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暗种打开通向更深层的舱室,穿过舱室后,冈崎梦美惊异地发现,原本伸手不见五指,放眼望去几乎无法看见周围环境变化的环境似乎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变化:在她的眼中,四周低矮的门廊一如既往,然而在角落深处,星星点点的荧光开始从不知名的位置绽放,在四周营造出一种迷离梦幻的光影。而在那光影之中,亦或是转过视角的余光中,梦美总觉得自己似乎能从中看到无数扭曲的幻影从余光中闪过,然而在她的思维能够将其辨认前,这些幻象便会如同烈阳下的泡影般散去。那些究竟是真实存在的怪异,抑或只是长期面对黑暗寂静的环境的自己的大脑皮层中想象出来的扭曲幻觉呢?一时间,对于要不要提出这些疑问,冈崎梦美有些犹豫。
“不用太过在意身边的景象,草莓,这不是你脑海中的臆想,这些都是真实倒映在我眼中的影像,无需惊讶,面对它们,我们所要做的唯有无视而已。”“无视吗,听人偶你的语气,果然那些东西并不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某种···生物?老实说,它们让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睁大眼睛,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总是在余光的惊鸿一瞥中窥见到某些可怖的生物在黑暗的角落里对你狞笑···好吧,我知道这些描述纯粹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刚好在某本恐怖小说中看到了类似的设定,它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原来如此,难怪你现在总是一惊一乍的,看来读物中的恐怖设定出现在了现实中,这让草莓你产生了一定的心理创伤?”“···或许是吧,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只是作为一个观测者,隔着千山万水,坐在舒适的研究所中,通过一个简单的设备见证着你的冒险,但我的本能却···我现在表现出的胆小,说实在的,还蛮丢人的,真的。”
将脸埋在随手拿起的草莓抱枕中,冈崎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失败?毕竟平常中的她自认是个不敬鬼神,胆大包天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接受奥契丝的探索邀请,作为一个拥有外界视角的观测者成为了奥契丝看不见摸不着的队友。通过这次探索,冈崎梦美可以更好地了解到幻想乡的风土人情,或许也能从某些经历中得到灵感,亦或是未知的知识,而奥契丝则可以确保一个观测点—老实说,对于奥契丝的想法,冈崎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意图,在奥契丝的价值观中,她似乎将冈崎梦美注视着辉针城内的一切这个事实看的无比重要,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深意呢?冈崎梦美不清楚,但单凭自己能够介入到幻想乡的某个重大历程中这个事实,就足以让她感到无比的振奋。
“没有什么好丢人的,草莓,就算在你的心目中亦或是他人的眼中,你再怎么破天荒,与我们这些非人之物相比,你依旧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这没有什么好感到丢人的,每个生灵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归所,自己的长处,与此相对的,遇到自己不擅长的事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我们所需要做的唯有尽可能适应我们不擅长的东西罢了。而且,冈崎,我个人的建议是你可以暂且离线几分钟,将自己的视线从屏幕上离开,抓紧时间好好放松下自己的精神。虽然在我的推断中,隔着如此遥远距离的你理应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但万事皆无定数,看到这些墙壁上新出现的花纹吗,我现在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些花纹能够通过视觉的传递对你的精神产生影响。”
“花纹···吗,可是人偶啊,在我的视角中,除了光亮程度变化外,这里的墙壁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你说的那些花纹,在我的视角中似乎是不可见的,”顺着奥契丝手指的方向望去,冈崎梦美只能看到一片空白的墙壁以及···零星逐渐扩散的噪点,“不,不对,好像确实有什么异常的东西,那些噪点,是我的观测设备受到了严重的干扰吗?”
“或许只是受到干扰的设备逐渐有了恢复正常的预兆,这是否是这个梦境对于来自外界的观测者的一种自动的反制措施呢···冈崎,立刻检查传输画面的延迟,校正时间差,我或许能够从这些花纹上感到什么···【消散吧】”
泛着魔力光泽的手轻轻触碰在墙壁的花纹上,奥契丝面无表情地望着后者如同畏光的蚯蚓一般慌乱扭动着,试图从她指尖逃离,与此同时,身旁的通讯设备中,冈崎梦美似乎有了非常重大的发现:“好了,时间校准完成···哦天呐,人偶,是我的计时器出现故障了吗,与我们之前离开上一层的时间相比,我们在这又短又窄的走廊里摸索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可是这怎么可能?在我的体感中,我们进入这里的时间应该不到十分钟才对?”
