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得承认,这种新生招待会已经失去曾经的意义了。倩叶王后的雕像矗立在会议堂正中央,人们却无意为这位伟大的学院创办者献上祝福,只顾将时间浪费在逸闻趣事上。”
异国风情的安妮·严·麦莉迪斯坐在会议堂靠墙壁的一把猩红丝质扶手椅上,纤细手臂搭在小圆桌上,露出丈夫新送的冰凌绿宝石手镯——这是由一种上等媒介宝石雕成的。
坐在她面前的海颦王国子爵花百木耸了耸肩,像是在说“这不是一如既往的吗?”接着他说道:“唉声叹气会让您早生皱纹的。”
“您说笑了子爵。”她晃了晃手镯,“这东西在,我就青春永驻。”
“年龄的变化不止体现在容貌上。刚刚的问题,若是您年轻时定会大发雷霆。”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能要求神在给了我这一切的富足后还让我时时刻刻活力充沛。”
安妮扮了个鬼脸,成熟魅力与脱俗外貌让她容光焕发,但还是显得不协调——这不是她这个年龄该做的事了。
会议堂陆续进来豪门贵族与地方世族、还有国外的显贵与侥幸凭借《招生修订》的红利挤进来的普通平民。这几种人能很容易地区别开:王都的世家借着封地有恃无恐,等着地方豪强攀附,鼻子往往高出别人不少,一副神气样子;豪强们都是地头蛇,但没有封地,纵使家财万贯,也保不准一年灾情便将其扫清一空,所以他们需要所在地的贵族们撑腰,便总想着巴结权贵;而平民的区分最简单,只要看衣服,闻味道就好——没人会将贵族的香水味与平民的泥土味混淆。
子爵见通过百合园入学考试的学生的家长成群结队如若老鼠般涌入,脸色一沉,做出有损他英俊容貌的呕吐模样。他从自己身穿的仪式军装的夹层抽出手帕,贴在鼻子上,仿佛想用上面的香气驱散平民的气味。
安妮附和他似的说:“您说,‘致幻师小姐’怎么就想到让平民进这所历史悠久的美丽学院?就算进幼狮也就算了,毕竟让野蛮人替我们去打斗也是正常……可百合园?呵!再这样下去就别叫百合园,改叫野草园好了。”
致幻师小姐是百合园羽尘分校的校长金绮恋,曾在推动《招生修订》上有重要影响。因善用土系魔法迷惑敌人,因而有了这个绰号。她是强大的战斗魔法师,地位显赫,所以人们也只敢背后叫她外号。
子爵又耸了耸肩——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金校长她们要是不扩招,乡村人们就要自己办学堂了,而我们仁慈的王不希望这种事出现。”
安妮像孩子般闹起别扭:“海颦的王总是对的,但这件事我却不敢苟同。每年见到这些农民们穿着草鞋背着斗笠进这华贵的厅堂,我都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噩梦!”
