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墙壁以自然的速率逐渐亮起,干将醒来时,莫邪已不在他的怀里。
“你在吗,莫邪?”他呼喊着,可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她像一个梦,一个幽灵,在光线下就消失了去,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莫邪,莫邪!”他站在房间的门口。门打开了。然而门的对面还是没有人。
“莫邪!”干将的呼喊回荡在空旷错杂的住宅内,但最后他得到的却是一个略带慵懒的呵欠声作为回应。
“喝啊……不要乱吵啊,笨蛋。已经是早上了吗?”莫邪的语调听起来温和了很多,或许是刚刚睡醒,冷淡娇气的那部分人格还没来得及上线。
“原来你回到我身体里面了啊,莫邪。能再出来让我看看吗?昨晚房间里太黑了,我都没太看清楚那身衣服是什么样子的。”干将确定了莫邪并没有离开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没——门——。你这样的变态,看到了之后肯定又会随便乱摸的。”莫邪刚刚被吵醒,带着起床气拒绝了他的要求。“要不是被你害得失去了剑躯,我一刹那都不愿意再待在你的身旁。”
“所以说,莫邪姑娘因为我,现在只能以灵体的形式依附在我身边了?那我还真是有愧于你,承蒙了你的错爱呢。”
干将并没有感到太扫兴。虽然莫邪的性格稍微有些任性,但就这一点而言也十分有趣。如果她不任性的话,恐怕被选择的人就不会是只会花言巧语的自己了。
干将打开衣橱,里面却只有一排黑色和一排白色的长袍。看来剑圣在着装的这一方面并不是很在意啊,干将想。但每件衣服都理得很整齐,表面没有一丝皱褶,又反而说明了主人的细心。
他对着镜子观察着自己敞开的胸口,隐隐能看到自己心脏的位置在向外泛着淡淡的银光。他用手摸了摸那里。“你是住在我的心里了么,莫邪?还是你就是我的心呢?”
莫邪听着男人肉麻的表白,却因身体上的联系真的感受到了他的深情。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秘密告诉了他。
“其实很久之前父亲告诉过我,让我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归心似剑’这一招,去救一个真的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你伤得太重了,血几乎流干了,我不得不用剑身修复了你的肉身。我只是因为怕没法履行和父亲的约定了才这样做的,并不是因为在意你……”莫邪的声音有些扭捏,她感觉自己正在他的胸膛里怦怦地跳动。
“我明白的,我肯定不值得莫邪姑娘如此舍身搭救。我会像令尊说的那样,用余生来偿还的。”
“谁,谁稀罕你啊。”莫邪这样说着,干将却觉得胸口暖洋洋的,还有些发痒。“要不是没办法离开……”
“我明白了。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会为莫邪姑娘重塑一副剑躯,让你重获自由。”
“你,你在说什么啊笨蛋?我……我才不要你这种家伙造的破铁疙瘩……”
莫邪被哄得昏了头,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穿上父亲曾穿过的衣服的这个男人的神采竟与他有几分相像。
干将走出房门,前来迎接的骑士团却还未至。或许自己醒得有些太早了。
就在这时,一位肤色偏深,身材偏高大的穿着露出肚脐和腹肌的短皮夹克的短发女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干将注意到,她的脖子上还绑着一圈绷带。
“您就是新任的剑圣大人吗?”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慌张。
“啊,正是在下。你是来接我的吗?”干将的视线有些不自主地扫向了那被从锁骨旁流下的汗水沁湿的浮夸的胸口。
“你,你在看什么呢变态!眼睛都直了啊!”莫邪感觉到了干将咽唾沫的动作,察觉到了他的邪念,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有,有人要刺杀您,剑圣大人!”她上前两步,结果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在了干将的身上。
他勉强用肩膀接住了女人。“有点沉啊……”干将心里想,“但是汗水的味道还挺奇特的,有点像苦荞茶的香味儿。”
“啊啊啊……真,真的对不起,剑圣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女人想要逃开,但是干将却顺势稍微用力把她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没关系,大事当前,当不拘小节。你没事就好。敢问小姐芳名?”干将俊俏的眉眼注视着无处可逃的女人,渐渐让她放下了戒备。
“葛……葛菲。我一直在城北经营着一家名叫‘炽风’的铁匠铺,不知您是否有所听闻。”
“啊,当然听说过。那是城里最好的一家铁匠铺了,我听朋友说的。不过我本人还没去过那里,来日定当拜访。”
其实并不关心打打杀杀的干将,也只是在几个“姐姐”的情人嘴里,听说过他们谈到过有关那家铁匠铺的事。而他们嘴里谈到的,大多是一直单身的老板娘热情似火的身材,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您,您过奖了……可以稍微松下手吗,有些,太近了……”被干将紧紧搂着的葛菲此时已经满面通红,话都说不清楚了。
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的莫邪感觉到了干将的宝剑已经逐渐挺立,她自己反而也难受了起来。“可恶,这鼓胀的感觉……是什么?”
“是你对于爱和鲜血的渴望哟。”干将松开葛菲,随口说了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话。“那么接着说吧,是谁要杀我?”
“是,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但是现在只能算是认识了。他很擅长使用‘气’作为工具,无论是治疗还是杀人。”
“那他为什么要杀我?”干将有点不明白。按理说不崇拜剑圣的人,不应该存在于剑之大陆境内才对。难道是看到自己成了剑圣嫉妒了?
“为什么……因为……您应该知道阿瑟尔骑士长吧。他试图拔剑的时候受伤失去了双手,然后精神崩溃,成了疯子。”
莫邪听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内心感到了些许惭愧。她原本只是想让阿瑟尔知难而退的,但没想到引发了这样的后果。那个人本身也算是半个英雄了,自己却把他变成了疯子。
“我们三个原本同是一个冒险团的成员,卡帕他气不过,先是要毁掉那把剑,又打算戕害成为剑圣的您。我来告诉您,是希望您能够小心,尤其是在乱糟糟的庆典上。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把我带在您的身旁,这样我也能够保护您。”
“你保护我?你是觉得我堂堂剑圣会怕一名刺客?”
葛菲单膝跪地,双手握拳表示道歉。“我当然不敢……我这只是提醒而已,只是我希望,如果您抓住卡帕的话,能多少饶他一命,看在我和前骑士团长阿瑟尔的份儿上……”
“你们倒还挺重感情的。起来吧,我带你去。”
“谢谢剑圣大人!”
这时,姗姗来迟的骑士团成员其实已经躲在树后偷听二人的对话了。看到干将和葛菲聊了起来,他们的脸上都显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婆竟然要铁树开花啦?”
“我还以为她之后要给阿瑟尔当一辈子保姆了,毕竟她暗恋了他那么多年……”
“要我看,人家是看不上你们。要不怎么一有了剑圣就不要团长了呢?”
“你们要躲到什么时候?”因为议论声太大传到了葛菲的耳朵里,她的神色已经变得不对了,干将也适时地替她缓解了尴尬。
“哎,对不起啊剑圣大人,我们是怕打扰到您……”
“快出发吧。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有什么本事。你们听好了,要是刺客出现了,你们都不许出手,我要亲自拿下他。”
区区一个小刺客,应该没事吧。但干将心里其实并没有万全的把握。只能希望到时候莫邪能多帮自己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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