“是啊,看来我搞明白这些古怪花纹的作用了···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花纹只有我才能够看见,但看起来就是它们混淆了我们的方向感与时间观念,甚至可能拥有某种空间层面的力量,比如说,将长廊的两端连在了一起,而我们之前就一直在这圆环中不断徘徊,原地踏步···真是有趣的设计,一个简单而有效的陷阱,如果不从思维本身发现端倪的话,我们说不定还会在这里浪费更多时间···冈崎,接下来,你的现实观测的视角会变得更加重要,只有我们不断将我们两人眼中看到的景色进行对比,我才能保证我的思维没有受到这个空间的干扰,当然,对于你而言也是同样的道理,身处这个空间,我们二人的思维与视角就是我们彼此最好的锚点。”
“···对于你特意叫我过来充当观测点的重要性,我想我是深刻地体会到了。那么,奥契丝,接下来需要我怎么配合你?”“时刻观察画面的稳定性以及确认时间的流逝速度是否正常,虽然我们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既然我们发觉了这个空间的某个运行规律,只要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没错,我就可以找到通往下一层的道路。做好准备吧,冈崎,稳固认知,接下来的干扰只会更加强烈【开门】”
银色的如同短矛的法杖幻影于奥契丝身前一闪而过,似乎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扭曲的纹路之蛇再也无法抵抗自己的天敌,在黯淡透明的过程中化为了幻影消散,露出了一直遮挡在身后的,通往下一层的门扉。
这是一扇格格不入的,似乎用不知名玉石与红色珊瑚制成的透明门扉,看起来梦幻而突兀。透过透明的介质,奥契丝似乎可以窥见门后的身影:那是一片游离在空气中,有着无数游曳鱼群,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深海。
“···妈耶,这看起来,真是有够离谱的。喂,人偶,你不觉得与辉针城这座标准日式城池相比,刚才我们看到的景象真的是要多违和有多违和吗?”“很不巧,我也有与你一样的感觉,还有更不幸的一点,自动我看到那片奇怪的景象后,我的嗅觉似乎开始闻到了些许···又潮湿又咸的味道,那是属于深海的气息吗?只可惜在外界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怎么去过海边,所以我也很难分辨就是了。”
“···但这似乎并不影响目前的局势很不妙的现实。”“没错,很不妙。虽然我觉得这辉针城的木质主体的结构应该不足以承载一片小型深海的降临,但不管那片海洋是否真实存在,从我的双眼观测到它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开始对我的感知施加影响了。”
“和我们刚才遭遇的状态相似,通过各种幻影对观测这施加干扰以达成某种目的,这就是那位爱丽儿擅长的能力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身为从《海的女孩》中走出的主角,除了将深海作为她的标签与力量的延伸外,我们或许可以着眼于童话本身的特点来分析她的能力与状态。童话是人类思潮的一部分,它具有广泛而深远的传播性,同时也具有虚假,梦幻,与真实相悖的象征意义。考虑到我之前在梦境中的遭遇,再加上爱丽儿本人亲口承认过,她似乎连真实的容貌都无法拥有,或许她的状态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虚伪也说不定。”
果然如此。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在冈崎梦美出声提醒之前,奥契丝便一把推开了门扉,踏入了深海之中。空气被海水挤压了贵重的生存空间,难以抵抗的浮力与水压让奥契丝娇小的身躯寸步难行,无处不在的潮湿的咸水让她的脸颊产生了轻微的刺痛感。真是真实啊,但是还不够。
一条好奇的游鱼脱离了大部队的行进路线,在奥契丝的身边徘徊着,而在不远处,数个看不清面目的人鱼身影似乎在歌唱。
“你知道吗,孩子,你只是个梦境中产生的幻影罢了。”伸手似是触碰,不出意外的,奥契丝注视着受到惊吓的游鱼从她的掌中穿过,化作幻影于视野的尽头消散。哪怕环境再逼真,也无法改变虚假的本质。
没有广阔的深海,没有游曳的群鱼,发光的海藻,更没有远方歌唱的人鱼,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某条无法归家的小美人鱼的美好的幻梦罢了。
“那么,我已经来了,该醒来了,爱丽儿,莫非你是那种会将访客们晾在一边,一个人做着春秋大梦的家伙吗?醒醒吧,睡得再久,梦也只是梦。”对着空荡荡的深渊深处,奥契丝嘲讽着。
于是下一刻,沉寂的深海显现了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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