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看了看汐，放下手中的画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你似乎很紧张，因为我吗？”
赫尔询问道。从座位上站起：“不介意的话，让我带你在这儿稍微逛逛吧。”
“诶？”
汐还有些为话题的突然转变而愣神，她已经像是小孩子一样被牵着离开了画室。汐原本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其实已经不算矮了，但奈何赫尔太高，或者说……太大？导致现在她像是个被大人牵着的小孩子一样。
“我、我是认真的。”
汐有些局促的说道，但却并没有急着将手从赫尔手心抽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没有这个力气，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手被包裹着的感觉，令她觉得安心。
“我也是。”
赫尔淡淡的回答。
“可是……”
“你找我来开解死亡，可是，死亡虽然是严肃的事情，但它同时是平常的事。如果你的身体和情绪无法放松下来，我想，你也没法好好和我沟通。”
赫尔这样解释，打开城堡墙壁上的某扇门，两人走过去之后，汐发现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天台一般的地方，有些像她以前爬过的古城墙。
不过这原本就是城墙，倒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真正令汐动容的，应该是这里的夜景。从这里望过去，可以从晴朗的天空下看到很远的地方。这在她所处的地方是很难得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她住的地方不够高，而是视线的前方有着太多的遮挡，在人类征服了天空之后，就很少有人能够看到远方的大地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地方啊，和现实世界重叠么？还是一个新的世界。”
汐看着完全陌生的世界，不禁发出感慨。
“如果用人类的解释来定义的话大概是——里世界吧。”赫尔回答道：“我说过的，我们本质上属于精神能量体，也就是说，你所看到的的一切，包括目前所处的城堡，从现实世界的角度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如果非要说它存在于什么地方，那就是你的意识深处。”
“这么说，赫尔其实是虚幻的？”
汐下意识的握紧那只还包裹着自己的宽大手掌，心中似乎有些紧张。
“我当然是真实存在的。”
像是感受到了汐的情绪似的，赫尔解释道。
“只是。”
“只是？”
汐刚松了口气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只是，相对于现实世界来说，我并不‘存在’。尽管我可以去到现实世界，但我并不真的‘存在’于那里，只是作为我的具象化在现实世界活动罢了。”
“哦……”
汐觉得赫尔说的有些绕，并没有完全的听明白，不过她只需要知道赫尔是真实存在着，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她就已经感觉到很满足了。
赫尔看着不自觉露出满足的微笑的汐，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和她一样将目光放在了更遥远的天边。
他没有说的是，正是因为他们可以单纯的看做某种“欲望”的具象化的精神实体，因此，如果现实世界的人类主动踏入里世界的话，一定会直接前往那个潜意识中指引着他的那个最幽暗的欲望所存在的地方。
也就是说，汐原本就是是被“欲望”指引着来到了他的城堡，而正因如此，他们才注定彼此吸引。
两人站在这里吹了好一会儿夜风，赫尔并不是一个擅长寻找话题的人，汐也没有主动开口，于是两人便保持了一种相当诡异的沉默气氛。
“感觉好些了么？”
最终还是赫尔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嗯……感觉，平静了许多。”汐点点头：“应该算是，能够好好聊天的状态了吧。”
女孩儿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很神经质，因此在之前赫尔提出先让内心平静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汐苦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再过两天，就是妈妈去世一百天的日子，我们那儿有个习俗叫做‘烧百天’，也就是在逝者死亡第一百天的时候进行一个祭拜的仪式。但是……我并不想回去。”
汐平静的说道，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妈妈并没有埋葬在那个地方，我根本没有理由回去，他们……唔，怎么说呢，应该是我的问题吧，是我。”
“妈妈死的时候，来了很多我不认识的人，他们表现的都很悲恸，但我并不感觉悲伤，我是说……他们并不是真的悲伤，但我也无法理解他们的眼泪。他们中的很多人平时和妈妈都没有交集，但他们却表现的比我更像是妈妈的‘亲人’。人对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死亡也会产生类似悲伤的情绪吗？如果是，为什么我对于妈妈的死亡如此的……无动于衷？”
“我看着那些……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他们的情绪并未能够感染我，所以理所当然的我也会被他们排斥，因为我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我这次回去，应该像他们那样畏惧死亡，然后痛哭着忏悔我的罪行吗？”
汐冷淡的发问，表情漠然的可怕。
“没人能审判你的灵魂，汐。”
赫尔在此时淡淡的开口回答：“你也无需畏惧死亡，因为它并不和你分割，它与你形影不离，同时，它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你所疑惑不解的，并非死亡，而是价值。”
紧接着，他又如此说道。
“价值？那是什么？”
汐皱了皱眉，她觉得这明明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情。
“在那些人的眼中，你母亲的死亡，具有他们值得前往的‘价值’。”
赫尔解释道，重新牵着汐的手走回城堡，回到他们平时看书的那个房间。
“就算你这么说……唔，拜托你解释得更加具体一点啦。”汐坐在赫尔的床上，这张对她来说宽大的过分的床简直是童年梦想。
“价值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个词的意思。而我所说的价值也并不是指代别的事情。”
“所以才说让你说的更具体点啦。”
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说这个谁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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