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族占领的兰德里司王国，城墙之上。
安维利亚站在城垛之后望向远处，一些细小的晶莹雪花在她的身周飞舞，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接着又隐没消失。
周围不时传来几声吆喝，还有叮叮当当敲打的动静，族人们在抓紧时间修复这里的城墙，之前为了省去攻城的麻烦，奥维塔尔将这片城墙破坏掉，现在修复和重建起来也颇为麻烦，但时间不等人，斯图帝国的军队已经到了。
她的身后传来一阵稀嗦的脚步，听声音的主人应该腿脚不太灵活，不过几个台阶却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有点冷啊。”
“是因为你太老了，墨本。”安维利亚注意到身边来人，但并没有看过去，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地平线那一片乌泱的人类军队。
斯图帝国的军队比奥维托尔等人预想的还要快抵达了兰德里司的国境，他们已经在达尔威与兰德里司的交界处安营扎寨，但看起来并不着急进攻。
嘴上这么说着，安维利亚身边的冰雪却肉眼看见的速度消失着，随之而来的冷意也被开春时节的温风代替。
墨本见此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脸上的褶子也跟着摆动了几下。
“昨天发生在达尔威王国的雷暴，你见到了吧？”
“在城里能看得一清二楚。”安维利亚说着叹了口气，她也是猜到了那是谁做的，除了康斯坦丝她实在是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说实话，天族中能做到这种程度魔法的人大半都集中在了兰德里司，但不像是康斯坦丝一样，对于他们来说这等级的魔法用起来是很耗费时间的。
这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众议会成员都信任康斯坦丝的原因之一，除开她的辈分问题，她的实力也是别人无法忽视的一点。
“最接近天族之主的白色死神……哪个家伙给她起的外号，明明长得那么可爱。”
“……？”
墨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发言，他忍不住往安维利亚的方向瞥了一眼。
虽然早就知道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是每次见到她这样一面都会让墨本侧目。
达尔威南部的异象几乎传遍了大陆北部，兰德里司王国这里还能遥遥听见一些模糊的轰鸣声，没人知道康斯坦丝那里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了也给不上什么支援，天族虽然魔法实力很强，但是远程传讯方面还是只能依靠翼人一族来回奔波。
而很明显，自兰德里司被占领之后，各个王国都已经戒备起来，翼人也不敢过于靠近天族未涉及的地方，人类城墙上的那些魔导炮还是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的。
现在要紧的是面前那一支来自帝国与神教的混合军队，数量上面与所有人预估的相差不多，但依旧碾压了天族现有的能够战斗的人手。
想到这里，安维利亚看向神在在的墨本，“伤员那边怎么样了？”
“你是想问还有多少能够战斗的吧。”墨本听出她的话外之意，随后低头思考片刻回答道：“真正失去战斗能力的族人并不多，但一些重伤员暂时还不能参与进战斗，他们经过治疗到现在也只够勉强走动，能够帮助守城的不过半数。”
上次的战斗伤员大概在三百人左右，半数也不过一百五，而现在兰德里司的战斗人员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堪堪超过两千人。
帝国派来的那支军队万人有余，虽然大半都是当成炮灰的兽人奴隶，但其中让人最为头疼的圣殿骑士也足有五百人。
安维利亚不清楚现在的圣殿骑士与千年前相比怎样，但至少也不会差的太多，那时候的圣殿骑士手持着强大的魔导武器，完全可以跟一个魔法天赋中等的天族人打个平手。
问题就在这里，圣殿骑士的情况不清楚，可天族现在的战斗力与千年前相比实在差的太远，极北之地的风雪让族人解决温饱都绞尽了脑汁，战斗方面自然不必多说，能够快速将兰德里司拿下来完全是因为这里的人类没有预料到天族的出现，再加上魔法在战斗上的便利，他们更是没有抵抗的手段。
“要让康斯坦丝回来吗？”墨本看着思考中的安维利亚提议道，“如果是她的话，一个人也能够对付那支军队。”
说实话，安维利亚对于这个提议是有些心动的，她算是很清楚康斯坦丝的实力的人，对于面前这一支军队来说，康斯坦丝完全能够以一人之力将他们完全消灭。
“不，妲丝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这里有我们足够。”
安维利亚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康斯坦丝在那边弄出这样的动静她大概也能猜得到是为什么，那么这种时候她就更不可能去打扰。
