车。
“还请保重。”空对我们说。
“嗯。”
“那位姑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空看向我，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忧郁。
我回敬他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叫克鲁赛伊斯。”
“好了，空。”唐雪拍了下空的肩膀，“我们该走了。”
“这里突然酸的厉害。”我低声嘀咕了一句。
看着唐雪的马车走远，我问小蝶道：“我们该去哪里？”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哈？”
“花姐也只是给我说，到地方后，会有人来接我们。可是现在我也看到有人来接我们。”
“……”
我陷入了沉思。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以马车为目标来判断我们到了没到的？我们的马车在路上被毁掉了，他们不知道这个消息，也就是说，接应我们的人是无法准确得知我们是否到达了迦南的。
那还真是艹蛋啊。
“哈，那这还真是难办啊。”唐恩感慨道。
“没关系，我有办法。”我笑了笑。
“什么办法？”小蝶崇拜地看着我。
“额，这个我现在不好说，你们跟我来就是了。”
我牵着小蝶的手，往路那边走去。
……
……
迦南城和格丹港完全是两座城市！额……不对，它们本来就是两座城市，嗯，应该这么说，明明他们都是教国的城市，但在风格上完全是两样的。格丹港像我见过的其他港口一样，而迦南则与其不同。迦南的建筑风格明显受到了宗教的影响，到处都是尖顶结构，房子都高高的，但是大部分都没人住。城市的路面上也铺的是石制路面，时不时还能听到不远处教堂传过来的钟声。
“嘘。”我拉住小蝶，躲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唐恩先生！你也快过来！”
“怎么了？”小蝶轻声问我。
“那边——”
还不等我解释完，一支庞大的队伍便从我们旁边走过。明明还不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但是他们每个人手上都举着火把，神情严肃。
“这是在干什么？”小蝶有点奇怪。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姐姐，你让我坐你肩膀上，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我把小蝶报了起来，让她坐在我肩膀上。
“姐，好像有一个女孩……还有一个男孩，他们被围在队伍中间啊……”
“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但是他们被捆在一根柱子上，嘴被贴的严严实实的……不像是什么好事……呀，还有人趁机踹那女孩，那女孩身上红一块儿青一块儿的，好惨。”
我看见有人似乎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声音，拿着火把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连忙把小蝶抱了下来，我们三个人静静躲在墙角的阴影里，不敢发声。虽然我知道他们不过是一些市民，但是直觉告诉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做，避开这些人。
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近，我简直不敢呼吸。
但是当那个人马上就要发现我们的时候，他停住了，因为背后有人叫他，“怎么了？”
“没什么。”那人摇了摇头，又走回了队伍。
看到那个人走远后，我长出了一口气。
“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要把那对男孩女孩捆在一起？”
我陷入了沉思。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我大概能猜出来，他们要把这女孩和男孩活活烧死。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看向唐恩，希望他能说出什么来，但是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血手］的人从不信教，小姐，这您是知道的。”
“没关系。”我说。
我看向队伍的方向，他们在下坡后一处较低的广场那里停住了。广场上有着一个白色的巨大神像，他们在神像下架起了一个台子，在台子上铺满了干草，他们把那女孩和男孩放了上去。
“我们快走。”我说，“趁着他们在较低的广场上，现在我们离开，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不，姐姐。”小蝶说，“我想再看一会儿。”
“这有什么好看的？”
“小蝶感觉到了，”她双手紧握，“有两个生命即将消逝，小蝶为他们祈祷。”
“……”
“……小姐，让她看这些……是不是不大合适……”唐恩在我耳边低语道。
“无所谓。”我摇了摇头。
小蝶可是那个对死在眼前的人无动于衷的怪物。
那些人跪倒在台子下面，上面的男孩挣扎着，他的嘴被封的严严实实，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身体蠕动着，但是没有一点作用。
有一个人上前，去掉了塞在那个女孩嘴里的白布。
女孩扭过头，看着男孩。她眼角流出了眼泪。
“我看见了，前面是一片漆黑的海，连月亮都没有，我好冷。”
男孩不动了，他拼命想往女孩身边靠，他的胳膊被绳子勒出血印。
“面对着这个冰冷的世界，如果是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男孩点了点头。
“不！”女孩大叫道，“我要你活着啊！”
“活着！哪怕是狼狈地活着，哪怕是困顿地活着，哪怕经历千万次挫折，哪怕会倒在地上，也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是一切，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要你活着，我要你好好活着！”
男孩闭上了眼睛，眼泪从他眼角流出。
“但是……为什么……”
这时，台下的人开始高呼起来，他们似乎在唱一首歌，那歌让我很不舒服。
［啊，高贵的神明，请展现你的伟力！］
［请你将海水移走！］
［请你将高山移平！］
［最伟大的神明！最伟大的神明！］
我看见女孩跟男孩绑在的那根柱子，开始缓慢转动起来，女孩闭上了眼睛。
“我害怕，能牵住我的手么？”
那男孩拼命地把手指往那边伸去，但是，也只是仅仅碰到女孩的皮肤而已。
那柱子越转越快，我连那男孩女孩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他们的残影。我不忍心再看下去，用手捂住了眼睛。
“小蝶为他们祈祷。”
“……小蝶……”
小蝶面无表情，她闭着眼睛，双手紧握。
“起火！”
我听到广场那边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所有人都把火把扔向了台子上，顿时间，火光四起，那些人就在台下下面围着火光跳舞。
我感到胃里一阵蠕动，我有点恶心。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抹杀了一对年轻的希望，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神！呵，神要是这个样子的话，那她还不如早点死！
我转身想走，但是我刚一走出那里，就被几个人拦住了。
“我们盯你们好久了。”其中一人说。
听到动静的小蝶和唐恩也赶了过来，唐恩警惕地看着这几人。
“不参加［太阳祭］是吧，”那人说，“要想不让我告发，是不是得给我们点好处啊。”
“［太阳祭］？”
“什么，你连这个都没有听说过吗？”
“不，我以为那只是教会高层——”
“怎么可能，一般都是迦南全体居民都要参加的。”那人挠了挠头，“神明教导我们，不能同异性发生关系，所以每年的［太阳祭］，都要献祭一些违反教旨的。我们平时要是需要女人的话，就向教会申请，神明会统一分配。”
“可是教国其他城市不这样啊！”
“不这样？”那人又挠了挠头，“不可能，全教国都这样。”
我看向唐恩和小蝶，他们点了点头。
不可能！
我前些天还看见那条公告，说空要跟……
不对。
他们实际上并没有举办婚礼，我看不出他们有临时取消的原因。
也就是说，［失格］已经形成了。
我摇了摇头。
“该死，别管别的了，你们给我粮食，没粮食的话，我就告发你们，说你们谈恋爱！”
“你们是［血手］的人吧？”
“是啊，怎么了？”
“我是花间影女士的女宠哦。”
我看见那几个人脸色立马变的苍白，站都站不稳了，“你，你，你在瞎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我摸了摸小蝶的头，我发现她脸上一阵通红。
“呵呵，竟然敢造这种谣言，不能让你被那帮人搞死了，那太便宜你了。”那人说，“你们几个，上，把他们给我带去见老大！”
我示意唐恩和小蝶不要反抗，毕竟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就知道，不管到哪里，还是这种方式最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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