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们要去佛伦比萨?”原本索纳塔正醉醺醺地喝着酒,听到达米娅的话,一脸惊讶。
达米娅今天罕见地穿着银色长袍,雪白的发丝披散在身后,她坐在酒馆中,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在达米娅左手边,淡金色短发,身着蓝白色骑士制服的加文正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对索纳塔赔笑:“索纳塔先生,是这样的,格帕萨特离这太近了,我们担心……魔王……”
索纳塔眉头紧皱,慢吞吞地喝着啤酒,听完加文的话后,他摇摇头道:“我有一些事,没办法离开帕里斯,你们自己走吧。”
“啊……对不起,索纳塔先生,您别生气。”达米娅听出了索纳塔的不满,小声道歉。
在一位长辈面前,达米娅是不敢放肆的。索纳塔一直对她很照顾,刚才她匆匆忙忙地说了那些话,肯定会对索纳塔造成不少困恼的。
索纳塔一直喝着闷酒,沉默的氛围萦绕在他们周围。达米娅不安地低着脑袋,也在想许多事。
毫无疑问,自己提的要求不管是对加文,还是索纳塔,都是非常自私的。格帕萨特要塞经历大大小小数场战争,仍然挺立在格格林东境之上。
她这时怀疑格帕萨特的战争输赢,恐怕索纳塔会认为自己贪生怕死,没有对边境战士们的信心。
怕死吗,达米娅的回答是肯定的,战争的残酷远比想象中更为血腥,死亡的阴影会笼罩在所有人身上。她必须要带纳西娅远离硝烟四起的战场,去往更为安全的地方。
“很抱歉,索纳塔先生。”加文开口,他对着索纳塔举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又接着说:“佛伦比萨的位置优越,商贸发达,我想去那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是我决定的,辜负您的期待了。”
“不是,是我……”达米娅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加文打断。
“预订的马车快到了,希望有机会,我们可以再见面。保重,索纳塔先生。”
加文轻轻拉起达米娅,用身体遮住他人窥探的视线,带着少女离开了喧闹的酒馆。
“加文,我没有那么柔弱,这个决定是我做的,你不用给我背锅。”达米娅有些愠怒,但尽量压低着不满的情绪。
“嗯,是我错了。”加文没有生气,只是抬起金色的眼眸,最后回首望了一眼酒馆。接着他温柔地对着达米娅笑笑,使得达米娅情绪压了回去。
“……没有,加文,今天是我太情绪化了。”达米娅情绪低落,黑色的瞳孔中印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
就这样,两人来到帕里斯的城门处,也就是之前去格帕萨特的地方。只不过上次是向东出发,而这次,则是背向前向更远的地方,来一场尚未知晓的旅途。
至于还会回来吗,达米娅看向车窗外距离越来越远的城市,心中不知为何,有种古人秋悲之感。
达米娅在帕里斯孤独地生活了十七年,母亲生下妹妹后难产而死,父亲汹酒赌博,她的童年是在灰暗中度过。但达米娅两世为人,挣扎着活下去。
她曾一度讨厌纳西娅,认为是自己的妹妹杀死了母亲。但当父亲沉迷在外,年仅几岁的纳西娅无人照顾,达米娅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知道,纳西娅是自己的妹妹,也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妈妈去世了,身为长姐的自己要承担这任血源中带来的责任。
但达米娅自己也很小,很难照顾得好自己与妹妹,说到底,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在不知黑暗几时消退时,达米娅将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纳西娅。
达米娅在十岁时,刺客的天赋出现,靠着接取冒险者公会的任务勉强能养活自己和妹妹。说到底,帕里斯对于她来说,只是一座黑暗之地。那里埋葬了她的父母,家庭,埋葬了她的过去……
昔日压在心底的苦楚,委屈一涌而来,达米娅不禁眼里湿润。她转过头,紧紧拥住怀中的纳西娅,用带着哭腔的音调,一抖一抖地说:“纳西娅,姐姐一定会保……保护……好……你的。”
纳西娅抬头,看到姐姐湿润的眼角,心中一默。姐姐承担的,远比自己多的多,她因此时时自觉悲哀。
她在帕里斯见过地位极底的乞丐,卑微地乞求着一份食物。到了冬天,他们躺在小巷中,与野狗争食。她也见过穿着精致的贵族少女,高高在上,用悲天悯人的眼神扫过他们,又转身上了马车,享受着荣华。
纳西娅不明白,凭什么大家那么努力,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她不明白,父亲的债务明明只有一个银币,为什么姐姐要还上十枚。
城市中的治安队,似乎永远看不到这些黑暗的地方。荣老骑士们守在大殿中,守在教堂里,就是不曾给予下层人民哪怕一点希望。
『明明看到了很多东西,你却对此无能为力,就在这种不断的情绪撕扯当中,我自己的情绪也跌到了谷底』
纳西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姐姐的眼泪,认真地说:“姐姐不要伤心,等纳西娅长大,纳西娅不会再让姐姐受委屈了,还有格罗佛也会守护姐姐的。”
她心中早有决定,如此善良的姐姐,应该由她守护。哪怕……纳西娅垂眸,在达米娅看不见的地方,她眼中腥红的血光一闪而过。
这时格罗佛,也就是那只大金毛犬听到纳西娅喊它的名字,也从木板上爬起,将身体凑在达米娅边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安慰着主人。
“喂,里面发生了什么吗?纳西娅,你姐姐怎么了?”加文驾着马车,行驶在草原,夏日的热浪冲在他的肌肤上。听到车内隐隐约约传来少女的哭声,他心中不由担心。
“没事的,姐姐只是累了。”纳西娅抱住姐姐的腰,将脸贴在她柔软的怀中,感受到无尽的温暖。
姐姐,你感受到我炙热的情绪了吗?姐姐,你会支持我吗?我相信,那将会是一个崭新的未来,属于所有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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