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可恶！”
利维坦的尾巴横扫而过，加迪恩飞身扑倒才堪堪闪躲成功，看上去十分狼狈。
“该死的！”
急忙起身，然而身体尚未恢复平衡，仍处于无处使力的状态，然而利维坦的下一波攻击却已经到来，显然是瞄准了这个间隙。
具备高压的水柱眨眼间就轰飞了加迪恩，使其撞到树上又狠狠地摔下，哪怕加迪恩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摔了个七晕八素。
“可以了。”
随着阿托莫斯的宣判，场中的战斗瞬间停止。
利维坦的尾尖停在了加迪恩一丈开外的半空中。望着近在咫尺的危险，加迪恩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
“算上今天就是十四战十四败了。”
”.........“
“有何感想？”
“.......已经习以为常了。”
像今天这样的险境他其实已经经历了十四次了，每一次战斗他都拼尽了全力，然而每次的结果都是他的惨败。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现在想躺着睡觉了！”
说着，加迪恩倒头就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憩。加迪恩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
“累了？”
“是啊，今天已经很累了。”
“那么就睡个好觉吧。”
“......难得你今天这么好心不给我添堵。”
.......
.......
阿托莫斯看着躺在树荫下呼吸逐渐匀称的加迪恩。
“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还有什么感想？”
"......"
感想吗？
能有什么感想，战败者的发言吗？........不过如果要说的话，或许的确还是有的。
“........如果我能打碎那个家伙的鳞片，我能赢。”
加迪恩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嘛.......祝你好梦。”
...
...
...
温暖。
身处梦国中的加迪恩感受到了温暖，那是与被阳光笼罩所感受到的截然不同的暖意，这股暖意沁人心脾，宛若要将整个人都包覆住般。
加迪恩不否认自己喜欢这种被包裹住的安心感，而这也是加迪恩这几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仿佛近日所有的疲劳都在这一梦中被释放一空，往日里积攒的疲惫全都不复存在。
唯有放松下来，加迪恩才发现先前的自己一直是紧绷着身心度日。保持着一定紧张的心理固然没错，但是加迪恩太过了，如果长久下去，定然会出现无法挽回的差错。
这么一说 莫非他又欠了阿托莫斯一个人情？
“嗯———”
醒来后，他伸着懒腰，全身的关节处都在发出脆响，这种感觉让加迪恩只觉得一阵舒爽。
“睡了一个好觉......”
清醒过后的加迪恩刚一发出肺腑之言，就被身上的异样吸引了注意。
视线之内，加迪恩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乍一看去第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而等到加迪恩仔细观察时，他终于发现了那包裹住他身体的东西似乎是炽白色的火焰。
“哈？”
一时间，加迪恩的心中写满了大大的疑惑，甚至于大脑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数秒后，这才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加迪恩睁大了眼。
“卧槽！！！”
忍不住爆了粗口，加迪恩如同沾水的猫一样立马蹦了起来，在原地不断的上蹿下跳，手舞足蹈。虽然是出于生物的本能让得加迪恩如此慌乱，但他现在的模样看上去确实格外的惹人发笑。
因为情况过于突然，再加上加迪恩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这才使状况彻底陷入了混乱。
也正因为如此，只顾着在地上打滚的加迪恩没有发现，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他身上的火焰已经全部散去。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阿托莫斯已经在一旁看了他许久。
“没事了？”
“没事了。”
加迪恩看着阿托莫斯，眼神里仍残留着些许惊魂未定，而见加迪恩仍未回过神来，阿托莫斯开始做着简单的说明。
“我已经把火散去了。”
“......刚才的火，是你放的？”
“没错。”
阿托莫斯的直白，让得加迪恩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同样的表情也逐渐开始失控。而为了安抚加迪恩的情绪，阿托莫斯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那是净化的圣焰，与寻常的火焰不同，它针对的是内部，能够洗涤身体中的污秽。”
“呼......所以你刚才是在用那个什么圣火帮我洗经伐髓吗？”
揉了揉眉间，加迪恩平复着内心的情绪，尽量耐着性子不再爆粗口。
他能明白阿托莫斯的初衷可能是好的，他并没有受伤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任谁来恐怕都无法忍受，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放一把火的“惊喜”。
“不，我只是在尝试使用圣火能不能烧伤你，事实上之前我已经用其它种类的火焰各个尝试了一遍。”
“你塔喵.........！.....那我真是得谢谢您了！”
加迪恩强压着心底的情绪，面庞僵硬的对着阿托莫斯笑着说出了“感谢”的话语。
本以为对方是出自好意在帮助他，结果没想到这家伙是真的想要火葬他！感情他刚才认为阿托莫斯初衷是好的只是在自我感动罢了？
等等，莫非他睡觉时感受到的所谓暖意只是因为被放火烧身了不成？
“不用谢。”
不知是不是听不出加迪恩话语中的意味，反正阿托莫斯这一声简单的回复将加迪恩弄沉默了。
长出一口浊气，极度憋屈的加迪恩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不再打算和阿托莫斯闲扯，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所以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加迪恩并不算了解阿托莫斯，但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还是能够明白，对方做事定然不是无的放矢，就算是放火烧他身，肯定也是出于某种缘由。
果不其然，阿托莫斯给出了答复。
“我只是想放火玩玩.......”
