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神迹。”
许久之后，朱亚放开了莉迪卡，坐到我旁边。
“没想到我当年丢下的种子，竟会这样开花结果。”
小女神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讽刺自己的味道。
“你不介意解释一下吧，小朱亚？”看着朱亚的样子，我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许多年前，我在这一代文明之中，投下了一颗种子。”朱亚说道，“他们本应是生出一对白翼的神使。我原本想利用他们散播信仰，借此维持神力。”
“但是，自从那一代开始，这一族便不再生出白翼。我以为是我的神力在一代又一代人之间的传承之下逐渐消散了。”
“现在想来，神使一族就是在那一代染上绯红之瞳的。”
听到这，就连猴子都能明白莉迪卡是什么人了。
“既是神使，又是恶魔。”我毫不留情地讽刺着朱亚，“既是希望，又是毁灭。”
“这让我想起了终焉与破灭的女神，德米斯。”
“你是从哪知道德米斯的？”小女神的脸马上拉了下来，这个名字和她似乎有着很深的渊源。
“是苏薇诺尔花园指引我探索了吸血鬼的城堡。”
“是AD吗……”朱亚低下头，“那个老家伙，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了。”
“那个，女神大人。”一直默不作声的伊丽丝在一旁插话道，“莉迪卡这样……不会失去理智吧？”
“不会的。”朱亚回答了伊丽丝的问题，“我会教她隐藏自己的白翼，让她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接着，朱亚转向我，“德米斯是我的死对头。我维护秩序与法则，那是文明的产物，也是文明存续的基础。而德米斯热衷于赋予凡物以窥视神之国度的知识，看着他们自己走向破灭。”
“这个德米斯，还真是恶趣味啊。”莉迪卡在一旁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喜欢这个女神的。”
“莉迪卡！你就先别说话了，好好坐下休息一会！”伊丽丝连忙扶着刚生出一片白翼的莉迪卡坐到沙发上。
“我没事啦。”莉迪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就是有点累。”
“这个世界，两万年前还在德米斯的手上。”朱亚背对着我，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表情，“苏薇诺尔花园是她为那些有胆量窥视神国的人准备的‘奖励’。”
“诱骗凡间的生灵登上这座神之国度的碎片，然后看着他们在浓郁的魔力之下惨死。这是德米斯的‘兴趣’之一。”
“所以龙族才视苏薇诺尔花园为禁地的吗？”我捏起下巴，仔细思考着朱亚的话。
“我就喜欢你敏锐的这点。”朱亚苦涩地微笑起来，“龙族是从古代便留存下来的生物，在异次元恶魔入侵的时候，他们躲到了云上之国中。”
“这太疯狂了！”鸣上瞳出于强烈的震惊，说出了不像她会说的话，“德米斯那个女神，根本就没把这个世界放在眼里！”
“异次元恶魔摧毁了古代文明之后，德米斯就抛弃了这个世界。她还在诸神殿中宣称这是一个毫无信仰的世界，使得诸神之中没有一个愿意接手这个世界。”
“朱亚……”我轻轻唤着朱亚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德米斯带来的毁灭，伊格尼斯计划，还有……我的种子。”朱亚重重地叹着气，“你来了之后，这个世界就在发生剧变。”
“这些远古时代就埋下的种子，如今正在开花结果。”
“而最终结出什么样的果子，取决于我，是吗？”我从后面抚上娇小女神细嫩的肩膀，“既然你告诉我这些，我就不能视而不见呢。”
“月海奏，我得谢谢你。”朱亚轻声唤着我前世的名字，“本来就是我强行让你转生到这个世界来的，现在又让你背上这么重的担子。”
“说得好像我有选择的余地一样。”我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小女神，“至少你做到了让我潇洒而自由地活着。”
“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你很潇洒？”
“当然！”我笑了出来，“可以大胆的去爱，大胆的被爱，这不就是最潇洒的事情吗？”
“你还真是，挑粪的当上了土皇帝，粪叉子换个金的你就乐不得了。”朱亚苦笑着讥讽我。
“你这比喻有点过分，好歹我也是上过学的人。”
“好啦，我要走了。”朱亚轻轻甩开我的双手，“我得说，我还是在负责着几个世界的正常运转，不能在你这花费太多时间和心力。”
“过几天，会有个矮人模样的神祇来给你送件东西，你就当做是我给你的礼物吧。”
朱亚说完，拉开裂缝，回到了神国之中。
