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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 其一

无相 其一

“你相信有妖怪存在吗?”

昨天问过我这句话的人,现在就在我眼前,肠子都流出来了。

我实在忍不住胃的抽动,于是在本来应该妥善保护的死亡现场又增加了一堆新的不算证物的证物。

那是我的呕吐物。

已经和他流了一地的血混成了一滩。

路灯在巷口,忽明忽灭。

身后的恐怖画面在我脑袋里同样忽明忽灭。

我发誓,

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看到流出来的肠子,

但是,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

……

……

“你见过……妖怪吗?”

女孩站在我面前问我。

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女孩,因为她课上刚刚才做了自我介绍。

她叫白小九,是今天刚转过来的转校生。

很奇怪的名字吧?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更奇怪的是她的头发。

是白色,但与某些病症患者不同,她的头发是灰白色。

现实里很少能见到白色头发的人吧?就算可以染成白色,也很少有人真的选择染成白色,更何况这是高中,是连头发长度都严格控制的高中。

我惊奇于她的发色,但毕竟在她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已经惊奇过。

现在我更惊奇于她突然就来找我搭话,而且还是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没……没有。”

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立刻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是冰山美人诶……”,我看着女孩,身体却向另一侧的座位倾斜。

那是阿丁的座位。

阿丁是我的朋友,不能算是好友,仅仅只是说两句废话,午时一起吃饭的朋友。

这是因为我们成为朋友的动机太过于单纯和简单:他是班里的倒数第一,而我是倒数第二。

在班级的金字塔中最低下的两个人抱团取暖,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什么好朋友吧?

但阿丁却没有回应我。

准确来说,是从他的座位那边没有声音传过来。

扭头去看,只看到桌面上堆的书和一个晚间自习用的笔记本。

我这才突然想起来,阿丁今天没来。

是的,从这里相信也能看出来我和他的关系不过如此。

与其称之为朋友,不如叫做同伴,或者学习以及人际关系上的同类。

没有朋友的两个人自然就会成为朋友,这是很正常的事。

我又看向白小九,

班里的人目前总数是没有变的,昨天是40个整,今天还是40个整。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昨天阿丁问过我的话,虽然与白小九刚才的问题有遣词用句上的差异,但就意义来讲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或者单纯对我来讲,“有没有见过妖怪和相不相信妖怪存在”,这本身就是一个意思,是一个问题。

真奇怪,连着两天,被两个人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还是一个同样奇怪的问题。

「怎么可能会有妖怪呢?」

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

……

路灯还在忽闪,像极了鬼故事里的桥段。

因为呕吐的欲望太强烈,我甚至一度忘记了恐惧。只是出自本能地朝着巷口,朝着路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忘记了报警,我甚至忘记了我带着手机。

视线以外的地方全是压迫而来的恐惧,而且好像即将就要把我席卷进去。

也许只差零点零零一公分的距离。

人会害怕看不到的地方,这不代表人不会害怕看到的东西。

近在咫尺的巷口,路灯由明到灭,然后又突然一下子由灭到明,就在这转明的一瞬间,

我看到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起码外形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那人光着身子,身上全是泼贱上的鲜血,像是披了一层血衣。

下一个由灭转明的瞬间,她转了过来。

之所以称之为她,是因为转过来的瞬间我看到了她裸露在外的正面部分。

那同样被鲜血覆盖。

然后是那张似乎带着笑意的脸,她此刻正在咀嚼。

咀嚼的时候还伴着汁水的声音。

她抬起头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

那张脸,

是阿丁。

她嘴里咀嚼的东西有一部分悬在外面,

那是半截肠子。

也许有点奇怪,但我当时想的不是谁来救救我,我想的是:

巷口的路灯不要再灭,可以一直亮着。

……

……

最近一段时间老师查手机查得紧,课间手头实在是闲得慌。

当然这很有可能只是我给自己的借口,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阿丁没来,好奇到不自觉就去到他的桌子上翻看。

笔记本上的那一页除了有一些混乱的画线之外,还有许多处被揉搓过的痕迹。

以及不知道是被水还是被汗,擦得模糊的字迹。

这时候我注意到白小九朝我看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迷惑。

等我抬头去看的时候却见她还是盯着自己课本的模样。

她只是很快地转过去了而已,这个我敢肯定。

下午最后一堂课上,也就是晚饭前的那一堂课。

老师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就宣布今晚取消晚自习,理由是最近这片地区好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杀人案件。

