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不知道他答应了的话，结果会是怎么样。沃娅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好像还有些醉。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和她肌肤相贴的话……
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信心。
“开玩笑的啦，前辈。不过你要是改主意了，随时推门进来就好。我不会锁门的。”
连同后面这句都是玩笑吧。但如果他不推门的话，沃娅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有魅力而生气呢？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的推拉玻璃门前，隔着那层弧形的磨砂玻璃，似乎嗅到了精油和花果的香气。他的喉头咕噜了一下……
这考验未免还是太严峻了。
他悄悄地把门拉开了一道缝子。如果偷窥被发现了的话，那么正合他意，那时再逃掉就好了。
浓浓的白雾让浴室里的能见度很差。陈墨隐隐约约看到了那座大浴缸，的确是足够两个人都伸展开来的大小……
稍微抬高了视线，他感觉自己就要与魔女那不出所料的目光相对的时候，却连一根头发也没看见。
是他眼花了吗？陈墨揉了把眼睛，但是那里依旧空无一物，也许还有魔女作为障眼法的魔烟。
应……应该不会吧？沃娅只是又一次在和自己玩游戏……
水面上相当平静，甚至看不到走漏的气泡从下面冒出来。
不会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吧？
糟了，这样会淹死的——
他此刻只能够凭着常识作出了判断。
“沃娅！”嘶吼着一把将门拉开，冲向浴缸的他被光滑的地面滑了一跤，头磕在了浴缸的沿上流血了，但此刻他还以为那是淌下来的汗，因为他顾不得感到疼痛。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看到了如他所想的那种最糟糕的结果：
苍白的魔女沉入水中，陷入了昏沉的永眠。她不再笑、不再哭、不再呼吸，却也不显得痛苦。她被浸透的银发在水下披散开来。
他愣了那么一秒，然后扑向水里，揽住了她的腰。
在离开水面的那一刻，他头一次觉得她的分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的多，像是吸满了水分的一块海绵，表面却异常光滑，几乎要从他的臂弯里滚落。
他小心翼翼地把沃娅平放在地上。顾不上欣赏这曾令他辗转反侧的光洁无瑕的胴体，陈墨迅速地回忆着急救落水者的方法。
“原谅我，沃娅……”
他稍微冷静了一点，将食指和中指探入沃娅维维张开的芳唇中，然后碰到了那条柔软得快要包在手指上的舌头根上。
如果平时她这样含着自己的手指的话，陈墨一定会兴奋得血脉贲张……但此时沃娅的口腔里也感觉不到她温热的呼吸，甚至是任何能证明她还活着的回应。
他把头枕在她的胸口上……没有心跳。陈墨痛苦地咬着牙，双手交叠，把力量全都压在了沃娅的胸骨上。
“醒醒……求你了……”
没有回应。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他一只手扶住沃娅的后脑，另一只手抬起沃娅的下巴。若是其他时候，这样与她的初吻一定是他人生中最浪漫幸福的时刻吧，但此刻，他只有想要拯救她的最后一丝侥幸。
醒过来吧。这样侧着的吻，不应该是他第一次就能拥有的经历，而他宁可磕到自己的门牙，也不想要这样的“完美”。
如果沃娅能醒过来的话，哪怕她把一切关于自己的事情全都忘了，甚至把自己当成是入室性侵谋杀的罪犯也无所谓——此刻他已抱起了这样的悲愿。
而奇迹真的发生了。
舌尖传来的柔软，纠结的感觉，似乎要将他本身的氧气也一并剥夺。一对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也让他身体的最后一点气力也全部丧失了，整个人压在了沃娅的身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里却有了反应。
当魔女终于将重新火热起来的唇抽离的时刻，两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来。他们面面相觑，却只余无言。
“好重……”沃娅害羞地把头扭开了。
“啊，啊，啊，对不起！我是以为沃娅溺水了才试着做人工呼吸的，并不是故意偷袭……”
陈墨赶忙支起身子，慌张地解释着，然后才感觉到了头上伤口的疼痛。血还在不停流着，甚至滴在了沃娅雪白的额头上，把她变成了一只丹顶鹤。
“我知道的……是我不好，没有告诉前辈我可以在水里休眠，所以才害得你这么担心……”
沃娅有些自责地咬着嘴唇，把手放在了陈墨的伤口处。神奇的是，他立刻就不再痛了，自己摸一摸，伤口似乎也愈合了。
“你没事就好，沃娅，没必要责怪自己。说起来，我那时陪你一起就好了，结果还是不小心看到了沃娅的裸体……”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沃娅的脸已经成了一朵羞怯的粉桃花。
“快从我身体上起来啊，前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陈墨滚到了一边去，然后坐了起来。沃娅也坐了起来，背靠着他，双手环抱着膝盖。
不知过了多久。
“好看吗……”沃娅突然把头凑近了一点，小声地问道。
“嗯……”
“那让你看个够好了……陪我一起洗澡吧？”
陈墨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忽然感觉鼻孔一热，又开始失血了。
“还、还是算了吧！”沃娅帮他止住血，最后采取了比较折中的方案：她来帮陈墨清洗身体。这样一来，她也看到了陈墨的身体，心里也就觉得公平了。
陈墨突然从压力之中释放出来，再加上沃娅温柔的手法，竟然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然后他久违地，在失却了四年的梦境之后，再一次做了一个梦。而这个梦里，沃娅坐在那座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图书馆的摇椅上，正等待着他的到来。
“你好啊，陈墨，大图书馆的主人。”
“你好啊，沃娅·伽德兰，我的学妹，伽德兰岛的魔女。真没想到和你相会的地点居然又是在这里……”
“我也想不到什么比这里更合适的约会地点了。我说过的吧，你夜里的时间都属于我。”
“那您有什么安排呢，亲爱的魔女？”陈墨在她的对面坐下，而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瓷幽灵杯，里面还盛着并不存在于饮料机中的热牛奶。
“我想先给你讲一个故事。”沃娅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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