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因为骚动而略显寂寥的借阅室,在一排排书架后,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房间,那是属于少女们的世外桃源。身为书店老板的女儿,小铃自然偷偷为自己设立了一个小小的书房,那是只对她与她的朋友们开放的,秘密的阅览室。
嘛,不过当然,在如今的骚动下,少女们被迫离开了属于自己的安乐窝,站在紧锁的房门外略显焦急地等候着。
“啊,小铃,你回来了~还有这位是?”看到小铃归来,露出欣喜与放心姿态的,是一位身着华丽的黄绿色和服,拥有一头靓丽的紫色中长发,头戴山茶花装饰,看起来颇具文艺气息的少女。
稗田阿求,奥契丝从可可洛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想必眼前这位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就是当代稗田家的家主了。这倒是饶有趣味的情况。
“初次见面,稗田家的大小姐,我的名字是奥契丝,在先前宗教战争的会场上,我们或许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姑且算是以可可洛那家伙请来的外援自居吧。看得出来,二位似乎遇到了些许小麻烦,虽然大致情况我已经通过委托的信息明晰,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先了解下详细情况。”
“啊,原来您就是奥契丝小姐。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稗田阿求,您之前在心绮楼异变中做出的贡献以及在人里中积累的名气,哪怕就连我都有所耳闻呢~按照礼仪,我本来想在一个更加正式的场合,请您到稗田府中与我一叙,如今以如此狼狈的姿态见面,实在是无可奈何···对了,关于目前骚动的情况···”
“啊,那个那个,这方面还是交给我来详细说明吧。好久不见了,奥契丝前辈,还记得我吗,这是我欣喜的表情哦~”伴随着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半张,秦心的小脑袋从门后探出,向着奥契丝招呼道。虽然还是一如即然的扑克脸,不过从她欣喜的语气中不难看出,能够与奥契丝共事,对她而言是件开心的事情。
“嗯,有段时间不见了,小秦心,这几天你连夜雀酒屋都很少光顾了,我和米斯蒂娅都有些担心你的情况呢。”“嗯嗯,没办法,毕竟这两天事务所的工作真的很多,可可洛前辈她也忙得焦头烂额,就连身为实习的我,也不得不担任起独自处理委托的职责呢。啊对了,房间里的捣蛋鬼应该是暂时老实下来了,虽然暂时不推荐阿求姐姐和小铃姐姐立刻进来,不过奥契丝前辈想要进来调查的话,已经没有问题了哦~“
一边带着些许得意彰显着自己的功绩,秦心一边推开了房门,将门后的景象显露在了三人面前。
面具面具面具。放眼望去,从窗户到墙面,从天花板到地板,整个房间的表面,被密密麻麻的面具包裹得密不透风,倒有几分渗人的景象。东倒西歪的家具,在地上滚动的茶具与乱作一团的书籍,啊对了,还有面具。
实在是地狱绘图般的景象。唉,原来房间的陈设可以说被破坏地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景象,不知道小铃和阿求小姐能不能承受···这么想着,奥契丝一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准备随时防备娇弱的少女们因为眼前的冲击而陷入昏厥—不过好在,这样的景象并没有发生,看来少女们的神经比她预想中的更为粗大。
“辛苦了,秦心小姐,那个四处窜来窜去,无差别毁坏房间布设的留声机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吗?”稗田阿求冷静地询问着。
“嗯,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家伙突然就如同断了线的人偶般老实下来了呢,明明之前还满屋子乱窜,一副随时准备逃出屋子的样子,害得我不得不将整个房间封锁起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阿求姐姐和小铃姐姐还是等我和奥契丝前辈进一步确认情况后再进入这个房间吧,毕竟我们不能让客户暴露在可能存在的危险中呢—这是可可洛前辈常说的话呢。”
与之前相比,秦心真的成熟了不少啊。虽然依旧喜欢用比较纯真的词句,但已经能够非常圆滑地处事了啊。还有这身黑西装,啧啧,该说不愧是人靠衣装吗,换下那身南瓜裙后,这孩子从外貌上也成熟了不少啊,果然,身为女孩子,天天穿着镂空的裙子上街还是太怪了,各种意义上。
“盯···总觉得奥契丝前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告你性骚扰哦~”“咳咳,哪有哪有,我不过是在想事情而已···总之,阿求小姐和小铃小姐还是先在门外稍等片刻,我和秦心小姐先去确认下情况。”
笑着与秦心走进房间,轻掩房门,奥契丝手指轻轻一动,人偶线便四射而出,在房间布置出一个简易的结界。
“好了,暂时不需要担心房间内的意外情况会影响到外面了,你可以趁着现在放松一下,小秦心~嘛,顺便一提,也不需要在这里注意自己的措辞,毕竟我顺便还将声音也隔绝了一下哦~”
