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从汐手中拿过书，粗略的翻了翻，大概想起了这本书的内容。
“这个算是一本基础的宠物饲养指南吧。”
赫尔这样回答道，尽量使用他觉得汐能够听懂的话语进行描述。
“宠物么…我还以为是家畜。”
“如果和人类世界进行类比的话，我认为宠物会比较贴切。这种做法曾经非常流行。就像一些人类热衷于饲养宠物，希望宠物的陪伴一般，我们对于人类也常会升起类似的情绪。”
赫尔说道，将书还给汐。
“对于我们来说，人类的存续是必须的，因此我们并不会像你们的各种文艺作品中那样热衷于毁灭世界，至于奴役人类什么的——或许会有个别恶魔特性如此，但大多数都不会这样，因为我们为了存活下去所需要的是人类的欲望，我们所做的一切也是为此。”
“这样么……”
汐轻轻点了点头，她是没有想到恶魔们做出这些事情背后的理由竟然是为了生存，不过按这个思路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既然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那么生存作为基本需求也是正常的。
“没错，因为并不像人类进食时那样需要剥夺生命，所以其实古往今来也有很多恶魔与人类结下了类似于友谊的情感，只是……结局都不太好就是了。”
赫尔继续补充道。因为恶魔这个物种的特性，似乎就注定了他们无法和与自己互相吸引的人类产生太深厚的感情。
“为什么？”
汐询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恐慌感。
“唔？”
汐有些茫然的从口中挤出疑问的单字，因为赫尔突然用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脸，那看上去并不比她粗壮多少的手臂力气却大的惊人。被固定住的视线略有些茫然的看着俯视的恶魔——对方的眼神就像镜中的自己那般空泛，让少女疑心这个突然钳制住自己的男人是否真的在看着自己。
“因为。”
在被注视了数秒之后，赫尔放开汐，不过目光却并未从少女身上剥离。
“因为？”
“你知道的，恶魔只会吸引和自己相似的人类——或者说，欲望，只会盯上欲望本身。而按照恶魔的方式，放任人类的欲望不断膨胀的必然结果也就只有一种了。”
“那便是，人类的自我毁灭。”
“那还真是……”
汐刚想说什么，并未调整的视线却似乎捕捉到了赫尔脸上一闪而逝的一抹怅然。
他似乎……有些难过？
可是，为什么呢？
汐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因为要好的朋友终究要离自己而去么？这确实是很让人难受的事情吧。
“所以，尽管人类和恶魔会因为在某方面的特质而互相吸引，但倘若真的将彼此驯养，对于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恶魔想要生存，就必须助长人类的欲望，直至看着他跃下深渊呢。”
“可是……只是吸食欲望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吧？”
汐仍旧保持着仰头注视着赫尔的姿势，试图从这张淡然的脸上找到些别的情绪，又或者，自己只是单纯的屈服于心中那对眼前的恶魔的亲近感。
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应该是被她刻意忽略了，自己目前的状态，似乎正好对应着赫尔口中的“吸引法则”。
“汐，你不了解我们。”
赫尔只是这样说道：“不过也难怪，毕竟，就像魔法一样，我们也都是传说中的生物，对吧？”
“唔……这倒是。所以，是我的理解有偏差么？”
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毕竟，人总是会遵循自己的习惯去做出判断，就像现在，尽管赫尔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恶魔，正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跟她说话，但汐心中对恶魔的判断还是优先以她曾阅读过的书籍或是影视中的恶魔来进行对比。
“这么说吧，恶魔通常会使用魔法来达成目的，那么，对于汐来说，魔法是什么呢？”
“唔，我想，大概是一种神奇的力量？用来战斗或者让生活更方便什么的。”
汐回答道。这一点无疑也是受到现今发达的ACG文化影响的结果，在或许并不存在魔法的现实世界，她对于魔法的定义也就只有从这些幻想作品中汲取灵感了。
“嗯~”
赫尔点了点头，接着回答道：“不过，所谓魔法，就是用来实现愿望的特殊能量的具现化。”
“诶？”
“比方说，有人与恶魔签订契约，希望自己的绝症能够治好，而恶魔使用魔法的力量完成了。”
“恶魔不是医生，对吧？”
“对啊，所以，魔法就是这样的东西，它能够化不可能为可能，在某种程度上，称之为奇迹也不过分，而恶魔似乎天生就能够使用这种力量，而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赫尔解释道，这其中自然包含了一系列的代偿以及价值换算问题，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的这么清楚就是了。
“好吧。”
汐大致上明白了赫尔的意思，虽然恶魔能够使用魔法，不过却因为需要消耗自己的生命所以做不到频繁的，大规模的使用，自然也就没法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一次满足多个人类的欲望，这样，恐怕还来不及延长自己的生命力，就会被人类给榨干掉吧。
“而且……人类的欲望。”
赫尔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人类的欲望并不是一两次奇迹就能满足的对么。”
汐接过赫尔的话头：“你之前也说过了，放任人类的欲望膨胀只会自我毁灭吧。”
“嗯。”
赫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就是矛盾所在。因此，在很早之前，我就放弃了驯化……和人类。”
“驯化么……？”
汐眯了眯眼：“是我想到的那个驯化么？”
“譬如？”
“这是尝尝被遗忘的事情。它的意思是……”
“创造关系。”
赫尔接话道，汐注意到他的神情终于变得柔和，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的淡漠，心中也隐隐为自己和他有某份相同的爱好而悄悄欣喜。
“原来赫尔也会读人类世界的书么？”
少女的语句中似乎带上了些许雀跃。
“就像你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样。”赫尔指了指汐手中的那本《人类饲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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