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多了啦……”
天光大亮。
章月芽一脸委屈的坐在地上,发红的手里握着一杆笔。
经过了墨非怡的严刑拷打,章月芽几乎是有问必答。
当然,章月芽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马前卒罢了,也就做一些给知县老爷存银子的小活儿。
可这,也已经够了,至少,人证是有,物证去钱庄即可。
想到这里,墨非怡伸了个懒腰,推开了小院儿的门。
却发现,佟雀儿正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畏畏缩缩的看着自己。
而那男人,墨非怡恰好认识。
“明珠见过佟王叔。”
墨非怡瞬间从大摇大摆转换成大家闺秀,给佟博达行了一礼。
这男人就是佟合连,字博达,佟雀儿的父亲,当朝王爷,墨非怡曾经见过一面,按辈分墨非怡要叫他……叔叔。
“嗯……明珠也出落成一个大闺女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佟博达看了看屋子里的章月芽,嘴角忽的翘了一下。
“呃……叔叔~我们就是一群人呆着没事儿~瞎玩儿呗~”墨非怡摆了摆手。
“是吗,年轻人精力旺盛,多玩玩是好事,那章月芽我就带走了,到底还是我们家的丫鬟。”佟博达摆了摆手,章月芽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像一只兔子一样窜到了佟博达身边。
“……叔叔,这件贪污案子,让二皇子破了,可是大功一件啊……”墨非怡眼珠一转,没来的提起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哈……嗯,明珠说的有道理,叔叔考虑一下,但是二皇子如何做,怎么做,是咱们要考虑的吗?”佟博达眉毛一挑。
实际上,佟博达打不过墨非怡,恭王府的所有人一起上都不行。
佟博达这个王爷也不过是世袭下来的亲王爵位罢了,和墨家相似。
然而墨非怡不得不如此低三下四,因为这个该死的佟博达,会!告!状!
上纲上线,了事化小,小事化大,唯恐天下不乱,还偏偏喜欢窥探别人的短儿。
墨非怡要是有一丁点不尊敬,明天佟博达就能亲自上门去墨家撒泼打滚,说墨家不会管教女儿。
到那时候墨家怎么解释?说不定大嫂都会一气之下把墨非怡抓回家里!
不怕不要命的最怕不要脸的,天底下谁都想离佟博达离得远远的,自然也包括墨非怡。
“叔叔教导的是……”
墨非怡赔笑着说道,然而额头之上,已是青筋爆起。
“对了明珠,绵州府知州雷冲雷霆沙今天设宴宴请你,就在这新河镇最大的揽月楼。”佟博达指了指远处的高楼,“你可千千万万莫要忘了去啊。”
“侄女儿知道了,多学叔叔提醒。”
“好了,我们就不蹭这顿饭了,走吧。”
这一声走吧,叫的自然是章月芽和佟雀儿,二女也老老实实的跟在佟博达身后。
不过,一个高兴,一个,不怎么高兴。
“亲爱的……鸿门宴哦,去是不去?”柳雪莹歪了歪脑袋。
“当然去,有饭吃为什么不去。”墨非怡看了看远去的三人,叹了口气。
“嗯~都听你的~”
“那这个章月芽的口供……”山夕拿起了地上的宣纸。
“暂且留着吧,等一会儿看看那个人面兽心的雷霆沙怎么说。”
墨非怡把宣纸折了两折,塞进怀里,然后拉着二女向揽月楼走去。
揽月楼是新河镇最大的酒楼,就算是佟王爷所在的清平城的酒楼也比不上这揽月楼。
传说揽月楼乃是新太祖发迹之地,当年新太祖在揽月楼挥毫写出“上九天揽月,下四海擒龙”这般豪言壮志,揽月楼的名称就来源于此。
敢以新太祖的诗词来扬名,这揽月楼的酒菜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吃的起的。
墨非怡三人来到揽月楼前。
“三位可是雷大人所请的客人?”
站在酒楼门口的女侍笑着询问。
“当然,他在哪?”
“请各位跟着我来。”
这女侍先是细细的看了墨非怡一眼,随后仿佛是确认了是真人一般,带着三人进了揽月楼,直到第三层的最后一间。
“怪了……没有埋伏?”
墨非怡有些疑惑。
自从偷学了燧人林心法并改名叫沙洲冷之后,墨非怡差不多时时都在运转,因为可以感受到自身周围有没有埋伏。
除非那个人冻僵了。
“——”
墨非怡推门而入,却看见一个穿着大红官服的男人坐在主座旁边,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自斟自酌,仿若无人。
“你就是雷霆沙?”墨非怡打量了这男人一眼。
“不错,墨小姐好眼力,下官正是绵州知州,雷霆沙。”
雷霆沙放下了酒杯,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给墨非怡行了一礼。
“就你一个人,你不是谁是?”
