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在加尔曼家内部由伊丽莎白牵头颁布了‘禁止惊喜’的规矩。
当然主要限制对象是摩根。
对此，摩根也有所反省，也非常老实表示接受这个‘新规矩’。
总之到了傍晚的时候，摩根就带着哈利斯子爵与斯托克夫男爵前往了王宫。
他们也都是贵族，自然也有义务参加欢迎精灵代表团的宴会。
金字塔型的权力社会大贵族的人数注定不会太多，所以为了撑场面和热闹这一次宴会没有限制爵位的高低都可以参加。
也因为是出于追求热闹的宴会，所以也特意提前说明过了这次的宴会上不会太讲究贵族礼仪的繁文琐节，所以不只是女性精灵，各个贵族家的女眷也都不用去。
当然，这在德里克看来这只是一群大叔（成年男性）们想要逃避自家女眷痛快喝一场的借口罢了。
也许是因为游戏外‘女拳师’的因素又或者别的什么德里克不知道的习俗传统，这边的世界虽然也是‘男尊女卑’但是男性们都似乎普遍有些惧内的毛病。
总之就是男性们在女性在的场合都很难放得开就是了。
所以来到王都的这一天对德里克来说算是久违的热闹。
晚饭前的时间，女性们聚一起轻松愉快的聊着天喝着茶说着各种趣（八）事（卦），孩子们则是成群的聚在一起打打闹闹，以及围着隐隐成为大块头纳克西斯打转。
尤其是伊芙的弟弟杰克，看起来非常喜欢纳克西斯的，一直炸呼呼地赖在纳克西斯的背上，呜哇呜哇的挥着小拳拳像是在假装自己是骑士一样。
这对整整两年（严格来说应该是一年）都被迫埋在文件堆里工作的德里克来说，久违的温馨日常竟让他感觉有些不习惯了的。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到了晚餐的时候，埋着的雷显现了出来。
除了参加宴会的人之外，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餐厅里，唯独少了某个人。
“我有听爷爷说父亲已经开始能在餐厅吃饭.....”
但在餐桌上，主座的位置空荡荡的。
虽然因为心病的缘故没有去宴会，但家庭聚餐也没有来......
德里克忍不住问索拉关于父亲的事情。
“你父亲他.....他其实也想和你一起吃个饭见一面......但似乎一想到要和你见面的话，身体就不听使唤......”
“.......我明白了。”
被厌恶到身体都在抗拒的程度，可以想象今后的关系......恐怕难以修复了吧。
想到这点，德里克不禁笑了笑，然后非常平静的用着刀叉埋着头安静的吃起了自己身前的食物。
只有眼中那渐渐灰暗下去的点点光芒表露出本人的失落。
似乎察觉到了德里克的失落，索拉连忙补充。
“不过那不是因为讨厌什么的缘故哦！其实他很后悔，为什么没有能在你和奈特发展成你死我活的地步之前之做点什么——”
“你父亲他啊，其实很想和你见一面然后当面谈一谈的——”
“只是，该说是心理因素还是什么吗，身体好像还是没法按照想的那样转变过来.......”
