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他的并不想知道,无论是处罚也好,无论是你当时的心情也好,可你得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无阈和干练的男子面对面坐着,那个人留着一头黑色短发身穿素黑的蓝白相间的滑雪服,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拘谨的人,脸上挂着难易给人好感的营业式微笑。
审问这种事也要学生来?无阈的心思却早已漂浮在了时间上,这个房间内没有时钟,根本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唯一的手机也被那个女疯子砸的稀烂。
"你怎么打得过呢?对方可是A级能力者。"
男子戏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被缝隙中的眼睛窥视的无阈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会长感到奇异,一般来说人们都不喜欢这种被窥视的体验。很快他便注意到,无阈的视线看似在看人,实则飘向了远方。
这种状态的人,从来不会说真话,这是审讯的基本。
"是啊,我怎么打得过呢?"
"你怎么做到的?"
"我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以F级战胜A级。"
"我怎么知道?搞得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一样。"
"F级战胜A级,那可是前所未闻的。"
"你管这叫战胜?"
无阈向着那个身穿白色制服的A级学生展现着自己的制服,尽管破烂不堪可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我都要被干爆了!"
"看起来是这样,可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江规言脸上可是一青一紫的。"
"我不知道她怎么说的,但那的确是她自己摔的。"
"你说谎。"
"我没说谎,你又是什么,能够测谎的能力者吗?"
"正是如此。"
"……"
无阈摇晃摇晃了头看向了一旁的玻璃墙,这就是那种单面透光的特殊玻璃啥的吧?他透过玻璃观察着自己对面的年长于自己的学长自信的神情。
会长也只好通过看向玻璃将无阈的视线逼回来,两人一同看着玻璃,通过玻璃对视。
"你不是,你说谎了。"
无阈淡淡地发言回复,一脸戏虐的自信。
"你又怎么知道的?"
"……"
"……"
无阈装作若有其事一般,只是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我当然是猜的。"
"……"
这让会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那微笑消失了一瞬。
"战胜所谓的A级也是一样,只是结果看起来是那样,就像是刚才我猜测你说谎一样,只是结果刚好对得上,看起来像是我真的能够分得清你是否说谎一样,仅此而已。不过是歪打正着,结果刚好导向了看似真相的位置。"
"你想说什么?"
"我怎么tm的知道我怎么打过A级的?我也不知道。你就算问我,我也只能说,看起来像是我打过了而已,看起来,大概率以后都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无阈反复地强调着结果,会长只从这些话里听出了无阈的神秘感,这里面没有任何信息,只有敷衍。
一般真正不明情况的人,不可能如此坦然,一旦卷入事件,体会过那种临场感的人,都不可能口出狂言声称自己绝不可能被情绪或是身体的激素影响。
这种话只可能在与事件无关的安全地带被说出。
人们只会慌乱和茫然,不知所措。对于浸泡在和平日常的人们而言,处理这种陌生感觉和入侵式的事件,最好的做法就是麻木面对,不去细思。
所以他们总会觉得事件与自己无关,想要摆脱这种"麻烦"事,快点回到原本的日常。
这件事根本就无所谓,和我无关,这是最常见的受审讯者会有的态度。
这也是为什么新闻中那些麻木的旁观者总不会缺席的原因,大家只可能在屏幕后面才可能动用正常的情绪机制,尽管如此他们也不太可能采取行动。
偶尔也会有积极配合的人,他们相信法律的正义性,并相信自己不会是那个会受罚的人。可他们过分积极的态度下所提供的主观臆断和观察,往往也提供不了有价值的情报,甚至有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扭曲事实。
"你是在现场……"
本来想要通过这点揭穿装腔作势的无阈让他慌乱,但无阈却主动把话题扭曲,改变了话锋。
"现场还有另一位A级能力者呢?比起怀疑我,一个F级能力者,为什么不是怀疑她?真是不可理喻。"
无阈也反过来想了,他干脆决定不配合,毕竟自己都摆出那样的态度来这个人还要追问下去,这个男人只可能是个难缠的家伙。
"不,不可能是她。"
"那又以什么为根据?"
