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神第一00一00号,就是两个一百连在一起,所以简称,百百。」
少女死神——百百,用玩笑般的语气如此说着。
「丹尼尔,看够了吧,过来。」
「好啦——」
名叫丹尼尔的黑猫,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轻轻一跃,跃入百百怀中。
「你死亡的代价就是那女孩的眼泪吗?」
百百说。
「不是的……」
水月回答。
「为什么会是我呢?」
「什么意思」
「如果她喜欢的不是我,也许就能得到清楚明白的回应,不管是接受或者是拒绝都好吧。」
「那你跟她明讲不就好了,就直接说喜欢她啊。」
「怎么说得出口啊…我都已经快死了不是吗!」
水月焦躁地说。
结果百百立刻露出他所不曾见过的严肃表情。
仿佛之前开玩笑的语气都只是「伪装」而已。
「会死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不是说过了吗?叫你要加油,要努力地活下去。」
她在说什么啊。
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那又怎样?
要死的人是自己,可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
水月内心的思绪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少女和黑猫就这么消失了。
隔天,藤岛丰花是笑着出现的。
非常努力地对他展露笑颜。
「没办法,我终究还是喜欢你,嗯,就是这样,所以没关系,就算你讨厌我,或是对我没有感觉都无所谓。」
说完她又笑了。
水月也跟着笑了。
只不过,有点感伤。
心觉得……有点痛。
客厅里的电视机,持续播映着闪烁的影像。
晚上九点刚过。
电视里正放映着,流行歌手主演的电影。
浅野水月眼神空洞地,茫然望着电视机。
杂乱的声音几乎都没有传进耳朵里。
只有眼前的影像,勉强印进脑海中。
电视上,当红的摇滚巨星正在演出悲苦的表情。
摇滚歌手将悲苦的麦情演得很传神。
而自己正面无表情地呆坐着。
电视上,才能出众的编剧正不停制造出认真的谎言。
编剧将谎言制造得很差劲,而自己正面无表情地呆望着。
莫名地,觉得很哀伤。
看来, 自己对于死亡——
终究是恐惧的。
对吧。
这天夜里,水月在水中的星空漂游着。
鱼儿如果游累了,会怎么办呢?
应该会寻找新的去处吧。
将身体沉入水底,仰天折射扭曲的夜空。
月亮倒映在水面上,一弯新月轻轻摇晃着。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连声音都听不见。
这里是宇宙。
透明的宇宙。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地澄澈通透。
这时候,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
「噩梦是最难醒的……电视上曾经说过这句话对不对,所以,我向星星祈愿,希望你的未来不会充满死亡的阴影,希望一切都只是场噩梦!」
如此温柔,是昴的声音。
澄澈透明,直达心脏深处。
父母亲想必都对昴有着莫大的期许。
结果昴就这样被夺走了。
夺走昴的人,是他。
所以,他想要连同昴的部分一起活,想要连昴的未来也要背负。
然而,自己终究这是无能为力。
非但没办法代替昴,甚王连自己的事情也处理得乱七八糟的。
命运是注定好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命运就注定会变成这样子了吗?」
这是,没得选择的单行道。
水月在深夜的泳池中漂浮,沉没。
坠落池底。
朝天空伸出手,停住。
想要抓住那一弯明月。
再度伸出手,然后又再度停住。
可惜已经,看不到了。
消失在视线范围里了。
明明还近在眼前的。
转瞬间却又失去了。
「自己就是自己,没有人可以取代别人。」
脑中突然响起那名少女所说的话。
伸出双手,试着向上。
就在此时——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用力紧握住,将他从水底的宇宙,重新拉回这个世界。
「浅野!你要不要紧?」
「……为什么……藤岛……?」
藤岛丰花就在眼前。
正在哭泣着。
「是因为你……一直没有浮上来啊!我还以为你死掉了!」
她整张脸都湿淋淋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泳池里的水。
今晚她觉得水月一定会在这里,所以才跑到游泳池来找他。
然后发现水月潜入池子底,便站在池畔等他上来,结果却怎么等也等不到。
藤岛丰花越来越害怕,最后为了浅野水月,终于鼓起勇气,跳下游泳池。
曾经为选避游泳课,连父亲养的食人鱼都放进去但是现在,却奋不颤身地往外跳。
她全身都在颤抖。
对了,她一定是——
「藤岛,你是不是有恐水症。」
「没有,我并不是怕水。」
然而她却摇头否定。
「那为什么会颤抖?」
藤岛丰花像是解答他的疑惑,开口说道——
「我很害怕,只觉得很害怕,一想到浅野你会死,就惊慌失措,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你。」
说完她笑了。
很勉强的笑容。
「太好了浅野。」
她用力抱紧水月的身体。
他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
「谢谢你……」
连声音也在颤抖。
想要展露笑颜,情绪和泪水却完全不受控制。
「我……其实好像也不想死,我一直想逼自己放弃原奉想做的事情,希望能成为昴的替代品……但是我太没用了……根本就办不到……可是……可是我,还是想活下去!真的很想活下去,想要好好活着……我不想死啊……」
终于哭出来了。
哭得惨不忍睹,无法控制地尽情宣泄。
头一次,将心脏深处的话给说出来。
曾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的东西。
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的东西。
以及许多取而代之获得的东西。
失去了昂所换来的代价,就是体会到什么叫失去。
所以,得到便象征着失去,可为什么只失去才有新的收获。
在这里,这个最重要的地方,此刻,他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两个人一起。
和她在一起——
「那家伙,应该会有所改变吧。」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耶。」
「讲是这么讲,其实百百你是有信心的对不对?」
「或许吧,只不过——真正的考验现在才要开始呢。」
那就像是一碰即碎的美梦,宛如幻影。
然而,却有种可以继续活下去的感觉。
可以好好活着,继续走下去的感觉。
两人一同走在放学后的街道上,
水月已经决定要向藤岛丰花说出所有的一切与自己以及死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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