“也就是说....还需要一点时间吗。”
“我想大概应该可能是。”
“嗯......我会等父亲的。”
说起来，也并没有谁来阻止德里克接近和看望安吉拉——如果之前兰德的那个样子，肯定是不会让德里克接近安吉拉的吧。
为了不让第三个孩子惨遭毒手——虽然德里克不会那么做。
度过最初的冲击过后，理性也在慢慢一点点回到身体里。
这大概就是兰德现在的状态吧。
确实，前世也有听说过在鹰酱那边经历过战后的老兵一直都有着各种PTSD，并且难以愈合。
来自心理上的创伤总是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希望母亲和父亲能够安稳的度过这段时间好好疗伤吧。
总之有了些许希望的，德里克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有机会，总比没有机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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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天晚上。
德里克去了祖母的伊丽莎白的房间。
原因的话——在实际接触了领主的工作后，一个新的问题在德里克的心中越发难以遏制。
所以不好好问清楚的话......德里克很难保证自己能够继续像现在冷静的看待这一世家人之间的关系。
即使德里克明明已经决定要好好守护家人了。
在问过了宅邸里的女仆，确认祖母伊丽莎白在自己的房间里后，德里克便直接去了伊丽莎白的房间拜访。
“奶奶，我可以进来吗？”
“德里克？进来吧。”
在得到进屋的许可后，德里克径直打开门走进了房间。
当他进屋的时候，伊丽莎白正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喝着红茶。
“奶奶，许久没跟您说说话了，所以可以吗？”
“好啊，不过，不跟着索拉和安吉拉吗？”
虽说已经是十岁的大孩子了，但应该也还是想向母亲撒娇的年纪的孩子才是。
时隔一年的分别，明明比起自己这个七老八老的老婆婆，德里克应该更想和母亲索拉说话才是。
而且还有个新妹妹——
“那边也是，但我想先和奶奶谈谈。”
“嗯嘛，可爱的孙子先来找我聊天，我也很高兴哦。”
伊丽莎白笑着向德里克招了招手。
面对伊丽莎白的邀请，德里克也不客气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对了德里克。去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今年的话，也该给你准备一两个朋友了。”
“你也十岁了，最近也有其他夫人们的聚会。你想要什么样的孩子？”
“啊，谢谢。那就最最开始就和奈特关系不好的孩子吧。”
——毕竟关系好的孩子不可能会对德里克留下什么好印象——
不过伊丽莎白说到了朋友这件事。
这也和德里克想问的问题有关系。
“说到这个，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奶奶。”
“嗯？什么问题，如果是我能够回答的话。”
伊丽莎白毕竟不是索拉那样的单纯的女性。
原本慵懒的坐姿立刻端正了起来，就连手中的红茶也放了下来。
从德里克的话中，她感觉得出接下来德里克可能要问的，大概不是什么非常愉快的问题。
“虽然两年前奶奶你说过‘多少要给我一点障碍’——”
“——但是为什么在我做出成果之前，这样的障碍就一直有了呢？”
德里克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意外的平静。
但是这个问题，却让伊丽莎白不那么平静了。
——在德里克展现出自己的天赋和才能之前，贵族们就已经围在了奈特身边，贵族们的孩子也都是奈特的伙伴——
如果是在德里克展现出自己的野心后才变得如此倒无可厚非，但回过神来后德里克在复盘的时候发现了。
这个情况无关于德里克——或者说这个情况在德里克出生后就已经开始了。
本来德里克只是单纯的以为是因为梅丽达的缘故才导致自己没有什么朋友的。
但自从成为了领主之后，德里克才发现这个情况其实并不正常。
再怎么算，德里克也是顺位第一的继承人才是——为什么偏偏是顺为第一的他被完全孤立，而顺位第二的奈特完全占据着‘孩子王’的地位呢？
明明也有很多人是支持着‘德里克正统论’的才是。
而这个问题也正如伊丽莎白所想的一样。
这也是她迄今为止难以忽视的‘痛点’。
——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老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几分。
而这种不回答的‘回答’，也是一种‘答案’
明白这点的德里克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便率先发言给伊丽莎白一个台阶下来。
“奶奶......我知道也许您不想说，但今后....我也想能够和‘家人’好好的相处下去。”
“但如果奶奶无论如何都不想说的话......说实话我很不安。”
“有时候说，总比什么都不说更让人容易接受，不是吗。”
“......唉，这大概就是命吧。”
姑且不论德里克给的这个台阶它是不是有问题，但至少从结果上来看还是让伊丽莎白下定了决心的。
在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像是彻底放弃了一样，伊丽莎白开始对德里克‘坦白’。