"别在那里磨磨蹭蹭的了,我知道你们三个人的能力是什么,都是留有记录的,你是精神系吧?"
"我说,风纪委员啊,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才会让你觉得合情合理。说真的,我说的话真的可信吗?对于你而言,就算我说了,你也信?我说过了对吧,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信不信。"
"我很赶时间,难道你们都没有自己的课余生活吗?上完课就要埋头在风纪委员的事情上?能赚多少?那么卖力。"
"那就更应该如此了,你快点,你我不都方便吗?"
看来对方也不打算退让,这让无阈愁眉苦脸。
"关于精神系这方面,说实话,就算我是使用者,我也不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使用了会产生怎么样的结果而已。"
这种借口便是无阈的王牌。
"你对自己的能力了解并不全面,这也许就是你评级低的原因。"
无阈打算用能力的不可知性来巧妙辩解。
"对,所以你也知道为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了,因为我都不知道我的能力是如何运作的。你看,影响人的精神!或是神经?无论是哪个都好,因为无论是神经还是精神,我都不知道他们如何运作的,我对这些一无所知。不是也有那种会去背方程式和化学反应式子的能力者吗?他们也许更了解自己的能力是如何运作的吧?"
"我们对精神系的研究的确……"
会长抿嘴,他意识到情况不妙。
"对,我,我真的完全不懂。就跟我一拳用尽全力打在那个女人的脸上,老实说打完后我就开始后悔了,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就只有"用尽全力"这个念头了。可我是青春期,我甚至不知道原来我的拳头会给人带来那么大的伤害,我没想过要伤害人的。老实说我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她使用超能力真的把我吓坏了。能力也是一样,我只是一股脑想着,一定要发动,阻止那个施暴的女疯子了,老实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我要是知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我不仅仅是个出色的能力者,还是个对暴力和心理学颇有造诣的学者,那样我也不必坐在这种地方了。"
这个人板着脸说这种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可只听话语,只听录音和内容,却又是最好的回答。
前提是,无法使用暴力和语言恐吓审问的情况下。
风纪委员在询问的时候可没有那种权力,如果被外界知道了影响何止是差。
"过程。"
"……"
"我要的是过程,也就是,你在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能力的情况下,你究竟是如何运用它的?你觉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简单描述一下,尽可能客观。"
无阈知道,又到了久违的故事大王时间了。
可无阈不知道的是,究竟眼前这个人,要听到第几个故事才愿意相信其合理性。
而这个过程绝对是荒诞且漫长的,今天一天估计都要耗费在上面了。
于是一开始无阈就准备将"真话",最好真的不能在真,现实得不能再现实。
回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无阈也的确没有说谎。本来可以一拳解决的问题,在他的糟糕使用下硬是挥舞了数拳才结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从结果来说,无阈的确是混乱了。
无阈的手机被击碎之后,这几乎象征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爆发,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按照眼前这个疯婆娘的规则来玩游戏了。
因为江规言自认为掌握着权力,摆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只是诧异,只是逃避,只是不认可已经无济于事,眼前存在着这样的人,这是客观事实。
现在需要的是彻底的否定,不是考虑利益的时候,只是将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就好。
为此,无阈使用了自己的能力,每一次能力的开合,都意味着一次认知的错乱,特别是从一大早就一直"启动"着能力的无阈的能力,在此刻关闭的话,这个女人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这种现实感都会被扭曲至失衡。
对,无阈的能力很鸡肋,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建设性,对于社会而言是如此,对于任何组织而言都是不安定分子,毕竟他可是能影响大脑的!谁想被影响?
