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享用了沃伦斯稍微加热过的晚餐之后,诺瓦娜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8点钟。沃伦斯此时正在为自己准备沐浴,在自己眼前捧着纯棉睡衣走向卫生间。
“沃伦斯姐姐,”诺瓦娜探头,“我爸妈呢?出门去哪了啊?”
“啊,夫人陪着老爷去第十五区了。”沃伦斯回头,“今天中午,夫人终于说服老爷去第五区定制一个更好的假肢,换掉已经快用坏的木桩腿。”
“第五区啊……那他们是不是今晚回不来了?”诺瓦娜动手收拾起餐盘,“我记得那要坐好久的马车才能到。”
“是的,所以老爷和夫人决定先到第十五区住一晚,再去第一医院给老爷配假肢。”沃伦斯见诺瓦娜动手收拾,连忙凑了过来,将衣服放在一边,一起和诺瓦娜收拾起来,“夫人说他们大概要两天才能回来,这两天让我照顾你和小菲。”
“这能说他们已经开始享受生活了吗?”诺瓦娜无奈将手里的餐盘交给沃伦斯。
“那是自然,”沃伦斯笑得很甜,“小姐这两次模拟考试都取得了极佳的成绩,老爷和夫人当然很放心的去享受生活了。”
果然,他们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成绩啊,或者说,是在意自己的前程。诺瓦娜呆愣在原地,木讷地看着沃伦斯麻利的收拾干净饭桌。
考上好学校,学习法律文书那些繁琐枯燥、死板无趣的东西,学出来加入大律师事务所,接大案子赚大钱,改变家庭的社会地位,为贫穷了一生的父母安排好富贵繁华的日子颐享天年,听从家里人的建议,与未知的人结婚生子,相夫教子,好好教导自己的孩子,将其培养得更进一步,再往社会上层爬一步,随后等到自己做不动工了,安度退休日子颐享天年,就这么度过一生……诺瓦娜仿佛在今晚就望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或者说,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诺瓦娜只能看到“一片空白”。迷茫,无穷无尽的迷茫,自己仿佛迷失在深雾密林中,完全失去方向感的无助和失落让诺瓦娜抬不起耷拢着的脑袋。
“那小姐先休息一会吧,”沃伦斯从厨房出来,拿上衣物走入卫生间,“有本练习册在门口的柜子上,小姐可以先拿那个练手。”
“好。”诺瓦娜木讷地就近拉出一个凳子坐下。
随着卫生间的门关上,诺瓦娜抬头望着煤气灯继续出神。
一片空白。这是诺瓦娜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但是她没有得到任何结论,或者任何方向。就算是眼下的升学考试,或者是埋藏在心底里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亦或者是家庭的培养方向,对于诺瓦娜来说,这些方向好像都不能追寻到最下面的根,那个所谓的”自己能够为之奉献一生”的目标。
“看来我们来晚了。”
诺瓦娜猛地转头,对面桌边坐着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袍人。对方仿佛凭空出现般,诺瓦娜完全没有察觉。
“请先别喊,我没有恶意,只是想与你稍微聊一下而已。”黑袍人抬手示意,“要是把那个女人喊出来,事情就难办了。”
诺瓦娜看来者只是坐着没有恶意,便坐正身子:“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梦想之城的一介构建师,”黑袍人把戴着褐皮手套的手收到袍下,“仅仅是想与你分享一下真实的世界是怎样的。”
见诺瓦娜只是警惕的看着自己,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黑袍人便继续自言自语:“现在的世界,如今的王国,已经风雨飘摇、枯灯将尽了。”
“上层的贵族,顶着那个从不知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名号,整天奢靡享乐,压榨着底层人民,将我们视作消耗品,视作草芥,视作牲畜。底层人民辛苦劳动了一辈子,可能仅仅就是从那群畜生手里换回了一张分文不值的草纸!”
“凭什么?!同样是生而为人,凭什么他们能够享受无上的荣光,享用一切的资源,享有无尽的财富,而我们却只能如同仰望真主一样仰视他们,为了他们的奢靡而付出自己的一切?!”
“也许我说的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也只是觉得我在胡言乱语。我的语言确实不如那些贵族老爷们一般动耳悦人,苦于我没读过什么东西,一切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就这么说出来了。”
诺瓦娜见黑袍人停顿下来,好像是在平复激动的心情,便开口道:“那么,这些对于我来说,有什么联系呢?”
“当然有联系。”黑袍人顿时就坐直了,“我们已经秘密建立了一个组织,一个改变现状的组织!现在在下诚心邀请你加入我们!”
“哎?!这也太突然了吧?!”诺瓦娜向后猛地一退,背后靠到椅背上了,“还有一件事,为什么专门找上我呢?”
“因为,”黑袍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诺瓦娜,“你是改变格局的关键。”
“哎?!我有这么关键吗?!”诺瓦娜不可思议的抱住头,“异端审判局那帮人怎么没和我说过?!”
“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这件事,”黑袍人转身走向厨房,诺瓦娜这才注意到厨房那边的窗户开着,“我的时间就这么多,我知道很多东西没和你讲清楚,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
“请选择加入我们,别加入异端审判局助纣为虐。”黑袍人翻身出窗,“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有专人来见证你的选择。”
“等等!我还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诺瓦娜起身追到窗边,但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一个声音从黑暗里飘来:“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一直会等待着您的到来。”
诺瓦娜反复确认自己没法在那片黑暗里看清任何东西后,才返回饭桌前缓缓坐下。什么情况?是疯子吗?还是邪教人员?居然能完全在沃伦斯和我一点都没发觉的情况下摸进房子里,细思甚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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