“在回答你之前，德里克我先问问你——你有接受过来自摩根和兰德作为贵族的教育吗。”
“嗯？贵族的教育——”
——那是什么？
刚想这么问的德里克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一直以来被摩根训斥的记忆。
——学会用贵族的权威和人脉解决问题而不是暴力——
如果是说这样的‘教育’的话，那确实没有。
大概是没有到年纪才没有教吧？
“印象里好像没有那样的事情。”
“唉.......毕竟你爷爷那个人从以前就是那个样子......从来都不怎么关心家里的事啊。”
“也因为如此，他也从没有想起过要教兰德——所以又怎么可能想起教你呢？”
“.....？”
虽然德里克也知道摩根过去是个用工作当做借口来逃避面对‘家人’的怯懦者，但是伊丽莎白并不是那样的人才是。
“我知道爷爷这边的事，但是，不是还有您吗？”
“您没有教父亲那些事吗？”
如果说摩根因为过去的精神创伤而没有教不奇怪，但伊丽莎白这边也没有教就很奇怪了。
虽说有着管理整个家族的重担，但抽出时间来教育儿子兰德应该是可以的——
“德里克，贵族的教育也是有很多种。甚至因为国家的不同，彼此之间的贵族教育也不相同——而奶奶我所知道只有女性贵族的应当有的教育，而男人们的贵族教育，是我教不出來的。”
术业有专攻，作为女性的伊丽莎白接触过只有作为女性贵族的教育方式。
所以让她去教作为男性继承人的兰德的结果便是现在这样——成为了一个对于贵族而言太过温柔，甚至有些优容寡断的人。
一切似乎都能够连起来了。
“所以，当初听到兰德要和梅丽达结婚的时候，我其实很高兴。”
“.......为什么？”
德里克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嗓音有多么的低沉和可怖。
说实话，他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后面的答案他已经隐隐知道了。
但是伊丽莎白已经说到这里了，就表示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因为那样的话，兰德和梅丽的孩子就能从维尔维斯特候爵家的伯父和祖父那边得到作为男性贵族所必需的教育。”
“就像那天的维尔维斯特侯爵对前侯爵做的那样。”
随着伊丽莎白的话，德里克也回想起了那一天，那个和他对视过几眼的男人。
——能够毫不犹豫的在造成更大损失前及时止损，亲手弑父的魄力——
各种意义上，这很贵族。
“如果是这样，我不也可以向哈利斯子爵和安迪舅舅学吗——”
“但是，他们只是子爵家，不是侯爵家。”
“侯爵家是贵族之中更上一级的大贵族——是领导人和使用人的一方。而子爵在贵族中是被驱使，被使用的一方。”
“虽说大家都是贵族，但实际上还是有所区别的——就像你的母亲索拉一样。”
“明明是处在第一夫人这样有利的地位，但她却从没想过和梅丽达对抗。虽然这也有本人性格方面的原因，但也有成长和教育的差异的影响。”
“如果索拉也是侯爵家的女儿的话，即使性格懦弱一些，也会努力不输给梅丽达吧？”
——正因为是子爵家出身，所以才习惯了退让和接受——
也许这对部下来说是很好的品质，但对于立于他人之上作为统领的人来说却是最大缺点。
伊丽莎白的话并没有多么的复杂——但也正因为没有那么复杂，才更加令人难受。
德里克只是不懂，但不代表他真的蠢。
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成果。
但他从未像期望过自己能稍微‘蠢’那么一点。
“.......所以，就因为奈特能够接受到作为‘侯爵家的男性’的教育，所以才会从小时候起就那么受优待吗。”
——这算什么？
就因为这种理由——从我还没出生起就直接被宣布放弃了？
就因为这种......这种......
“是的......既然兰德不能把必要的事情交给孩子，那就只能托福給能够教育的人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非常过分的事情。但如果说贵族家里男人的作用是促进家族的繁荣，那么女人的作用就是维系整个家族。”
“为了让加尔曼侯爵家能够继续维持下去，我认为当时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奈特成为下一任继承人。所以在奈特出生的时候，我就在背后支持他了——”
“德里克这么说可能很残酷——但我最初确实是希望奈特能成为加尔曼侯爵家的继承人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一开始就说让奈特继承加尔曼家就好了吗！这样不就圆满了吗！！”
——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继承的话为什么还要给人不应该存在的希望——
在知道自己真的才是那个‘不需要’的存在之后，德里克终于是遏制不住情绪了的咆哮了出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在家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愤怒、不解、还有不知为何的哀伤。
伊丽莎白没有因为德里克的大吼大叫而发怒，只是用着同样非常哀伤的语气回答了德里克。
“我说过了——但女人的意见终究只是‘意见’。继承家业的事情上，作为直系的男性（兰德）的意愿更加优先。”
“作为下任领主的兰德坚持要让你当继承人——这样的话就算是母亲，我的意见也不行。”
“.......”