可他也绝对配得上"抑制力"的头衔。
他的能力开合对于那些需要"主观"意识来发动能力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就如同卸掉精密仪器的螺母。
就如同竞技游戏时的网络丢包。
就如同高速路上以120km每小时速度行驶的汽车被急打方向盘。
就如同在房间内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时被打开的房门。
就如同体考测试三千米最后五百米时在你脚边跑过的小猫。
就如同游戏入迷时被同学提醒那未完成的家庭作业。
就如同那在你投篮射球时大呼小叫的混蛋。
就如同数学考试时窗外的喧闹声。
就如同不记得刚才还在自己手上的钥匙放在了哪里。
就如同深夜难以入睡时那种孤独的强烈自我意识。
就如同劫持一般。
无阈对于这个能力最常用的用法有两种,第一种是一直开启,直到危险时将其关闭。
一般这种做法都会让他从危险中逃脱,因为对方甚至可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里所影响的认知跨越非常之长,而整个开启能力的时间段里所覆盖的时间都是影响范围,因为不可能有人意识得到无阈一直开启着能力,所以还需要一些提示。
一次开合,一次能力的发动,就能让人失去对"现在"的掌控力,陷入一种强制的自我提示状态。
那便是一种自我提问;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这是种不可抗拒的入侵式思维,意识的劫持不需要持续太久,只需要一瞬间,比一瞬间要稍微长那么一点就足够了。
影响范围仅有无阈为半径的一米多一点的样子。
当然,过一会儿就会清醒。
认知影响并非记忆篡改,如果说这个能力有没有篡改的记忆的话,那就只有对方不可能记住,能力是什么时候发动的。
"能让人不记得能力是什么时候发动的。"
实际上这个能力的设定是非常滑稽的。
毕竟,只要能够"意识"到自己记忆混乱,傻子也知道无阈发动过能力了。
可他们不可能记得到,这个过程的"始终"。
在他们思考的时候无阈早就消失了。
因为不可能记得能力的开合,所以对于无阈这个人的认知也会变得模糊起来,毕竟记住了无阈什么时候靠近自己,就约等于知道了什么时候能力发动结束。
聪明的家伙反复几次观察,指不定还能察觉到这个能力的完成条件,那样的事是无阈尽可能想要避免的。
先不说这个能力对付厉害的家伙只可能初见成效这一缺点,这招对于那些有条理的人来说,非常有用。
暂且不提这第一种用法,一般是用于自卫跑路的。
这一次情况不同寻常。
遇到比较无脑的人,或者是依靠病态化的本能运作的那种狂战士,这招往往不怎么起作用。
在战斗时这招对精神病没有用,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安定的人没用。对正常人有用是因为,它就像是一剂镇定剂,镇定剂起效的前提就是,这个人平常是"正常"的。
以此对付不正常的家伙,就有了第二种的延伸运用。
一秒内连续数次的能力开合。
并加以拳脚的暴力。
就那么简单。
实际操作起来那就像是在殴打一个没睡醒的人,实在是滋生罪恶感。
所以正常情况无阈都会采取第一种能力使用法,在别人不明所以的时候逃走就好。
可这次对手,就算使用了能力,依旧暴戾无比。
可以证明这种暴戾和对权力的过分强调并非一时兴起,而是那个女人长久以来特定情绪中所产生的思维死循环,那便是;看到男人就来气。
尽管难以置信会有人有这种偏见,可江规言的确对无阈这种阴沉不阳光的形象反应更加过激的样子,马上她就从慌乱中变为愤怒的魔鬼。
这种例子到不是没有先例。
大家都不想自己睡醒的时是不明情况的吧,像是睡醒以及放学很久了这种事无阈也体验过,那种感觉可谓恍如隔世。
这种不安定感很容易滋生恐惧,恐惧招致愤怒。
这跟起床气很像但其实是两码子事。
无阈不可能直接把这些详细说给别人听,所以曲解了能力,将能力内容变为一种可能被简单"理解"的抽象描述。
"我可以让人从梦中醒过来,我对江规言用了这个能力。"
无阈如此说明。
他主张自己只需要通过触碰人,给予人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那意味着同一性连续的丧失。
"你意思是,你让江规言做了个梦,让她以为自己之前这大半天的所作所为变成了一场梦境?"