“......”
（悉嗦~悉嗦~）
（衣物摩擦声 ）
“其实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想。”
加迪恩停下了撸袖子。
“什么猜想？”
“有关你为何无法使用魔法的猜想。”
阿托莫斯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加迪恩的兴致。暂时忘却先前的不快，现在加迪恩只想知道阿托莫斯有没有得出结论。
“那么结论如何？”
“你清楚圣火的作用是什么吗？”
“不清楚。”
“圣火的性质很特殊，它除了能够净化内部的污秽外还有另一个特点——能够与生灵体内的魔素发生共鸣。”
“而魔素，则是生灵对玛伽运用的一种产物。玛伽是世界的赐福，它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物质，但是对于生灵来说它无法被直接使用，而是会在使用时将其转化为另一种物质，能够供生灵利用的形态，那便是——魔素。”
加迪恩感受到了视线，阿托莫斯正看着自己，他意识到了这件事。
“寻常状态下的圣火，乍看上去和普通的火焰并无差别，但若是接触到了魔素就会产生变化。若是身处浓郁的魔素中，圣火就越是耀眼，而包覆在你身上的圣火则是炽白......”
“无法看见玛伽的流动，体内的魔素却庞大到堪比龙种，这毫无疑问是异常情况。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的现象却发生在了你身上，加迪恩，你的存在是与理论相驳的事实。”
“……”
“听过魔法的三个阶段吗？”
“并没有。”
“魔法的运用分成了【认知】、【构造】、【注魔】三个阶段，这是魔法生成必需经过的三个步骤，就像是搭房子，无论是基座还是墙体全都缺一不可，不然就无法建造出完整的房屋。魔法亦是如此.......”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托莫斯向加迪恩详细讲解了有关魔法构成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
魔法是由魔素进一步转化成的魔力构造而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魔素与魔力有所区别，但在这里就不对两者的差别进行说明了。
第一步【认知】。通过“眼睛”去看，观察魔法的基础框架，而这“框架”就是魔法的重点所在。通俗的说法，框架是先人们观察万物存在规律时，得出的有关万物魔力运转时的各种方式，而魔法就是通过再现相应的运转使得魔力具象出类似的反应，就像是公式一样，另外魔法阵也是同理。
而如何用“眼睛”去看就像是闻气味，只要熟悉了便能知晓细节。虽然加迪恩不明白这两者有何出入，但在阿托莫斯口中观察魔素其实就是对外界变化的一种客观感受，只要记住了魔素变化的规律就不会忘记。
而第二步【构造】，是在框架的基础上进一步明细。魔力也分种类，不同的魔力所能组成的反应不同，构造就是需要利用这些反应不断的进行混合，最终得出相应魔法的所需。
最后的步骤是【注魔】，将魔力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注入到已经完善的框架中，等到魔力溢满整个框架时魔法便能发动。
这就是魔法的三个阶段。
而加迪恩现在的问题，是出在了第一步上。
“你无法看见玛伽的流动，也无法感受到魔力，你甚至无法察觉到自己体内那庞大的魔素。想要使用，首先就得认知，你不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建好一栋房子，根本不知道玛伽、魔力是什么的你，想要构建出魔法自然就成了空谈。”
听得懂但又不是很懂，加迪恩能够明白阿托莫斯话语的意思，但……为何异常？
困惑。
“我已经大概清楚我的情况了，但你之前为什么说这是异常的状况？”
“这很好理解。感受不到玛伽的你根本不可能将其转化为魔素。你能向我保证，你能够在连食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烹饪吗？显然是不行的。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做到了，而且还是超规模的级别，用上面的说法就是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好了一场饕餮盛宴。”
“......这份异常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暂时不会有影响。”
“既然这样，那我能够凭借我体内的魔素学会魔法吗？”
听到加迪恩的提问，阿托莫斯摇头表示了否决。
