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的宴席总是与众不同的。
哪怕是一块墨块大小的糕点，都能搞出一堆名堂，更别提这宴请宾客的正餐。
宴席，讲究的就是一个宾主尽欢。
而墨家，更是知礼而不拘礼的代表。
再加上座位上的都是混过江湖的……所以……
“吃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呢！”
墨踏雪放下手里的肘子，摸了摸油滋滋下巴。
“我是没想到……堂堂天一阁少阁主，竟然和我们这些粗人吃饭差不了多少。”风四娘眨了眨眼。
“嗝……都是熟人，顾及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我这些日子在北边儿可真是吃不着这些好东西……总也没见过啦。难免，难免。”
墨踏雪伸手喝了一杯茶水，叹了口气。
“北边儿……原来你的手用在那里了？”宋律正看着墨踏雪白白的小手。
墨踏雪的遗臭千年，在绿林当中也算是响当当的字号。
双手黑色褪去，变成一滴奇臭无比的墨水，沾在身上便入皮进肉，顺骨流脏。
然后，中招之人会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无论如何洗涤，如何熏香，都无法把这臭味根除。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此人挫骨扬灰，把依旧散发着臭味的骨灰随风散去。
如此，方才算是解决。
但如此，也就是随了墨踏雪的心愿。
所谓遗臭千年，本就是诛心之招。
中招者无论去到何处都会带着臭味儿，让人厌恶不已，哪怕是自己本人也没办法习惯这臭味的折磨。
而如此阴毒险恶的招式，自然不是可以随时随地随意使用的。
墨踏雪需要养墨，用一次遗臭千年，手就会恢复本来颜色，想要再次使用，少说也要一个月才行。
上一次墨踏雪把这用在了那淫贼李旭阳身上。
算算时间，也该恢复，可是如今，墨踏雪的双手依旧是白净的。
“北边？是那群蛮子？”皇无穷皱眉。
每一代墨王府的王爷，都会在北域边疆镇守，当然，说是镇守，其实也不过是一项传统。
当初的蛮子，靠游牧为生，遇到天灾，只得认下。
缺衣少食，无盐无铁亦无茶。
于是，每当快要活不下去了的时候，便南下攻打，掠夺。
可是，自从当年新太祖在传说中的天洲寻到了土豆，又用了十年时间改革北域，经历了数百年的变迁，那些蛮子已经再也算不上是当初的蛮子了。
与汉人一般种地耕作，与汉人一般交易，与汉人一般安居。
无需南下掠夺，无需因为雪灾而叹息，甚至再也不必游牧。
无非就是一些吃饱了撑的的蛮子还想要起兵造反，但也难成大器。
如今的墨王爷，已经不是防御蛮子南下的放线了。
反而更像是一个布政使。
有事没事管理一下这些蛮子，主持一下节日庆典，时而组织一下祈雨……
墨踏雪去了北边，自然是去找自己的大爷爷了，可是北边如此安宁，根本就用不上墨踏雪用那遗臭千年。
“呵……武林盟主……终究也只是管着人……剩下的事情一点都不明白。”
皇无穷闻言，嗤笑一声。
“就你懂的多，你懂这么多怎么不去考研呢！？吃饭！”方四方冷哼一声。
“……”
皇无穷蒙着头扒拉饭。
不错，方四方也来了。
皇无穷有好吃的，怎么可能不叫自己的好兄弟呢？
再加上方四方这两天心情不太妙，皇无穷当然要想尽办法安慰方四方。
不然的话，皇无穷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花街？
自己可是宦官诶！去青楼干什么？给自己添堵？
完全是为了让方四方好好的放松一下。
至于方四方为什么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媳妇儿没了。
皇无穷管着锦衣卫，如今明面上算得上是四皇子的手下。
四皇子生性多疑，除了自己谁都信不过，但偏偏还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而现在，正是六子夺嫡……哦，五子夺嫡的时候。
毕竟王虎钟那个老幺已经退场了。
如今夺嫡大势已经成了，四皇子王曲当然要广纳贤士，扩充自己的力量。
其中，方四方这个可以称得上是一代宗师的人，就吸引了王曲的注意。
就是枪子儿都打不透方四方的皮肤，锋利的手术刀砍在方四方的身上也只留下一道白痕。
王曲自然希望方四方能为自己效力。
而方四方那几天，正好跟着皇无穷。
他想要皇无穷把茱莉亚安顿好。
皇无穷自然是一千个不乐意。
这都几个月了，方四方脸嘴都没亲过，皇无穷可还等着自己抱大侄子呢！侄女儿也成！
虽然皇无穷也好，方四方也罢，看上去都很年轻，但是他俩都是好几十的人了！
皇无穷魂穿道一个宦官身上，缺了一些东西。
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
更何况到了年纪，也开始对下一代有渴望。
皇无穷有很多干儿子，但是终究是为了利，其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东西，不管那东西是什么，肯定不是亲情就对了。
而方四方那就不一样了，方四方虽然不是皇无穷的亲兄弟，但是却是一同穿越到这里来的。
在上辈子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这辈子更是如此。
交情深厚就是亲兄弟也未必及得上。