"如梦一般的体验吧,应该这样说。你不得不确认自己在哪里,自己是谁,因为一时间分不清所谓梦境和现实的明显界限。这样会陷入无法自我认同的混乱情绪,毕竟那几乎是站在第三者的视角重温了一遍今天自己的作为。对于有些人而言,自己做时到没什么奇怪的,但如果把自己的行为录下来的话,只会对其谴责和批判吧?只因为视角不同,我想这种对自己行为的批评和审视,便是她茫然的原因。你看,就像是你看过去自己的视频,或是照片,又或是聊天记录那样,你会觉得那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有些人可能在现在的情绪下会做出一些夸张事来,事后冷静下来回顾,会得出截然不同的评价来。你说的就像是超我对本我的惩罚啊?不对,是对自我吗?"
"……你在说什么?"
无阈愁眉,会长挥挥手表示别在意。
"一些过时的心理理论而已。"
"就是这样,我只是在她处于这种混乱情况下,揍了她而已。"
"为什么?既然她都陷入你说的那样无助的情况了。"
"陷入混乱的对应也因人而异的,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不对,只能说她的直觉很强吧,她马上就将责任推到了我的身上。我迫不得已连续使用了能力,就算那样也没用,考虑到她的能力的破坏力又过分,想必意识到我对她做了什么之后只会更加愤怒吧,那我就只好打到她神智不清为止,情况所迫我也无可奈何。"
真是个过激分子,会长不禁感慨。
"……那不奇怪,因为江规言仇视男性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可为什么那时你不选择逃跑呢?"
"看到我身上这些擦痕了吗?"
"实际上那些是我最不解的部分。"
如果是躲过的,你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被擦破的只有衣服,不太可能是江规言手下留情,而这些问题会长并没有提出。
"我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她就回过神来对我展开了攻击,这点你可以向我的同行者确认,那时我就知道,这是无法逃脱的冲突。如果可以跑的话,我不可能不跑。"
"……"
会长不语,实际上他手上接过的风纪问题儿事件并不少,而其中江规言简直就是问题儿中的问题儿,她总能巧妙地不留下记录,让受害者闭上嘴。
可以预见的是,无阈和雷德两人,不反抗的结果就只可能是住院。
这是毋庸置疑的。
往往选择反抗的人也大多都被送进了医院。
江规言对于受伤这种事有着过分错误的误估,她十分相信创奇的医疗技术总能把自己弄坏的"玩具"给修好。
这样的人是风纪委员又是不可否定的事实,作为A级能力者她有着过分的"权力",那种权力的源头是风纪内部存在的阴暗面。
风纪内部有着一个盈利为目的的组织会议,其中利益牵扯复杂。
比较普遍的做法就是VIP(付费)式的风纪服务,只要一个电话就能随叫随到,替你处理任何校园生活中的"霸凌"或是"不公平"的事件,像是"保护费"。创奇学院对此视而不见,原因不明。
本来让她去巡逻人迹罕至的正门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室内两人对视着,站在单面镜前的成实不禁流下冷汗,她早就听说了创奇最近开始大力重视精神系能力者的开发,但没想过今天就遇到F级精神系能力者殴打A级的控制系能力者的例子。
这么想来,的确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完全是不同领域的拳头互碰。
精神系攻击的可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存在。
某种意义上这种看不见又无法预测的攻击,比表现力夸张的创造系和控制系都要恐怖的多,对于人类而言,对于成实而言。
"嗯,行吧,谢谢配合。"
无阈松了口气,看来很快结束了这无益的时间消耗,他感到庆幸。
"谢谢,那我先走了。"
"等等。"
"……"
"所以,你为什么会去正门呢?尽管江规言的口供不再有可信度,你在正门行踪可疑与否无法确认,可你当时确实是"在"正门的,江规言的搭档也连续好几天拍摄到你的身影,这你又打算如何解释?"
会长忽然提出这种问题来,他寻求的是个解释,仿佛是预先对无阈的行为有所猜想。
会长的笑容依旧,那象征着体系化的权力和暴力,和那难以被揣测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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