老师没有多透露什么就离开了。

但在收拾书包的时候,我听到教室里的女同学在偷偷议论。

这个大家都明白,女同学总是班里消息最灵通的存在。

“肚子割烂了……听说肠子都流出来了。”

“我听领居家大妈说那是鬼……”

“我家大人也这么说,还说杀了人之后会把他的脸吃掉……”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我听得心里发怵是真的。

我早就知道,害怕其实是一个人的事情,只要和另一个人一起,害怕就会减半。

但遗憾的是,阿丁今天没来,我只能自己回去,然后在回去的路上一个人享受满满一整份儿的害怕。

但这都没什么所谓。

小学的时候就有过这类事情吧,什么拍花子,什么割掉器官贩卖。

当时老师说一定要让家长接送,而我因为父母常年不在,照看我的爷爷奶奶又腿脚实在不便,只能自己一个人硬着头皮回去。

害怕过一千次之后还是会害怕,但习惯可以麻痹自己。

看来我又得麻痹自己了。

然而还没等出门,刚刚出去的班主任又折返了回来。

平常看都懒得看我一眼的班主任,这次是径直朝着我这个方向来的。

好的,他甚至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何平安,你和丁伟关系挺好的吧?”

这种试探性的语气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

顺带一提,丁伟是阿丁,何平安当然就是我。

虽然之前还在吐槽白小九的名字奇怪,其实我的名字也够格格不入的。

大家都叫什么一搏,子轩……我叫平安。

而且不是为了寓意平安。

单纯只是因为当时乡里有名的算命先生与我爷爷是旧识,这名字是他起的。

办十二天那天我名字还没定下,他酒罢饭后看了当时还在襁褓里的我,脱口而出平安。

爷爷问其寓意,他只说:“这名字就是这孩子的。别人的定数是气运,这孩子的定数是名字。别人可以叫何平安,他只能叫何平安。”

爷爷晚上找我爸商量的时候才知道,他和我妈也已经决定好给我起名叫平安。

扯得有些远了,说回来,班主任找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我还没回答是好是坏,她就已经换成了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说,额不是,是对我命令道:“回去的时候把卷子给他带回去。”说罢她就转身要走了,“真是的,孩子笨家长也不操心,打电话都打不通……”

我是知道丁伟家在哪里,老师家访过也知道。

但她是不是选择性地忽略了我和他家,出了校门是两个方向这个事实呢?

我无处抱怨,只好把丁伟的卷子从他的桌屉里拿出装在我包里。

白小九又在盯着我,而在我又一次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没躲闪。

径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她轻轻开口:“你就叫何平安?”

“啊……是。”

她转身走掉,又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我只好也加快速度,希望能在天黑前就回到自己的家。

……

……

希望总是和现实有偏差,如果能提前知道现在这一幕,我是绝对不会冤大头一般地出了校门就往回家的另一个方向走。

在阿丁家正对着的这个小巷子里,这个狭促黑暗、仅仅只在巷口有一盏忽明忽灭的路灯的巷子里。

阿丁永远地停止了呼吸,并且流出了自己的消化器官。

如果他此时还有意识,一定会感慨于自己死的时候竟然都要挨着我的呕吐物。

这是很令人恶心的事情,可讽刺的事是,我是看到他流出来的白花花才呕吐出来的。

我还想到了小时候的算命先生,起了个平安的名字我却遭遇如此险境。

我想起我爸我妈,那是两张我记得不是很清楚的脸。

想起了我的爷爷奶奶,在他们过世后不久我转学来了这里。

有人说遇到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要把背后留给危险。

可我想应该也不能朝着危险而去。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折中,也就是站在原地。

这是很符合逻辑,也很符合现实情况以及人类的生理的办法。

我的意思是,我的双腿已经瘫软,就连转身对我来说都是困难的事情。

而之所以能想到前面那么多无聊的东西。

大概是死前的走马灯。

我,

何平安,

在十八岁的今天,

要死在这个阴暗的巷子里。

阿丁的脸凑得很近,尽管我知道身后不远处躺着的那个才是阿丁。

她紧紧抱住我,然后张开大口,带着异常狰狞的笑。

我感觉到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淌出来,又热又凉。

在我即将要死去的时候却诞生出了一个更无聊的想法,

我希望我躺在这里的时候,见到我的人,

不要在我身旁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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