子爵不予回应,但眼中却闪耀着欣喜,对安妮刚刚的话表示满意。他知道安妮在讨好他,但奈何他就是吃这一套。
之后,子爵见到了自己的老熟人木仟、安妮·严·麦莉迪斯公爵夫人的丈夫严顺公爵、秦家的侯爵与侯爵夫人、海颦王国三公主的“通途”公主林鳞,以及一众与子爵或多或少有过交情的达官显贵们。维持与他们的关系是子爵以及所有贵族的必要工作,因为纷杂交错的关系网构建出了海颦王国支柱之一。所以不管想不想,能不能,心底里有没有对别人的尊重,他们都得——而且以后也得继续维持与别人的关系。
*
与此同时,所有入学的孩子们并没有和家族在一起,而是一个人(也许会和姐妹或是女仆)跟随班主任和同班同学来到百合园的一栋设施。它的外形酷似花朵,紧随队伍的花芹意没见过这种花,却在心中将其与前生的百合重合。
从“花瓣缝隙”依次进入。设施内部没什么东西,但并不显得空空荡荡,这大概得益于空中悬浮着的彩光魔力灯与摆满在门口两侧的木椅子吧。
“好漂亮!”一个女孩子叫道。一石激起千层浪,以她为中心,其它孩子们也赞叹起来。年轻的班主任以愠怒的样子提醒大家安静,可眼中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自豪;孩子们也许是看出来了,便吵闹得更起劲了。
真是很有趣,芹意想道。即使自己是子爵的女儿,也没见过这种别致的魔力灯,而其他富家子弟似乎也没见过,一个个都是瞪大眼睛的惊讶模样。
这时,班主任说:“大家,在座位上坐好,接下来要测一下魔力转化属性哦。”接着她周围产生了白色的丝状魔力,缓缓流入同学们面前一个本来黯淡无光的乌黑魔力球里。随着魔力的流入,魔力球逐渐发出白光,让芹意想到了前世的电灯。她还注意到,放置魔力球的石台一旁的木桌上,放着五根短手杖,其尖端镶有不同的宝石,颜色各不相同,分别是黄、绿、蓝、红、灰,大概是对应金、木、水、火、土五种魔力属性吧。
芹意找了个位置坐好,刚准备从包里拿本小说看,肩膀就被戳了戳,便回过头去。
一位拥有着暗金长发与浅蓝色瞳孔的少女带着些许窘迫笑了笑,问道:“那个,这个检测魔力怎么弄呀?”她看了看石台前正在测试魔力属性的女生。那个女生左手触碰魔力球,右手依次接触五色宝石手杖;在碰到第二个,即绿色的木属性手杖时,其尖端放出绿色的粉状魔力。周围的女孩们兴奋地尖叫起来,她本人也开心地跳了下。
“直接那样碰就行吗?怎么老师也不教的啊……”暗金发女孩嘟起嘴来表示不满。
“你的家长没给你新生指导手册吗?”芹意问。
“那是什么?”
“就是一本蓝皮的——”
“哦哦哦!那个呀。”
少女似乎想起来了,从乳白色金丝银扣跨肩小包里掏出本被揉地窝窝囊囊的蓝本子。“是这个吧?我还以为这是教科书呢。”
“所以,你没看?”
“我不是说把它当成教科书了嘛。教科书当然是在教室看啦。”
“哈……那你加油看。应该几分钟就能看完,上面写了怎么弄。”
芹意转过身去背对那个少女,低下头翻起书页,却又发现刚刚的少女起身绕过横行座椅,来到自己身边坐下了。
“是还有问题吗?”
这样问后,暗金发少女鼓起了半边脸,说:“你好像不喜欢我。”
这个世界的孩子这样说话的吗?芹意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
“额……你是谁?”先这样问道。
“我呀……”少女挺起胸膛,嘴角弯成可爱又顽皮的角度,“我是公爵的长女哦,厉害吧。”
“嗯…厉害。那个,可以的话能说名字吗?”
“哦哦,严云逸哦。我的妈妈是外国人,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芹意笑着说,她不讨厌这种直率的女孩子,“皮肤白白的很让人羡慕呢。对了,我叫花芹意,是花百木子爵的长女。”
严云逸因为芹意的夸奖而嘿嘿笑了起来,接着又歪着小脑袋嘟囔道:“子爵…公爵…子爵……”
“嗯?”
“子爵和公爵,哪个更厉害一点?”
“你爸爸更厉害哦,而且不止厉害一点。”
“这、这样啊……哼哼,那我会保护你哦!”
“谢谢。”
这个少女是个蛮奇妙的人,芹意想道。明明贵族的自傲很让人讨厌,但她的炫耀却只有单纯的可爱。一定是她心中没有恶意的缘故吧。
“严云逸。”
这时,老师叫到了她。本想继续和芹意聊天的她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穿过铺有方格地毯的过道来到魔力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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