墨非怡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毕竟……自己就是看到皇子都敢叫外号,何况是一个地方官呢?
“诶……来来来,墨小姐请上座。”雷霆沙笑了笑,站起身来拉开了主座。
“你突然宴请本小姐,安的是什么心思?”墨非怡也没推辞,坐在了主座上,山夕和柳雪莹坐在了墨非怡的右手边。
“嘿,墨小姐心里边儿不是也明白吗?墨小姐,我既然请您,那就是想要把这些事情给解决了……您得知道,我,雷冲不过是个乡野小民,无权无势……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多亏了张大人提携……而张大人……跟我们这些旧人说过,遇到了您,行一切方便之门……”雷霆沙亲自端起了杯子,给墨非怡倒了一杯……果汁。
柳雪莹眉毛一挑,这才发现刚才雷霆沙自斟自酌竟然也是在喝果汁。
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
“这都什么东西……”
一边的山夕已经开始边吃边吐了。
这么多肉菜没一个能让山夕下肚的。
还是等着墨非怡和雷霆沙弹翻然后自己吃雷霆沙好一点……
这个雷霆沙闻起来就很香。
山夕想到这里,放下了筷子,安安静静的等着。
心里不住的默念。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既然是张文升的人……那本小姐也不跟你在这里推来推去得了,本小姐问你,新河镇知县给灾民吃糙粮这件事情,你知道么?为什么给灾民吃糙粮?那是人吃的东西吗?”
“哦……嗯嗯……”雷霆沙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墨小姐你问了,那下官就掰开了揉碎了慢慢儿跟您说道说道。”
“……说。”墨非怡看了看雷霆沙。
“您说,什么是人吃的东西啊,咱们这桌上的珍馐美味,是人吃的吧?寻常百姓家里的粗糠野菜,是人吃的吧?什么叫人吃的东西,要我说,能让人活着的,他就是人吃的东西。”雷霆沙摇了摇脑袋。
“说的一套一套的,到头来还是避重就轻,本小姐的重点是这个吗!?”墨非怡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把怀里章月芽的口供拿出来一甩。
“哼哼……是,我只是想让您知道,那糙粮也能让人活下去,而救济灾民,不就是让灾民活着吗?我用钱买了一份精米白面,能救活一个人,我用同样的钱,买两份糙粮,那可就能救活两个人啊。”
“呃……”墨非怡的气势突然一停。
“可事实并非如此吧雷大人?您应该是把这钱分了两份,一份进了自己的口袋,另一份才拿去买了糙粮吧?到头来,不还是一样的?”柳雪莹听到这里,拿起了筷子。
自己要是再不说话,墨非怡明显就会被雷霆沙给带歪。
相比于没见过这些事情的墨非怡,柳雪莹的经验就丰富了许多。
“不错,我伸手拿了一份儿。”雷霆沙闻言,也不否认反而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朝廷的救灾款是救命钱,可我还是伸手拿了一笔。”
“那不就结了?你还是一个——”“墨姑娘别急……你且看看下官这一身官服。”
雷霆沙打断了墨非怡,然后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解开了腰带。
“你少在这里跟本小姐耍流氓哦——”墨非怡捂住了眼睛。
“放心,墨姑娘,您且看看,下官这一身官服之下,是个什么打扮?”
墨非怡拿开了手,看向了雷霆沙。
雷霆沙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白色布褂,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可是八成是因为年头久了,变得有些许发黄。
且,在手肘肩膀等部位,还打着补丁。
“你……属螃蟹的吗?”
墨非怡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
贪墨了那么多银子,竟然还穿着破衣烂衫,图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墨小姐还是不明白啊……那我就把话说的更明白些吧,我是知州,这笔银子朝廷给了我,我不能也不可能事必躬亲,每一项每一处都把关。
也正因如此,地方官贪墨这笔银子的……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就说这新河镇。
这救济银年初就发了下来,可新河镇到了今天连个养济院都没有盖起来,灾民就一直在那风餐露宿,你说……新河镇县令贪墨了多少?
新河镇上面的又贪墨了多少?
如果我没有扣下一笔银子,到头来落到灾民嘴里的,可能一顿饱饭都没有。
我扣了大头,剩下的官员就会害怕,怕伸出去的手拿的太多被发现,就会少拿一点,甚至拿都不敢拿!
