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予丰还非常有耐心地去寻找那些可能知道线索的人。
后来,他干脆对见到的人挨个盘问。
而山上山下实在是天壤之别,“御林村”中竟无人知道狼狸之事。
万般无奈,予丰来到了村长家里。
一般说来,村长必定是村中最为德高望重之人,不会妄言。
这里的村长是个富态安详老伯,与山下的小老头村长对比鲜明。
予丰先行了一个礼,之后便开口发问。
予丰:“村长爷爷,我从山下来,听说此处狼狸为害,特地上山降妖。
而村里人都说不知道狼狸的事情。”
村长:“小伙子啊,你说这山上有狼狸,是从哪里听说的啊?”
予丰:“山下的御林村正在悬赏驱散狼狸,来的路上我也遇到不少。”
村长一直笑呵呵的。可能是年纪大缘故,说话也比缓慢。
村长:“你被狼狸们骗了呀。山下那个村子里的人,大概都是狼狸变吧。
你不知道,狼狸能变成人形吗?”
予丰:“不会吧。我从小对妖气就很敏感,山下的人身上可没什么妖气。”
村长缓缓地伸出手。
村长:“那你感觉感觉,我身上是不是也没有妖气啊?”
老人的手圆鼓鼓的,确实是人手,没感到丝毫妖气。
村长:“狼狸很擅长隐藏妖气。但它们变的人都瘦巴巴的,挂着一张苦瓜脸。
山下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
予丰恍然大悟,山下的情景确实如这位村长所说。
然而要说可疑的话,山上的村子难道就不可疑吗?
予丰:(“到底是山下的人在说谎还是山上的人在说谎呢?
狼狸确实是有的,总不会两个村子里的人都是狼狸变的吧……”)
此时,鬼隐的声音进入了予丰的意识。
鬼隐:“予丰啊,可不要被骗了。
不要只用术士的方法去感觉,在是术士之前你更是一个人类。”
予丰静心片刻,开始哈哈大笑。
予丰:“了不起,确实了不起。”
村长不知道缘由,非常疑惑。
村长:“小伙子,你怎么了呀?”
予丰:“听说狼狸擅长捉弄人,今天见识到了。
真的只差一步我就被你们彻底搞糊涂了。”
村长:“孩子,你在说什么呢?”
予丰:“老伯,即使你们全村的狼狸都能把妖气隐藏得滴水不漏。
身上野兽的气味可是半点都藏不住的。”
予丰原本以为荒山野岭,村民身上有野兽一般的气味也无可厚非。
而作为妖兽的狼狸,其气味的强度是与妖气相关的。
最初在村中遇到的几个人,虽然也有野兽味,却很轻。
而眼前的这个村长正是大妖怪幻化而成的,气味远比其他狼狸要重。
予丰:“老伯,你不是村长,而是大长老才对!”
被予丰识破,眼前的老人一下子变了模样。
他的鼻子开始变长,人皮上长出兽毛来,胖乎乎的手变成了野兽的爪。
狼狸的长老哈哈大笑。
长老:“小伙子,你行啊。
老朽这套花招使了这么多年,加上你也就只有四个人能看穿。”
紧接着,村长的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也都变成不同模样的狼狸。
村长家门口更是聚来一大堆狼狸,予丰可算是捅了狼狸窝了。
大长老:“我们不会伤你性命,速速离去不要再来了。”
予丰:“那可不行!你们骚扰山下百姓,把他们害得树没得砍,地没得种。
今天,我要把你们从这里赶出去。”
狼狸可谓狸多势众,予丰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先唤出鬼隐来。
鬼隐将予丰挎在腰上,一跃冲破茅草堆成的屋顶。
屋子下面,聚集了大堆狼狸,乌压压的一片。
不过这些狼狸似乎没有之前遇到的那么生猛。
他们见到予丰和鬼隐,吓得四处逃散。
大长老走出屋子,开口大喊。
大长老:“阿左!快去叫阿左来!”
紧接着,老狼狸挥动着法杖,像召唤持有灵一样变出另外一只拿着法杖的狼狸。
刷刷刷,村子两头的树上跳来几只林影猎手。
予丰听见东侧有大队人马前来,打眼望去,是一只两米多高的狼狸和一群御山门将。
眼下的阵势真可谓十面包围,不派出最强阵容恐怕是不行了。
予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竹筒,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竹筒里装的正是灵山泉水,喝下之后灵力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予丰猛地掏出白云关和烈风的灵位牌,用上全部灵力将二者双双实体化。
灵格最高的三只持有灵已经全部出场,就剩全力一战了。
予丰的意识:“大家听好!狼狸并非大奸大恶。
只要将它们打败就好,不要伤其性命。”
烈风:“好麻烦,全都斩了不行吗?”
予丰:“难道你的剑法不能点到为止?”