结界的阻隔下,房间外那些细小的杂音也尽数消失,只留下房间内的一片沉寂。没有杂音的现在,是进行“聆听”的绝好时机。
“小秦心,之前你有尝试过对这个留声机进行“聆听”吗?”“啊,是的,我尝试过,但是在这家伙四处乱窜的时候,我只能听到一连串无法辨识的杂音···嘛,不过我也无法确认就是了,毕竟当时的环境一片混乱,附近的噪音也很多···至于它安静下来后,我还没来得及尝试。”
聆听。作为付丧神,她们身来便具有与道具沟通的能力。虽然这种能力会因为个体的差距与道具经历的岁月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强度,但无论是身为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偶的奥契丝,还是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诞生神智的面灵气的秦心,在付丧神中,她们无疑都是非常高位的存在。
“原来如此,说起来刚诞生不久的付丧神,也确实会因为没有足够的神智,而出现无法交流的情况呢,总之让我先试试看。”摘下黑色的丝绒手套,伸出白瓷般的手指进行触碰,奥契丝开始为沟通进行尝试。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一看就经历过漫长岁月的留声机。黄铜色的外表上留下了斑驳的擦痕,却没有沾染上任何污痕,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大概是稗田阿求小姐,一定会对它爱护有加。
真奇怪,难得拥有了一个会每天擦拭你,好好珍惜你的主人,你为什么会选择对自己的主人做出无异于反叛般的行为?奥契丝想要知道这台留声机躁动的原因,是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任何应答。空荡荡的黄铜外表下,只留下一片空洞。究竟是意识已经离开这副刚诞生生命的躯壳,还是其骚动只是一场群体幻觉?
手指轻轻敲打着,奥契丝渴望用振动寻找出任何残留的痕迹。然而无论如何刺激与寻找,在奥契丝的视角中,眼前的事物只是作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存在着—别说作为付丧神,在这个留声机上,她连一丝一毫意识的痕迹都没能发觉。
“···真奇怪,我竟然连一丝一毫意识的痕迹都没能找到,这怎么可能呢···像它这样古老的物品,哪怕并没能付丧神,也应该会产生些许意识的痕迹,存在沟通的可能才对···”一件伤痕累累,经历漫长岁月的古董,在意识得表现上却如同崭新出厂的造物一般,这怎么可能?
什么都没有。空洞,冰冷,徒留空壳,令人不快。
“哇,真的什么都没留下···奥契丝前辈,你说,从人类的角度上看,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和所谓的“验尸”差不多啊?”似乎是为了缓解眼前的不适,秦心不自觉地开起了玩笑。对于付丧神们而言,眼前的景象确实不怎么好受。
“验尸吗···”是啊,真是恰当的比喻。眼前的事物,或许真的可以用尸首来形容。然而,一个连还无法被冠以“生命”称呼的新生儿,也会立刻面临死亡的命运吗?
明明就在一个小时前,它还作为新生儿,在两位人类小姐的见证下,痛痛快快的大闹了一场。若是其生命周期如此短暂,那还是真是比蜉蝣更加悲哀啊。
摒弃想法,若是考虑谋杀的可能性?可是又有谁会在大庭广众下,在一位面灵气的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一个初生都付丧神?其辛劳与所获得的收益不成正比啊。
除非对于那位不知名的凶手而言,他有迫切的理由需要这个付丧神立刻“闭嘴”,亦或是···如果这个付丧神的诞生并不是偶然?
付丧神的诞生本就谈不上容易。漫长的历史,嘛,其诞生条件自然不止这些,更重要的是,强大的魔力供应。魔力不会凭空产生,像是人里这样短时间内诞生大量付丧神的情况,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存在。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在某个地方,有双看不见的手为人里的付丧神们提供着必要的魔力,如同提线人偶般操控着它们的行为。而摆在二人面前,无非只不过是木偶失去了人偶线这样一个偶然的时机罢了—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简单易懂。
那么,所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小秦心,替我封闭整个房间的魔力,记住,一定要保证封闭的有效性。我想,我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个猜想。”“啊,好的。”
那么,开始验证吧。
密室中,人偶使闭上眼,张开双手,吟诵起简单的魔咒。
“快快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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