兰德里司虽然被天族占领，但是这样一座城市治理起来也比较令人头痛，幸存的人类不会听从天族的指挥，能逃的已经逃走了，奥维塔尔放任他们离开这里，而那些没有办法离开的也是些老弱病残，他们无法抛弃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沉默的接受了自己的城市被‘恶魔’占领的事实。
尽管天族对待这些人已经足够温柔，除了因为战争必须死去的守城士兵，剩下的人最起码都得到了生活上的保证，安维利亚让人宣传天族的仁慈，但估计在那些人眼里，天族的人依旧和‘恶魔’没有区别。
谁会去相信一个杀了自己的同胞之后还要求和平共处的家伙。
时间或许会证明些什么，但现在这座城市确实与空城也相差不远了，幸存的人类与其他种族不愿与天族共处，天族的人手也不够治理整个城市。
“这些情况等康斯坦丝带那些兽人过来应该会缓解很多。”墨本相信康斯坦丝能够做到，但同时他又担心那些身为奴隶的种族会不会承认天族的统治，最好的情况下他也希望那些被人类奴役的种族能够与天族友好沟通，至少天族有这一部分意愿。
如果这条道路行不通的话，墨本可以想象得到奥维塔尔那群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奴役那些种族。
这与现在的人类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天族追求和平，可眼下他们也是最不值得信任的。
挑起战争的人没有资格谈及和平。
“康斯坦丝能做到，她向我们保证过。”安维利亚对于康斯坦丝非常信任，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的迟疑。
被压迫的种族数量很多，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天族就有了能够与人类正面对抗的资本，人口始终是天族能够在这片大地立足的重要保证。
千年的风雪让天族失去了太多的同胞，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不论是战争还是生存，他们都需要更多的人口，作为妥协，他们可以不是天族，但至少要承认天族的存在。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那些在这次战争中活下来的人类被集中在了北部城区，虽然表面看他们很老实，但暗地里的混乱依然不可避免。
不少的人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天族有能力解决，可那势必会占用一些人手，而帝国的军队就在眼前，等到守城的战争开始之后，那些人不出所料会奋起反抗，内乱加上外部的战争绝对会让天族陷入一个很艰难的境地。
“哎……”
“怎么，决定同意波喀的提议了？”墨本听到身旁的叹气声，稍微打趣了一下。
“不，天族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生存下去，就绝不能用他那种赶尽杀绝的办法。”安维利亚直接摇头，她是不能认同波喀的做法的，将兰德里司城的人类和其他种族全部杀死的做法只会让天族的处境更加被动，治理一座空城是很简单，但那并不是天族所期望的。
而且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康斯坦丝大概会一气之下回去极北的荒原吧，她可是做得出来的。
“那你放任其他人对人类进行洗脑，大概与直接杀死他们也没有区别吧……这点你有没有给康斯坦丝说过？”
“……”
安维利亚沉默了，这件事情是康斯坦丝离开之后进行的，目的是将那些曾经掌管兰德里司大半权力的人类洗脑成天族的奴仆，而且这个方法卓有成效。
可是康斯坦丝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安维利亚没有告诉过她，甚至这个办法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她不需要知道。”
沉默许久之后，安维利亚摇了摇头，就让这种事情直接烂在她和奥维塔尔等人的肚子里吧。
“我能够想象得到她听说这些事情之后的表情。”墨本悠悠说道。
所以就更不能让她知道了啊……
安维利亚望向达尔威国境的方向，她看不见达尔威的都城，但她知道康斯坦丝就在那里用自己的方式为天族寻求安稳生存的可能。
天族等不了太久，至少兰德里司这个立足之地他们必须想尽办法保留下来，为此做出何种不人道的事情都能够接受。
康斯坦丝的暂时离开是个好消息，她在尝试自己的道路的时候，暗地里那些肮脏的事情就交给留在兰德里司的人吧，她那一份天真或许真的能够引发奇迹也说不定。
但那种奇迹在天族所有人看来依旧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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