我贪墨下的这一笔银子,一部分我给了信得过的下属,他们用这笔银子买了更多的粮,发放给灾民,这才能救活更多的人,而另一部分……吗……”
“张……文……升……?”墨非怡挑起了眉毛。
“不错,我无非就是让更大的贪官护着我这一个小贪官,可是,我这个小贪官可比一般的能吏要强的多了,去年,泰州府也是闹饥荒,泰州知州那是什么人?两榜进士的底子,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啊,可是他,救活了多少人?我告诉你,还没我救活的一半儿多呢。”
雷霆沙又坐回了座位上。
“……”
“您说我是个贪官,是,没错,我是个贪官,日后史书当中也定然会遗臭万年,可是……我的良心真的就是黑的?也不尽然吧?新太祖说君子论迹不论心,我觉得我做的事情,比起那些真正的贪官来,好多了吧?”雷霆沙一边倒了一杯果汁,一边看着墨非怡。
“……你做这些……就不委屈?”墨非怡看着雷霆沙,脑子里千万般思绪,一时间整理不清,到了嘴边也就只有这一句话。
“嘿……贪官当奸清官自律,这是一句老话,可是在我看来,贪官当奸,清官更要奸。
我雷霆沙从小就想做个清官啊……为什么,因为清官能让人吃饱饭,而我,小时候就吃不饱饭。
白面土树皮粉,和着混水野菜杂草在一起,吞下肚子那个感觉……
就这,还不是最苦的。
人们都说岁大饥人相食,惨吗?听上去惨,想起来也惨,可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那就是锅里的几块肉啊。
吃进肚子里,能活呀。
所以……墨姑娘您还是收一收同情心吧,我可不值得同情,牺牲了自己弟弟的人,早就在阎王爷那儿记上一笔了,而我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也不过就是积点阴德罢了。”
“要是有人饿死,说不定还会扣你的阴德呢。”墨非怡叹了口气。
“嘿……那确实。”雷霆沙点了点头,然后把杯中果汁一饮而尽,“唉……本来,我是不跟别人说这些的,可是既然张公公叫我们关照您,我就得给您说个明白。”
“除了让本小姐心里不舒坦以外屁用没有。”墨非怡撇了撇嘴。
“哈哈哈哈……墨姑娘心疼那些灾民,是好事,悲天悯人之心啊,可是,砍了我这么一个官,无用,想要杜绝……难啊,当然,现在也不是没有办法……朝廷下旨赈济灾民,不过是草草了事,但如果……朝廷非常重视,出多少银子,到那里必须是多少银子,并且还安排人监督的话,就断然出现不了这状况。”雷霆沙意有所指的言道。
“……本小姐明白了。”墨非怡点了点头。
“下官也就不多说了。”
果汁过三巡菜过五味。
墨非怡三人离开了揽月楼。
“大人……您这算是成功了吗?”
墨非怡三人离开后,那迎接墨非怡她们的女侍走了进来。
“差不多吧,我说的很明白,只要她不傻,而且真的想要灾民吃饱,就一定会加入丞相的派系,其他的皇子就算夺嫡也不会听下人的话,只有丞相,想要每个人都有话语权的丞相,才能完成这一壮举。
而只要她表了态,不管墨家是什么意思,大皇子稳住皇位的机会都大了不少,墨家……单是一个名头,就够了。”
雷霆沙叹了口气。
“大人,这衣服您要不要换上?”女侍看着雷霆沙身上的破衣烂衫,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换,当然要换!现在就给本官——”“噗——”
一声闷响!
雷霆沙再也没有说下去。
因为他的脑门,长了一个手指头粗细的窟窿。
“大人!大人!?不好啦——快来人呀——”
远处。
“姐为什么刚才不打起来现在打!?”山夕不解的看着刚刚丢出一颗石子的墨非怡。
自己等半天了,结果墨非怡现在动手!?
“他想要招揽本小姐参与到夺嫡里,而且最要紧的是……满嘴胡言,他要真的如他所说分文不收只为了办好事的话……哪里来的钱筹备这么一大桌子菜?要知道,官从别人那里借银子可是千难万难。”墨非怡百无聊赖的丢着手里的石子。
“还有没有别的证据呢?”柳雪莹凑了过来,贴在了墨非怡身上。
“还有就是——张文升怎么可能会收受贿赂呢?他说赈灾银钱年初就下来了,可是那时候……张文升可还生死不知呢。”墨非怡笑了一下。
自己还送了张文升一程呢。
“是嘛~~我还以为亲爱的会……”“会傻愣愣的听他的话?本小姐也算是走过江湖的啦!不是傻丫头了!”墨非怡捏了一下柳雪莹的腰。
“其实,还有肉质……”山夕伸了个懒腰,“一个每日粗茶淡饭的人怎么会有那么香的味道啦……明显是大鱼大肉补品养着的营养过剩身体。”
“……山夕,下次本小姐没允许你不要随便评价别人好不好吃。”
墨非怡揪住了山夕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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