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庭院。
凭心而论,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以及她口中提及的那些意义不明的话语,爱丽儿是完全不能理解,但既然是针对她的惩罚,那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庭院···听起来像是一个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监狱,警察和罪犯,呵,仔细想想,我和她的立场倒确实可以这么比喻。
“呵,哪怕作为胜利者却只是打算把我这样作恶多端的家伙监禁,而不是夺取我的生命吗,你这家伙看起来也怪天真的,是因为不希望手上沾上血腥吗?”“血腥?啊啊,爱丽儿姐姐说的是番茄酱吗?爱丽丝不讨厌番茄酱哦,不过奥契丝姐姐和未来姐姐都不希望爱丽丝手上沾上番茄酱,毕竟衣服啊什么的都很难清理呢~爱丽丝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真的要不得不和番茄酱接触的时候,爱丽丝都会用钥匙把他们提前清扫干净呢~肮脏的污物需要打扫,但是爱丽儿姐姐是同胞,所以当作污物清理掉就太可惜了,所以说,比起在现实中消散,爱丽儿姐姐,还是乖乖和爱丽丝走一趟吧~放心,虽然爱丽儿姐姐得先跟我一起参加茶会,不过等茶会结束后,爱丽丝会好好地把爱丽儿姐姐送回爱丽儿姐姐的故乡哦,我记得名字是《海的女儿》没错吧,那是个很美好的故事呢~”在爱丽丝并不怎么清晰的记忆中,有不少在现实中捣乱的童话住民们似乎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流落到异世界的经历,在做好所有善后工作后,对于他们,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故乡中,相信对于面前的爱丽儿小姐,这应该也是个不错的条件吧。
原来如此,仅仅只是被遣返回童话中吗,对于我而言,实在是一个过于宽松的条件了,从常识考虑,这时候我如果选择当场投降,接受审判,或许最后的下场不会过于凄惨吧,至少也可以保住性命。不过···
“感谢您的仁慈,爱丽丝小姐,您的好意我切身收到了,只可惜,我或许不得不拒绝您的邀请,毕竟···比起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支付生命的代价,被重新带回来个循环不休的舞台上,再次作为八音盒中的旋转舞女无休止地重复结局早已注定的人偶剧,就这么死在慈悲的处刑者之下,作为来自思潮中的投影彻底消散,或许才是我一直追求的解脱吧。不好意思了,爱丽丝小姐,最后的最后,请再陪我跳一支舞吧,曲目的内容是成为女巫的人鱼面对勇者时最后无谋的挣扎,怎么样呢?”
救赎就在眼前了。并非刚进入现实世界,失去记忆时的懵懂,并非站在舞台上,被操控时的绝望,并非献祭自身,拥抱力量时的疯狂。奇异的光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撕裂了她由风雨雷电组成的躯体。哪怕身体已经元素化,来自精神上的痛苦与灼烧感依旧在她的面庞留下些许扭曲的笑容。那些笑容中没有愤怒,没有绝望,没有不干,甚至连如同阴云般挥之不去的疯狂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去了不少。
她曾怀疑,在面临死亡的阴影时,自己是否能够保持风度,优雅地画上句号。毕竟,为了获得足以奋力一搏的力量,她献祭了很多东西,躯体,记忆,理智,甚至人性。爱丽儿很高兴自己能在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时候能够重新回忆起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些东西。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像自己一样的人,他们或是在机缘巧合下拥有了真实的躯体,或是像自己一样,为了脱离循环往复的舞台,拼尽全力在现实中留下了一个投影,以求获得真正的自由与解脱。还有处刑者的存在。虽然作为“自学成才”的越狱者,爱丽儿并没有多少关于这方面的常识,但眼前这位天真无邪的少女确实让她心中产生了一些猜测:那些如同她一样在现实世界中为非作歹,干出不少大事的前辈们,最后是否都被眼前的**悄声无息地“善后”了呢?能够将异常现象直接删除地力量,对于像是爱丽儿这样的存在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天敌一般地存在吧。
嗯,天敌,这样也好,如果能这么死在这孩子手上,或许身为投影的自己就不会在死后回到书中的世界了吧。死亡后彻底回归虚无,不复存在?对于爱丽儿而言,这就是最好的解脱。
“跳舞吗?嗯,没问题哦,爱丽丝喜欢跳舞,虽然平时奥契丝姐姐和未来姐姐都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和爱丽丝一起跳舞,爱丽丝只能一个人在庭院里和兔子先生与帽子先生一起喝茶就是了···爱丽儿姐姐,你很擅长跳舞吗,可以教教爱丽丝吗?”面对再次汇聚,从空中倾泻而下的怒涛,爱丽儿灿烂的神情如同看到了邻家的大姐姐拿出了有趣新奇的玩具一般。在她的眼中,爱丽儿最后的反扑行为或许与舞会前的邀请没有太大的区别吧。算了,这样也好,能够作为孩子的舞伴迎来落幕,对我而言或许是歌不错的结局吧。