“虽然你的情况很特殊，但是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一样，魔法的运用并非能够只凭你体内庞大的魔素就能解决。”
对此，加迪恩仍有不甘，但是阿托莫斯却又做出了更加直接的判断。
“放弃吧，在你能够察觉到魔力，或者说是玛伽之前，你与魔法无缘。至于你什么时候能够感受到玛伽......这就和你们人类的鼻塞一样，谁能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闻到味呢？”
随着阿托莫斯定下结论，加迪恩的魔法之途算是彻底封死了。
虽然令人失望，但这就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
“所以，还有什么事？”
加迪恩看着并未像往日一样突然失踪不见身影的阿托莫斯，他知道它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虽然你无法使用魔法这点令人遗憾，不过就像你与魔法无缘一样，看来魔法也与你‘无缘’。”
“......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好奇为何你不怕火焰吗？”
被阿托莫斯这么一提醒，加迪恩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这些天他见识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导致现在他对这类事情都不怎么敏感了。
加迪恩干脆顺着阿托莫斯的话继续往下说了。
“那么为什么火焰对我无用？”
“刚才我所用的火焰其实都是魔法的产物。”
“你的意思是.......我能免疫魔法？”
“准确的说是对魔力具有罕见的抵抗力。”
经过阿托莫斯的一番诱导，加迪恩得到了结论。
“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因为你体内那莫名其妙的魔素，你庞大的魔素在你体表形成了一层不易被察觉的保护膜，就像是龙鳞一样，使得外界的魔力无法轻易侵入你的身体。寻常的魔法落到你身上不说是效果全无，但也是大打折扣。”
“你能看到这层薄膜？”
“对，我能看到。”
所以阿托莫斯之前才会那么肯定加迪恩能够习得魔法......也难怪之后在加迪恩迟迟无法习得时它会那么失态，不是先探究原因，而是先将各种方法都尝试了一遍。
毕竟是自己以为万无一失的判断，结果最后却出现了与推测相去甚远的情况，一时间确实会难以接受。
“嗯.......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那是因为......你平时不也是那样吗？突然消失、不见踪影........”
“你是指我回到了栖身之所吗？”
“对！......那是什么？”
“与你无关。”
意外听到了一个新名字，看阿托莫斯的反应那个地方大概存有什么秘密，不过阿托莫斯不想告诉他，他也没办法进一步了解。
“行吧。......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走？”
“今日我还没有给你上课。”
“啊，好像确实如此.......”
阿托莫斯向加迪恩普及有关这边的常识，已经成为了每日的惯例事项，而加迪恩也是很乐意倾听对方谈及这些事情，阿托莫斯所讲的是如今他迫切需要的知识，是如今加迪恩了解这个世界的唯一途径。
“不过今天这件事就先放放，或许之后也得搁置了。”
“为什么？”
“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处理。”
“跟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关？”
“到目前为止，根据进展来看你的拳脚功夫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
“......所以你留下来就是为了嘲讽我？”
阿托莫斯一开口就完全不留情面，一句指摘弄得加迪恩差点被呛住，缓过来后当即就没好气的看着阿托莫斯。
“你先别着急。我仔细想了想，既然单纯的训练对你而言已经收效甚微，或许换个方式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
说完，不见阿托莫斯有何动作，一个东西突然闯入了加迪恩的视野中。
“......这是什么？”
“武器。”
“我当然知道！......我是说，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把长刀？”
出现在眼前的长刀，令得加迪恩吃了一惊。
“因为这就是我最后要教给你的东西，厮杀！”
“......”