（哈哈哈哈.....这算什么？）
情绪激动过了某个点之后，反而会让人更加平静下来。
咆哮了那一句之后，德里克现在反倒是安静了下来。
感性的一面被理性压过之后，德里克的思绪此刻前所未有的明晰了起来。
伊丽莎白的所作所为固然让人感到愤怒和怨恨。
但在那之前，还有更多更可恨的对象。
——没有合格贵族样子的父亲兰德
——没有好好教育儿子的祖父摩根
——没有能够拨乱反正的祖母伊丽莎白
——没有成为德里克后盾怯懦的母亲索拉。
——导致摩根变成这个样子的曾祖父切西科
太多太多......仔细往上追溯上去的话，所有人在这件事中都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笑死，偌大一个侯爵家竟然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承担所有罪名的人。
怪导致摩根变成这样的曾祖父切西科？
但正因为切西科曾经所做的一切，才让加尔曼家平稳过渡到了德里克这一代——对那个时代的加尔曼家而言，切西科也许并没有做错。
没生活和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没有资格评价当时的人。
怪祖父摩根没能多和家人接触？
但他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有着被切西科当做工具使用的原因，为了不让自己‘动情’，才会与家人保持着距离。
只要没有在一起的回忆，就算失去了也不会难以接受。
他的逃避导致没能把加尔曼家贵族男子必要的教育交给兰德最后推给了伊丽莎白去做。
或许在切西科死后，他有所弥补——但从小已经养成和学习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东西？
怪兰德太过优柔寡断？
可兰德是由伊丽莎白一手带大的，而且作为一个侯爵家的贵族男子，摩根并没有教给作为贵族应该有的教育。
所以他才会決定以最初的约定和爱情为优先，遵从约定和内心将索拉的孩子作为了继承人。
如果他接受了相应的教育，就应该会让作为长子的奈特成为继承人而不是次子德里克。
这样的话就不会发生后面如此之多的混乱了。
——这种扭曲的家庭关系并不是因为德里克的出现才有的。
早在德里克诞生之前就已经有所预兆了的——而德里克只不过恰好是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或者说导火索——这份扭曲的恶果最后在德里克这一代人中破裂了开来。
而伊丽莎白本人的行动，只是想纠正这种扭曲。
对于整个加尔曼家而言，她的行动是正确的。
但唯独对一个人来说，是最大且最恶劣的‘错误’。
对，那个人就是德里克。
不想听也不想理解，但却不得不理解——这就是德里克现在的状态。
“今后——等安吉拉长大了，又或者新的弟弟出生的时候，奶奶会站在那一边。”
“放心吧，德里克.....你已经展示了自己作为侯爵家的继承人‘不会被任何人蚕食’这一最重要的能力。并且你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流淌着的加尔曼侯爵家的‘狼’性。所以从今以后，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姑且不论这个结果算好算坏，德里克在这件事中毫无疑问证明了自己的‘血统’和‘行动力’。
不可能会再有更适合的人选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而且你爷爷也有在反省自己逃避‘家庭事务’.....今后就跟着他好好学习作为一名贵族所必要的知识和东西吧。”
这么说着，伊丽莎白露出了一个十分苍白的笑容用着既温柔又忧伤伊眼神看着德里克的眼睛。
德里克也沉默着回以凝视。
“我.....我现在做不到无条件地相信奶奶——但是非常感谢。至少这让我多多少少知道了为什么奈特从小受到优待的原因了。”
伊丽莎白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加尔曼侯爵家未来的存续’——在知晓和理解了这件事之后，德里克整个人差点就当场裂开了的。
如果是‘讨厌索拉和德里克’这样通俗易懂的原因，兴许还能可以简单的说几句解释清楚。
但伊丽莎白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族的延续’。
而为了家族的存续，就放弃了德里克——知晓这一事实之后，德里克格外的感觉到头痛。
“今天想问的就这些了.......其他地方的话下次吧。”
情绪激动过后长度跋涉的疲劳也顺势一下子涌了上来，德里克决定结束谈话。
“那我就不送你了。”
“没关系......谢谢你奶奶——”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说完德里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德里克的映在地上的影子里。
只有一顶染上了血色的荆棘花王冠一闪一闪的闪过血光。
就像是在嘲笑什么一样。
——家人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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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休息捋捋思路了，晚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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