巨浪席卷而下,似乎要将低处的一切全部沉入海中,然而在遮天蔽日的波涛中,那抹银白色的微光依旧如同夏日的朝阳般,似乎永远也不会落下。白匙所指的方向,巨浪,暴雨,狂风,一切异象如同被橡皮擦擦过一般,化为了最澄澈,最稳定的元素,消融于大气中回归了虚无的怀抱。
修正异常,怎么说呢,真是作弊的能力···神啊,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所谓的对局平衡呢···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命运之神的话,此时此刻,爱丽儿真的很想对着祂抒发自己的不满。费尽心思与他人结盟,尽心尽力地排除敌手,取得优势,结果事实是,在排除最重要的敌人后,一个全新的,如同作弊般的处刑者作为敌人的二阶段闪亮登场,而自己先前所有的布置就这么彻底的化为了乌有。怎么说呢,如果自己的经历是一场魔王与勇者的RPG游戏,那么在游戏发售的三天内,相关开发部门一定会因为游戏平衡太烂的原因受到如潮的差评吧—顺便一提,在三天后才发售差评的原因单纯是因为游戏内容过于冗长,没有三天的时间,根本打不到最后的剧情罢了。
“不错的舞步,爱丽丝小姐,你需要再努力一些。”必须感谢在场的其他调查员们的配合,或许是因为胜局已定,面对爱丽儿对爱丽丝的邀请,她们全都默契地选择作为一名看客,在安稳的地方静静看着她们的表演。必须感谢她们的仁慈,至少在最后的时刻,爱丽儿得以保持体面,而非结束于群殴。
“再努力一些,那么爱丽儿姐姐,你要努力坚持住哦?”爱丽丝是个听话的孩子,听到爱丽儿含笑的示意后,下一刻,她笑着举起了手。如同一阵夏风拂过,无数鲜花于爱丽丝的身侧盛开,在爱丽丝的指挥下,向着爱丽儿射出锋锐的花瓣。魔力形成的深海被温暖富有生机的如茵绿草攀缘覆盖,转瞬之间,于辉针城光秃秃的楼顶上,生长出一片绿意盎然的盛夏花园,在幻想乡冬日的落日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哇,这是···”匍匐在不远处,不知不觉间,被绿草与鲜花包围的可可洛惊喜地发现,自己不定型的身躯在不受控制的蠕动收缩,在不知名的温暖魔力中褪去了强行催化的疯狂,她似乎又能够变化自身的身躯,回忆起先前人类的形态了。
身处观众席的可可洛尚且受到了如此程度的眷顾,对于处于弹幕中心的爱丽儿而言,她所能感受到的的影响或许会更为直观。与乌云结合在一起的元素身躯被不断删除,分化,还原,力量不断剥夺的同时,爱丽儿能够感觉到,自己与天空和雨水紧密相连的视角正在不断缩短着,直至正常生灵的范围。身体变得娇小,似乎重新拥有了实体,耀眼的金发与蔚蓝色的鱼尾,在爱丽丝的力量下,爱丽儿再次回归到自己最初的形态。
“这算得上是某种回光返照,亦或是对即将死去的受刑者最后的怜悯呢?无论如何,我必须得感谢您的仁慈。属于自己的身体,感情,与人性,我曾以为自己为了力量可以舍弃一切,却在结束之际,能将它们再次拥有···这种感觉真好。”盛夏的阳光下,繁盛的花丛中,从指尖开始,她的身躯逐渐消散,化为泡沫与阳光下消解。爱丽丝将她分离回最初的模样,这绝不是没有代价,至少现在,爱丽儿所剩无几的属于自身的余烬已经再也无力支持身为投影的她在现实中继续活动了。
“···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爱丽儿姐姐,根据你的愿望,我必须在你回归故乡前彻底将你删除,抹去你和思潮的联系才行。每一个异乡的游子都渴望着归乡,爱丽丝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奥契丝姐姐也告诉过爱丽丝,要尊重每一个人的想法···爱丽丝不懂,为什么所有愿意和爱丽丝共舞的朋友们最后都选择最为孤单的结局呢,明明被删除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明明只要愿意屈服,就可以不用被爱丽丝删除了···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想不明白呢?”
在爱丽丝天真的外表下,或许,对于她的职责,爱丽丝她绝不是没有任何感触吧。向她这样的存在也会为了一个囚犯的逝去感到悲伤吗?
“或许,是因为我们大家都渴望真正的自由与永恒的安宁吧···真是美好啊,能够在显示的天空中死去,能够选择自己的结局,而非在舞台上无休止地旋转,像我这样的家伙的最后一程还需要麻烦爱丽丝你这样的孩子,还因为我的任性给现实中的人们添了不少麻烦,死到临头之际,我倒是感到了些许抱歉呢~不过不好意思,我是不会后悔的,大家就尽情恨我好了,毕竟,这场数百年的故事,终于迎来了最终的结局了···吧。”阳光下,伴随着最后的呓语,名为爱丽儿的,给所有人添了巨大麻烦的任性存在的身影彻底化作泡沫消散,迎来了真正的解脱,也标志着辉针城异变的终结。
任性的赴死者迎来了旅途的终结,而剩下的故事,也只能由生者们继续书写。不管怎么说,生活,终究是要继续的。
盛夏的阳光在爱丽丝的控制下失去了存续的价值,黄昏时分,爱丽丝静静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切,看着存活下来的调查员们互相扶持着站起,看着她们走到奥契丝的人偶遗骸面前,发出了一声惊叹。她的眼中又倒映出了什么呢?
总而言之,得快点把身体的控制权限还给未来姐姐才行。爱丽丝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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