方四方的孩子那种就是皇无穷的孩子。
可是……方四方这个老咸鱼，几十年了在各大门派辗转，这里看门儿那里看门儿，别说娶妻纳妾了，就是窑子都没去过啊！
皇无穷眼看着把自己大侄子从满月酒到成人礼所有的礼物都备齐了，这弟妹还没苗头，干脆就跟那使团要了茱莉亚来。
反正茱莉亚就算回了自己国也没什么好下场，反正都是被糟践，还不如给方四方。
方四方还会善待她。
虽然方四方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不乐意，但是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皇无穷相信自己抱上侄子侄女这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王曲对方四方的“青睐”，打碎了皇无穷的幻想。
王曲三请五请请不来方四方为他效力，于是便找机会软禁了茱莉亚。
方四方嘴上说着想要赶紧把茱莉亚送走，自己赶紧恢复自由，可是茱莉亚被软禁之后，方四方还是坦诚了起来。
虽然不会对王曲效力，但是也答应了王曲，只要茱莉亚没事，方四方不会投奔其他皇子。
这个结果皇无穷自然是不想看到的，因为自己的好兄弟因为这件事情对自己起了嫌隙。
这几天，不，不只是这几天，自打茱莉亚被软禁，方四方就没给过皇无穷好脸色看。
没办法，方四方对男女之事如此不热衷的原因，除了自己性格咸鱼之外，还有他上辈子那一段不太愉快的婚姻。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补回来了……人被抓走了。
要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方四方怕不是会直接抢人。
“……”
宋律正看着方四方和皇无穷，顿时有些八卦起来。
这个方四方，宋律正自然知道，算起来宋律正还要叫上一声师叔。
当年四大恶贼横行的时候，宋律正才刚刚出师，那时候元河宗宗主就已经参与讨伐四大恶贼的行动了。
方四方，也算是一代传奇，他让许多人明白了，万法通不如一法精。
那时方四方被皇无穷请出山，一来就让一年都毫无建树的讨伐行动结束了。
只凭着一手太极法，就让四大恶贼授首，道儒山武当观争着抢着想要让方四方入自己门派当个供奉。
只是方四方仿若一个世外高人一般，权名利皆是不要，甚至之后销声匿迹了不知道多久。
如今突然出现，依旧还是在皇无穷身边。
看来，方四方和朝廷也脱不了关系……
不过此时不是该思考这些的时候。
“那关外，有什么东西跑进来了？”宋律正看向了墨踏雪。
“不错，我墨家守在边关，就是防止那些东西闯进来，这本来是无巧叔叔的事情，可是日前无巧叔叔忽然有事，回了关内，如今还正是夺嫡的时候，用它们的话来说，龙气不稳，那些东西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往关内闯。”墨踏雪叹了口气，“可是，无巧叔叔也不得不回来，毕竟……合法假期是吧……我墨家也只好招呼所有排的上辈儿的，有点儿本事的，一同守关了。”
“墨家还挺人性化……”宋律正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到底在说啥哦……”
腮帮子都被香香的饭菜填满的风四娘砸了砸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发出了疑问。
好像这几个人都知道墨踏雪干什么去了，只有自己不知道。
“邪教……最强的邪教，巫神教。”墨踏雪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是……力迅药散魂里的……魂？”风四娘脑袋一歪，整理思绪，想起了宗门典籍当中的记载。
最强的邪教，与酬鬼宗的功法相似又不同。
酬鬼宗的人，带上傩面，想像自己很强大，想着想着，自己就真的很强大了。
而巫神教，无人知道他们的内功心法究竟如何修炼的。
他们自称是修行有道的大妖精的代言人，一身内力都是妖仙赐下来的。
每个人都神神叨叨，而且门下弟子都吃生肉。
更有甚者，啖人肉，饮人血。
当初少林寺联合朝廷与武当，共同将这邪教往北方赶去，彻底祛除了关内。
墨家镇守边关，也有防止巫神教恶徒潜入关内的职责。
“那几天，这些混账突然疯了似的往关内闯，有一个厉害的女人实在是挡不住，我只能用了遗臭千年，涂抹在弓箭上，对着她射了一箭。”
“所以后来你找到了没？”皇无穷的注意也来到了墨踏雪这边。
“没找到，我又不是狗，还能闻着味儿来找人？不过我大概可以知道她来哪里了。”墨踏雪又撕下一条鹅腿，一边嚼着一边看向风四娘。
“嗯！？别诬赖人哦！”风四娘拿起一边的茶杯，“我们明夜教可都是根儿正苗红——”
“好了好了，墨踏雪又没说是你们的人，这么着急干什么？墨踏雪，那女人姓甚名谁啊？”宋律正敲了一下风四娘的脑袋，然后看向了墨踏雪“巫神教教中之人不能用假名，只要知道了她的名字，一抓一个准儿。”
“我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才来的明夜教……”墨踏雪一脸凝重，“此女名叫……不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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