放下心里对朱亚的那份礼物的期待，我检查了莉迪卡的状态。还好，她只是有些不适应新生出来的身体部分，并没有什么健康上的问题。
“莉迪卡她……不会有事吧？”即使在一旁听着朱亚所说的全部，伊丽丝还是放不下心来。
“朱亚都那么说了，她不会有事的。”我安抚着伊丽丝，“不如说，莉迪卡可能要觉醒一些新的力量了。”
“什么新的力量？有我的魔导器好用吗？”莉迪卡听到“新的力量”，两眼直放光。
“笨蛋笨蛋笨蛋！”伊丽丝的泪腺失守了，她趴在莉迪卡身上，大声哭闹，“你害我好担心好担心！”
瞳从我身后接近，拉起我的手，似乎要把我拽向另一边。
这两个人，就这么放着应该也没事。这样想着，我跟着瞳来到了她的卧室里。
“那个……铃音。”瞳盯着我的眼睛，神情有些不安，“我会不会也……魔人化？”
“那你大可以放心。”我摸了摸瞳的头发，“在异次元和你融合的是恶魔中的吸血种，这份力量只会让你不定期的……想要一点血液。”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对吗？”
听到瞳这样问，我愣住了。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呢。”
“怎么可能。”瞳低下头，“是铃音给了我血，我……我不会忘记的！是我最重要的铃音给了我……”
瞳有些语无伦次，我轻抚着她的长发，发出我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叹息。
瞳就那么被我抚摸着，一直低着头，没有再看我。
许久，瞳转过身去，望向窗外的大月亮。
“月が綺麗ですね。”
瞳用她的母语说出了“月色真美”这样的话。
作为曾经使用这门语言的人，我当然知道这句话在这门语言中隐含的意义。
“是啊，今晚的月亮很美呢。”
到头来，还是我有些恐惧又有些害羞，故意用通用语附和了她。
“铃音大笨蛋！”瞳用小粉拳锤了一下我的胸口，然后便跑了出去。
月海啊月海，你刚刚还说要大胆的去爱呢。
我苦笑着摇摇头，内心讽刺起胆小的自己来。
不过，这样一来，我算是知道了瞳的心意。但是，像我这样肩上承托着整个世界的人，最后一定会成为她的拖累吧。
按照约定，朱亚教会了莉迪卡如何隐藏自己的白翼，使我们的学园生活不至于毁于一旦。
我有个强大的使魔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学院，几天来，我一直被召唤系的学生和导师围着要求展示我那强大的使魔。当他们看见我的使魔是个神似亚人的女孩之后，又觉得和传言不符，都不相信是希洛最终击倒了魔人。
我只管撸着希洛毛茸茸的耳朵，并不在意他们对希洛有什么看法。
一天晚上，我正在花园的木屋里研读《绯红之瞳圣典》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不寻常的敲门声。
按理说，花园中的三位客人都把这当做是自己家，平时进出也没敲过门。我隐隐觉得这可能是朱亚给我的礼物送到了。
“你好……？”我打开了木屋的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和我身高差不多的矮人男性。他黝黑的身上生着结实的肌肉，脸上挂着梳起小辫的白胡子，肩上扛着个大箱子。
“哟，你就是朱亚说的那个叫什么……月海什么音什么的吧。”矮人见了我，爽朗地笑了出来，扛着箱子就要往屋里进。
“月海铃音。”我满头黑线，把这个矮人模样的神祇迎进了屋。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黝黑的肌肉壮汉大笑着把箱子放在了地上，“小姑娘生得挺俊嘛，这脸蛋在诸神殿都能排上名号了。”
一想到我用着别人的身体，背后就传来一阵恶寒。
“我是锻造之神布莱克史密斯。”矮人介绍了自己，“前阵子朱亚那孩子吵着要我给她打一件武器，还说要最别致的那种，原来是给小姑娘你用的啊。”
“呃……看情况，可能不是给我用的。”我尴尬地笑着，“你应该知道，我在这花园上有……几位客人。”
“哎呀，到了这就让我想起以前的诸神殿啊。”锻造之神依旧爽朗地笑着，“那时候神国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勾心斗角的麻烦事。”
他都管朱亚叫“那孩子”了，估计这位的年龄可能在数量级上远超龙族的平均寿命。
“现在可不行啦。”布莱克史密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我还想和玛尔斯那老小子喝一杯呢。”
“总之东西我送到了。”锻造之神临走前，说了句引人深思的话，“朱亚那孩子，挺喜欢你的，希望你别辜负她对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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