“你今后的路上，少不了必须面对的敌人，你不可能回避的了，这是战士的宿命。从今往后，你会遇到可以交出后背的战友，也会遇到能够称之为宿敌的敌人，你们之间或许会有许多不同，但是你们都会有一个共同点———非战不可！”
加迪恩能够理解阿托莫斯所言吗？
他当然能够理解。
他能明白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弱肉强食，若是加迪恩始终弱小倒还好说，哪怕被别人肆意掠夺也能够忍气吞声，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已经拥有了力量的他，真的能够保持沉默吗？
答案很明显......他不能。
加迪恩清楚，一旦拥有了力量，争斗就无可避免。
“拿起它加迪恩，这就是你接下来的课题，赌上性命的战斗！”
“......”
“还是说，你只是个空有力量却不敢使用它的懦夫？”
很明显的激将法，不过阿托莫斯就算不这么做他也会选择拿起，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得选。
而且，加迪恩也受够了战败的滋味！
“阿托莫斯，这也是你早就预谋好的吗？”
“这次并不是......这一次，只是我的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吗？真是美妙的说法。
加迪恩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长刀，哪怕刀身仍在鞘中，他也能够感受到那股锋利。
“谢谢了。”
“.......”
加迪恩可不是健忘的人，他当然知道对方为何会在现在拿出这把刀，人的手上一旦握有了工具，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拿上这把长刀的话，或许他真的可以攻破利维坦的鳞甲！
没有记忆只有知性的他，唯一拥有的就只有这份不知来路的力量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抛弃它。
“只是我还想问你一件事，这次你可得回答我。”
“可以。”
“让我疑惑不解的事情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要我从中筛选的话，最让我感到困惑的果然还是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到这个地步？”
一开始，是强迫着加迪恩不得不面对“充实”的每一天，让他无暇思考。但是从这样的每一天中，加迪恩逐渐明白了阿托莫斯对他表现出的善意并非虚假。
“我们以前应该并不相识，对吧？”
“不用猜测，我们从前确实素未谋面。”
“那为什么......”
“因为你与我曾经的一位友人很是相似。这样说能让你安心一些吗？”
“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的话......”
对于阿托莫斯这明显带着敷衍的答复，加迪恩没有明确表态。不过凭心而论，他确实还需要听到阿托莫斯更多的回答。
“.......还要说的话，可能还有寂寥吧。”
“寂寥吗......”
阿托莫斯的神情不太像是在伪装，若是那份深沉到令人侧目的孤寂都可以作假的话，那加迪恩无话可说.......
况且加迪恩觉得阿托莫斯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假，它的高傲不会允许它那样做。
“我姑且就认可了。”
加迪恩握住了长刀........
...
...
...
...
“......”
那是某个人的声音......
“......，.............”
陌生，却仿佛曾在何处听过的声音。
“......给予.........收下...........”
.......
“........脆弱不堪，.....一定要..........”
.........什么？
“总有一天.............”
什么意思？
“..........崩溃..........灭亡.....，..............”
你在说什么？
“........到时候...............就都拜托你了。”
什么拜托给我？
“............”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
你在哪？
...
为什么不说话了？
...
喂！回答我！
...
...
...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默。
眼前不断浮现的某种片段里，祂没有再说话。闭口不言也看不清表情，然而加迪恩却不知为何能够明白现在对方想要表达的东西。
欣慰，寄托，希冀......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自己抱有期待？
而自己到底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期待？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明明只是片段中的祂，似乎却看到了如今他的困惑。
祂看出了自己的疑惑，但直到了最后，祂都只不过是淡然一笑......
画面渐渐花白，祂的模样逐渐变得模糊，而他的意识同样也变得愈发沉重。明明还带着困惑，明明还留有不解，然而留存在眼中的光线却越发暗淡，直到最后.......他彻底沦落进黑暗。
而祂，始终没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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