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就是最后一个了”
把储存着前文明技术知识的球体埋藏入天空之中，苍玄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使用特殊材质储备的球体，采用的是前文明最先进的迷彩技术，并非如同宝藏一样埋入地下，而是像悬浮一样在空中隐藏。
不光解决了会被人意外挖出来的问题，也解决了因为时间流淌导致地形变化可能产生的意外。
“赤鸢，你知道我为什么宁可把这些东西埋在这些这个纪元的人类没办法接触到的地方吗？”
苍玄取出卷轴，在上面记录下最后一枚球体的储藏地点——以一种特殊的难以破译的密码的形式。
“我们已经推动神州的人类产生了统一的文字，也将他们推进到了使用石器聚成部落的状态，如果没有我们，文明发展到这一步本来需要几千年甚至几万年才能成功，如今却只用了百年时光”
赤鸢当然能听的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太快了”
“是啊，太快了，文明需要时光沉淀，累积起岁月的余烬，然后在风的洗礼下度过重重艰险，最终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说到底，其实只是为了我们自己，让一个文明承载另一个文明的一切，即便我们将其称之为［火种］，但是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支配’呢”
苍玄是一位真正的智者，在这一点上，不管是赤鸢还是丹朱都无法和她相比
她能够透过事物表面看到岁月的流动，看到历史的变化
这百年来的时光，看似漫长而久远，说到底也都是赤鸢和丹朱跟着苍玄的指引，走遍这片神州大陆，撒播下前文明的火种罢了
“所以……”
“没错，我将这些储存了前文明真正的巅峰科技知识的球体全部埋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即便再过千年时光也不会有人能够找到它们。这并非是我在故意阻止这个文明的发展，赤鸢，你明白吗”
苍玄看着那个球体所在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她的目光直直地投入天空之中，但是她知道那东西就在那里。
“Mei博士和梅比乌斯都很可怕”
苍玄收回目光
“但是相比于梅比乌斯博士，赤鸢，你应该也明白，Mei博士要危险得多”
“我明白”
赤鸢点头，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她依然记得那个跨越了物种界限甚至超越死亡的不再维持天平平衡的梅比乌斯和那个为了战胜崩坏以理性去操控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的Mei博士。
她曾经并不理解，最终也只选择放下，而无法释怀
但是这百年来，似乎也明白了一点
她们为什么会那样选择，为什么那样做
苍玄说的没错
相比于梅比乌斯，Mei要危险得多，她太理智了，理智得不再像是一个人类，相比于Mei，她制作的人工智能普罗米修斯反而更有人性。
“因此，我并不相信火种计划单纯只是为了战胜崩坏而生，只是为了让我们将前文明科技在这个时代传播帮助他们战胜崩坏”
苍玄的眼睛里闪着光，赤鸢知道，那是名为‘警惕’和‘不信任’的光，那并非针对她，而是对于那位已经连容貌都记不清楚的Mei博士。
“文明的传承也不过就是这些球体，一个文明如果过早地接触那些他们远不能达到的东西，就会像一个一岁的小孩拿着能够引爆核武器的按钮，即便那炸弹就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会主动地按下按钮”
“赤鸢，那些前文明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现在的人类来讲，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存在，它们只会将神州文明导向恶果，最后幸存下来的那些人，他们只会完全被前文明的科技知识俘虏，到那个时候，我们究竟是在保护这个文明，还是在复活前文明，就没人能分的清楚了”
苍玄的表情严肃又沉重，就好像已经看到了那样的景象
Mei博士会那么做吗？
用一个文明来给另一个文明做重生的基石
赤鸢本想说
那不太可能
但是回想起自己模糊记忆里面与Mei有关的过去，那都只剩下那些残酷又毫无感性可言的命令
那是一个连并肩作战的战友都能毫不犹豫下令杀死的人
那么舍弃一个不知道多少年以后的未来世界或许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那个人或许确实会这么做
于是赤鸢没有说话
“抱歉，赤鸢，还是要麻烦你了”
苍玄并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回忆过去是人类的一种天性，即便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但是至少能够让人知道如何走向明天
“不，应该说抱歉的是我”
赤鸢只觉得，这样的任务应该是由她一个人来做，而不是连累苍玄和丹朱
看赤鸢的样子，苍玄就明白她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赤鸢，你没有明白我为什么和你说抱歉”
“？”
“赤鸢，孤身前行是难以想象的重量，我们和你都不一样，你是不老不死的，但是我们，我和丹朱，即便现在还能够陪在你身边，但是终有一日是会离去的，到那个时候，你就只有一个人了”
苍玄的那个表情赤鸢也曾见过，这百年来她不止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那是一种叫做‘悲伤’的情绪
“我没问题的”
赤鸢摇摇头，还以为苍玄是为了她而担忧
不，赤鸢，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我从未怀疑过你是否能够担得起这份重任，你远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坚强，即便要独行千年万年也一定能走下去
但是赤鸢
正是因为相信你能做到，我才为此感到悲伤
只有一个人的未来，那种重量，你还没能意识到吧。
苍玄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东西并不是说出来就会改变什么的，正如她早早的看到了那岁月的迹象，看到了那个人独自前行的背影
一个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百年千年都是这样
超变因子的副作用愈发明显，当每分每秒都被记忆得清清楚楚的时候，百年的记忆堆积在一起就会变成负荷。
假以时日
她终将需要用羽渡尘去忘记些什么
忘记这种事
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了
等到回头只剩下空白的时候
赤鸢
你该有多么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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