烈风:“别小看我哦,小鬼!大爷我剑不出鞘一样横扫四方。”
清风没有出窍,烈风便不能使用那些需要使用灵力的剑招。
但他毫不惧怕,只身跳入御山门将之中,打得狼狸们吱哇乱叫。
最大的狼狸被大长老称为阿左,比个子高挑的林影猎手高出一倍。
那阿左拔起一颗大树,朝予丰一伙挥去,但被白云关轻松档下。
鬼隐跃上树枝,将林影猎手们纷纷击破。
予丰则与狼狸长老和其他会施展妖法的狼狸们斗成一团。
虽然狼狸数量多,予丰一方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
狼狸本身也不强,斗了一阵便明显处于下风了。
土系法术似乎对狼狸不起作用,而其他的法术都很有效。
大长老斗不过予丰,其他狼狸纷纷败下阵来。
唯独狼狸阿左凶猛异常,与白云关交手只是略吃了些亏,仍然屹立不倒。
予丰:(“长老虽然是大妖怪,但似乎并不擅长战斗。
反倒是那只大个狼狸不好对付。”)
阿左咆哮着,灵活闪避白云关的攻击并作出强力的反扑。
阿左:“我是不会让你们这些人类得逞的!”
予丰掉头朝着阿左攻去,从袖中掏出三张符咒打算将其彻底击倒。
不料,一把斧头从林中飞出来,止住了予丰的脚步。
予丰:“什么人!”
众人向斧头飞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老樵夫正从那边走来。
老樵夫:“不准欺负我的宝贝们!”
紧接着,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女子:“都停下,不要再打了。”
老樵夫的身后闪过一道赤色光华。
衣着华贵头戴红纱的女子出现在他身后。
不一会,老樵夫化作了灵体,进入了项链上的一个环扣中。
予丰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若是精灵修成仙灵,就会有透着紫光的白色光华。
妖怪修成妖仙,光华则为赤色或绿色。
而方才出现的老樵夫,正是这妖仙的持有灵。
妖仙已是神明,女子的灵格应该与冰姬幻璃不相上下。
狼狸们一时诚惶诚恐。
大长老:“小姐,您怎么来了!”
女子:“阿公,不是说以后不能这么称呼妾身了吗?
要叫“山神”或“土地”才行。”
大长老:“老身一时糊涂了,糊涂了。”
看到这一幕,予丰已经猜到女子的身份。
每座山上灵格最高的生灵会成为守护山神。
既然是狼狸山,狼狸的领袖成了山神也没有什么奇怪。
远江中游一代也有传说认为狼狸本身就是土地神的一种。
予丰:“山神,你是打算包庇这里的狼狸吗?
我最恨欺压百姓的妖怪了,即便是妖仙或山神也不例外。”
击败大妖怪,予丰还是可能做到的。
但神明已经不是予丰能够招架的对手了。
并非不知深浅自不量力,只是公平正义自在人心。
无论敌人再怎么强大,术士也不能向邪魔外道低头。
予丰曾经向冥宅中的师父询问在大荒村时候的想法。
师父说过,倘若自己因为见义勇为而死,那是因为命运。
见义勇为永远是该做的,若真的命不该绝,又怎会因为做好事而死呢?
予丰鼓足十二分勇气,打算和妖怪们拼了。
而女子化解了这股戾气。
女子:“怎么会呢?妾身,御林山神,远江江阴土地,狸姬是也。
既为神祇,自然不会偏袒任何生灵。
而如今,却是少年你的过错了。”
予丰:“驱散妖怪,为民除害,又有什么过错呢?
山下御林村百姓疾苦,神明难道不应该帮助他们吗?”
狸姬:“少年莫急,听妾身慢慢道来。”
狸姬一瞬间出现在予丰身侧,予丰一惊正要挣扎。
而这时,狸姬的手心抚在他的额头,让他一瞬间没有了危险的感觉。
予丰的灵力消散开来与狸姬的光华混作一体,持有灵也都纷纷解除了实体。
狸姬的意识开始兑入予丰脑海。
狼狸山,原名御林山。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非常适宜树木的生长。
御林山的木材如木中黄金,上百年间,村民们依靠着规模不大的木材产业丰衣足食。
然而人类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到了现在的村长这一代,村人开始扩大采伐规模,连邻村和镇上的樵夫都被雇了过来。
十年间,御林山林地的数目减少了三成,原本的生态平衡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后来,狼狸们开始想办法驱赶人类,方才让山林维持了现在的模样。
也就从那时候起,御林山渐渐变成了狼狸山。
予丰一下子想通了之前的一切。
山下田地荒芜并非是狼狸的原因,而是村民们自己放置不顾造成的。
他们醉心于采伐带来的暴利,已经忘却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狼狸们并没有过错,仅仅是在保护自己的栖息地而已。
予丰:(“德高望重的大师终归是大师啊。
此地确凿是“风水不好”,人类不该再来涉足了。”)
翌日,哀嚎声横贯御林村东西。
昨日上山除妖的少年术士回来,弄得一身是血,惨不忍睹。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浑身污泥的猎人和一个狼狈的剑客。
两人讲述着妖怪何其可怕,劝告村人放弃进入山中的打算。
予丰:“山上……山上不只有狼狸……”
说完就咽气了。
猎人:“不好,我们赶快把他送到镇上,看看还有没有救!”
村长:“好,赶紧的。”
村长:(“可别死在村里,省得被赖上。
狼狸山闹得越来越厉害,看来真不能再去了。”)
出了村子一里远,“因公殉职”的少年术士便奇迹般复活了。
予丰:“染成这样子,恐怕是没法洗了。买件新的吧!”
收起了阿广和烈风,少年得意洋洋地朝着江游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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