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马瑞尔先生,我该怎么给予你救赎呢。”
“你心底里很清楚。”
马瑞尔的脸色铁青,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手臂也爬满了鸡皮疙瘩,四肢不受控制地发抖着。
“杀了我。”
马瑞尔面不改色,只是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令库洛诺斯绝望的三个字。
对于马瑞尔来说,死亡的确是最好的解脱。
“不要。”
库洛诺斯站起身来,默默地掏出了所有藏在身上的药物放在一旁的地上。
几只铁盒,里面装着花花绿绿的药片;数十根散发着各色暗淡光泽的试管;两只空针管以及六只装有不明血红色液体的针管。
中枢神经兴奋药,强心药,抗心律失常药,镇静药,镇痛药,抗休克血管活性药,促凝血药,解毒药,激素药,解热药。
库洛诺斯一眼扫过去,它们的用途和用法她都一清二楚,这些还只是一部分。
正当她要有所动作时,马瑞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我亲爱的库洛诺斯,你知道这些东西都没法延缓我的死亡。”
“但是……给我来点玛多吧。”
玛多,镇痛药,对各种重度急性疼痛相当有效。由于其镇痛效果强而成瘾性低,故而在临床上被广泛使用,常用于各种术后止痛的治疗当中。
“有副作用。”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快痛得快受不了了。”
马瑞尔对纳科特的瘾又发作了。
于是库洛诺斯一次性在他的手心里放了三颗扁平的白色药片。
一片玛多大约是五十毫克,理应每次最多只能服用一百毫克,但是马瑞尔的情况比较特殊。
只是为了止痛而不计后果地止痛,这样他才能体面地交代遗言。
“真是体贴。”
马瑞尔接过库洛诺斯用魔尘制造出来的水团,就着药一起吞了下去。
大约五分钟后,马瑞尔的神情明显舒缓了许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是在纵容你吸食纳科特啊,说难听点,这就是纳科特的下位替代罢了。”库洛诺斯沉声说道。
“哪怕有成瘾的风险,玛多的本质是好的,而纳科特本质肮脏,不过是那群家伙用来牟利的工具罢了。”
“闲话就到这里,时间不多了。”
然后马瑞尔清了清嗓子,示意库洛诺斯安静听自己说话。
“我在进门前,进行了最后一次注射。”
马瑞尔揭下了贴在自己颈部的膏药,露出了一个极为细小的黑色针眼。
那是颈动脉的位置。
在库洛诺斯惊愕的眼神下,马瑞尔继续开口道:“量不是很足,但是依旧会顺着动脉血管冲向大脑,心脏承受不起这般刺激,也许立刻就会一命呜呼,不过看起来我还能撑一会。”
早在马瑞尔出发时,怀亚特怕他中途瘾犯了导致行刺败露,于是给了他小半根月恒,让他忍不住的时候往自己动脉上扎一下。
怀亚特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那点量的确不会立刻要了马瑞尔的命,而是会在差不多一小时后发作。
这点量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纳科特的毒性在身体里的扩散,马瑞尔会开始在地上翻滚、抽搐、颤抖,紧接着是口吐白沫,视神经系统坏死,令他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消失。而后他会因为脑部供血不足,导致心脏功能彻底衰竭,直至心脏停止跳动。
从此一了百了,以免夜长梦多。
好在库洛诺斯及时施救,对他使用了治愈魔法,虽然没法从死亡的手里夺人,但也减缓了毒性的扩散速度,为他争取了一些时间。
【森之精灵的祝福】
库洛诺斯意识到了这一点,手上立刻又施展起了魔法,这是她能施展出的最适合这个场合的治愈魔法了。
精灵的魔法相当柔和,本来是可以有效阻止甚至解除毒素在人体内蔓延的魔法,但马瑞尔的身体机能近乎停止,各大系统都被纳科特侵蚀得百孔千疮,魔法的实际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
只能续命,无法救命。
但库洛诺斯依旧不死心。
“这些!马瑞尔先生!都是能够补充营养的药物,您吃下去,我再用魔法辅助,或许这样还有救!”
她一手施法,一手将几只试管和一只铁盒递给了马瑞尔。
然而马瑞尔这次却推开了它们。
“为什么……”
从理论上来说,来自外界的营养物质经过消化系统的吸收,然后会进入到人体的循环系统,最后经过……血液循环……运输到组织细胞。
一边用魔法阻止血液里毒素的扩散速度,一边让“营养”和毒素共用血管帮助其扩散。
库洛诺斯真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库洛诺斯冷冷地将那些药片胡乱地往嘴里倒了些,就着药水咽了下去。
【世界法则】
于英普禄历1783年5月28日,22点15分17秒。
【复现】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复现】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复现】
当库洛诺斯第三次释放【能力】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握住了一样。
库洛诺斯明白,这是对她的警告。
但她依旧不死心。
如果只是回路的效力不够的话,那么!
库洛诺斯抄起了一根装有红色液体的针管就往自己脖子上扎去,但是被马瑞尔眼疾手快地给阻止了。
“没用的,库洛诺斯,我并不值得你这般拼命。”
“是我选择了吸食纳科特,并且上瘾,这就是我选择的命运路线,所以注定成为怀亚特的爪牙。”
“当我被家族召回时,怀亚特利用了我,并且给了我那一只致命的月恒。失去理智的我选择了使用它时,就决定了自己死亡的命运。”
命运像一条不断延伸的线,起点是注定要走的一条线,这条线连接着无数条分支线,当某人以某种态度选择了其中一条线时,这段命运就是注定的,当他再次面对好几条线时,命运又随之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即是所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缘由。
库洛诺斯的加入虽然令刺杀失败,并且一定限度地延长了马瑞尔生命,但是无法改变马瑞尔最终死亡的结局。
无可违逆。
命运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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